「吵死了──!!還讓不讓人休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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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惡狠狠地自黑暗深處回敬的,是一個怎麼聽都跟迴音扯不上邊,聲如洪鐘的男音,簡直就是耳膜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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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道宛如嘶吼般的嗓音中,蘊含著難以抑制的怒氣、暴躁的情感,宛如大爆炸後的衝擊波一般力壓少女方才拔高的音調,甚至完勝洛伊爾上午那一波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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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聽著倒是有點像起床氣?簡直就像十幾歲的青少年,被愛操心的老媽或是老爸一邊碎碎念一邊扯開溫暖的棉被後,因為美夢被打擾而無法克制的起床氣──她絕對不會說自己有這樣對待自家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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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麼,明明是被罵了,可是緹菈的腦中卻不合時宜的突然浮現出這樣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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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隨之而來的陰冷氣息,並不容許她這麼失禮的繼續想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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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昏暗的空間中分不清現實與虛幻,數日前出現在噩夢中的那個身披黑色斗篷的高大夢魘,彷彿就站在自己面前注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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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輕輕的俯下身,貼在自己耳畔,似是喃喃低語,卻僅僅只能聽見砰咚砰咚的急促聲音,那是血液打在管壁上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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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餘森森白骨的五指微屈成爪,輕輕撫上了右頰,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愛撫著什麼珍貴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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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識的緊閉雙眼,反而更加清楚地感覺到那堅硬冰冷的利爪,慢慢擦過自己的每一吋肌膚,刻意放慢的曖昧速度引起一陣顫慄,柔嫩的面頰、顫抖的下頷、纖細的頸項,最終來到劇烈起伏的胸口,狠狠攫住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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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抑不住的恐懼感自體內心臟那處蔓延至四肢,如藤蔓般緊緊纏繞著自己的雙腿,讓她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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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加速,大腦缺氧,讓人喘不過氣,像是隨時都會就此失去意識,如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剝去衣物肆意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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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地,一陣強烈的海風自身後颳來,撞得緹菈腳步踉蹌,也將那濃稠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稍微吹散了不少,顯露出正在晃動的一抹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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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藉著優異的視力,將那道自黑暗中緩步走來的人影納入眼底時,那雙琥珀色的杏眸陡然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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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糖般閃閃發亮的鏡面中,所倒映出的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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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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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緹菈揉了揉眼睛,再仔細一看,那張跟蒼長得有七八分相像,帥得過份好看的面孔,確實是賽迦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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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黑髮青年光潔的額頭上,不見以往經常繫著的寶藍色帶子,俊秀的臉上也是一反常態的平靜,沒有了之前那種總是咄咄逼人,嘲諷刻薄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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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看,與蒼的相似度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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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或許是因為岩洞裡沒有什麼光,以至於視線晦暗不清,使得那雙原本明亮的蔚藍色眸子,看起來不再像澄澈乾淨的天空,反而跟珀莉的眼睛一樣,像是無法預測的深邃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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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青年身後,那片純粹的黑暗一樣,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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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知到這一點的同時,方才被那陣暖風打散的感覺,宛如自地獄爬上來的惡魔一般,抓住她的腳踝開始要往上爬,所經之處無一不引起一股陣陣涼意,滑過背脊,輕輕攏住脆弱的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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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迦……?」緹菈遲疑的再次呼喚青年的名字,以一種想抓住什麼保持平衡的顫抖音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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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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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內的光線實在太弱,饒是她有絕佳的視力也看不清對方此時的表情,卻清楚地聽見那個從鼻腔發出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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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青年平常說話的清亮嗓音略低了些,感覺懶洋洋的,讓人提不起勁,卻又帶著一點點一如既往的嘲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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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對!還是有些地方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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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以為聽到對方的聲音,哪怕只是一個充滿不屑的單音節也好,心中應該多少會湧出一些溫暖的安全感,就像之前在森林中因噩夢驚醒的那一晚,兩個人近距離面對面時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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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剛剛那個較為低沉的嗓音,卻沒能驅散自己心底蔓延的恐懼,反倒加深了那種被什麼人掐住喉嚨的窒息感,黏膩的冰涼像是要包裹全身似的緩慢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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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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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倒回昨天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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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概是發生在……跟養父說完話後的緹菈,滿腹心事的衝出木屋,也沒打算離開村落,而是心亂如麻的繞著噴泉一直走,口中還念念有詞的,活像是在進行某種邪教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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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可疑的行徑,不意外的引起不少村民們的目光洗禮,不約而同地想著這個人類的孩子莫不是腦袋有問題──幸好賽迦這時候不知去了哪裡,並不在現場,不然準會吐槽她這樣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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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持這個在外人眼裡十分奇怪的行為約莫半個小時,差點要被人定義成腦袋有病的棕髮少女,才想起自己的通訊根本沒有掛斷(經常這樣的話會大幅提高水晶的耗損率),於是頂著幾位妖精村民疑惑的目光下,風風火火的再度衝回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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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多災多難的可憐木門,非常不幸的經歷第三次的蠻橫撞擊──更不幸的是,沒人知道它接下來會不會繼續面臨如此遭遇──經過的人無一不對此投以哀悼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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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消多時,少女不可置信的拔高嗓門迴盪在小小的木屋內,如若是唱歌的話,堪稱餘音繞樑三日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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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量大得連剛從森林族部落回來經過的洛伊爾都嚇了一大跳,以為發生什麼事了。在屋外躊躇了好一會兒,也不曉得是否該就這樣離開還是該上前敲門表示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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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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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如其來的雜音,令窩在床鋪一角的小黑貓耳朵微抽,睜開了左眼,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習以為常的尾巴一甩,繼續打盹會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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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當然現在也看不到臉)的搭檔嘆了一聲好長好長的氣,像是恨不得嘆完餘生所有的氣,聲音聽上去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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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妳……妳下次要震驚的時候先說一聲,我好有心理準備。剛剛那一波衝擊殺傷力太強了,我好像有點耳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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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抱歉……」實在是因為零的那番話,訊息含量龐大的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一時沒能控制住自己的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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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想起猛瑪猿那足以震飛周遭大樹的音波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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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啥非得要補後面那句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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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現在是用語音通訊,看不見彼此的臉,零似乎也能想像出她聽了這句話後,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於是,沒待她開口,便聽到對方像是在忍著笑意似的,用微顫的語氣連連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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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菈不覺將雙頰鼓得像牛蛙的肚皮似的,嘟著小嘴輕哼了一聲,深知她脾性的黑髮青年一聽便曉得,這是「原諒」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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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沒誠意的道歉我才不想聽呢,有老爹那樣說話不誠心就夠累的,零你也別跟他一個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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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少女猛地想起她聯絡對方可不是為了像這樣聊天話家常,因此忽略了某人突然提出的「妳什麼開始直接喊我名字了?」這樣的問題,將話題轉了個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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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先放一邊不提,零,你剛才說你們還卡在邊境小鎮是怎麼回事!?不是應該已經通過傳送陣,到大陸北端這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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