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珈琲怪談夜話【正文12/30下架】 - 十、吐珠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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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十、吐珠

蕗舟Lunoe

Jan 15, 2024

311

7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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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連夜雨，延續到正午仍下個不停。

　　下雨天來店裡的客人比往常少，開店二個小時只有來一位中年客人，客人邊喝珈琲邊閱讀報紙，翻閱完最後一張便起身告辭。客人離開後恢復清閒，祈露趁空閒時間，指導經驗尚淺的琉璃和美代香熟悉工作。

　　琉璃漢名為劉天藍，父母親都是本島漢人，他們為女兒取同義的琉璃作為日本名。琉璃是一位雙頰圓鼓、眼睛細小的女孩，相貌離美人之稱有段距離，可她的嗓音十分甜美，客人經常稱讚她聲音悅耳動聽，不少詩人會指名讓琉璃朗誦詩作。

　　美代香是在臺灣出生長大的灣生，她面容端正，天生嘴角上揚，給人總是在微笑的印象，性格沉穩極有耐心，曾有客人說，美代香的笑容極富母性美，總讓他思念起家鄉的母親，其沉著性情在年長客人間很受歡迎。

　　店外大雨磅礡，雨大到踏出去三秒鐘就會濕進裡衣的程度，這樣的日子怕是不會有客人冒雨來光顧。

　　祈露將工作指導完後，毫不遮掩地打了個呵欠，她揉揉眼，對琉璃和美代香說：「我到二樓午睡，有事喚我一聲。」這位雨之日最我行我素的女給，就這麼在工作時間睡覺去了。

　　琉璃與美代香商量一下，決定把店內再打掃一次。

　　她們將煙色與雪色相間的地板格子磚擦得發亮，兩位女孩滿意的蹲在地上欣賞磚上的倒影。

　　就在此時，門口的來客鈴發出「叮」的響聲。

　　兩名女孩同時站起身，喊出：「歡迎光臨。」可兩人隨即愣住。

　　進門的男客人衣衫襤褸、滿身油垢，頭上戴著一頂破掉的大斗笠，渾身散發難聞的魚腥味。

　　雖說雨之日珈琲店不是挑客的高檔店，可會來珈琲店的客人大多是有一定行頭的文人，琉璃和美代香平時接待的客人各個西裝筆挺，從未遇過眼前的類型，兩人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連要引導座位都沒反應過來。

　　男客踏著濕漉漉的木屐，踩上剛打掃乾淨的磚地板，左瞧右瞧似乎在打量珈琲店內部。

　　琉璃用國語招呼客人，但男客依舊站在門口沒有移動，她試探性的用臺灣話說：「客人，請、請隨意坐。」

　　這回客人聽懂了，他低垂著頭，拖著溼答答的木屐，坐到窗邊的位子，他經過琉璃身旁時，撲鼻的魚腥臭味讓琉璃差點昏厥。

　　這位怪異客人只對臺灣話有反應，可是琉璃不願自己一個人面對怪異客人，於是拉著美代香陪她一起入座。

　　兩位女給拘謹的坐到怪異客人對面，這名客人從進門開始就沒說過一個字，這讓兩名接待經驗尚淺的女給傷透腦筋。

　　琉璃硬著頭皮開話題，「您好，我是琉璃，這位是美代香。客人您淋雨過來嗎？怎麼不撐傘呢？」

　　男客人掀開斗笠，一股海的鹹腥味散開來，他額上黏著墨綠色水草，黑髮吸飽水沾黏在臉頰上，五官端正膚色黝黑，相貌比想像中俊朗，看起來約二十歲出頭，濃眉下是一雙細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琉璃看。

　　琉璃又問：「您想喝點什麼嗎？我們有酒、珈琲，您若喜歡西式點心也有麵包。」

　　男子依舊一言不發。

　　美代香悄聲對琉璃說：「客人莫不是害羞？我去取紙筆來。」有些家教嚴謹的客人不習慣與女性直接對談，偶爾也會遇到只敢用寫字傳達想法的害羞客人。

　　美代香將紙和筆推到男子面前，男子伸手接過筆，以端正的握筆姿勢書寫下一行字：敢問二位姑娘這是什麼地方？

　　男子的字跡好看的出乎意料，運筆俐落自然，字型方剛，字距整齊，古樸的用字頗有書法大家的風範。

　　琉璃睜大眼，讚嘆：「客人您的字真好看。這裡是雨之日珈琲店，您若初次來訪，我們會推薦您品嚐看看西洋珈琲，那是一種黑色的飲品，喝起來香醇且提神。」

　　男子提筆寫下：明白，就照姑娘您的意思，感謝。

　　知道客人能正常溝通讓兩位女給鬆了口氣。

　　在筆談中得知，男子說他已有許多年沒有進城了，他本想去記憶中的老廟看看，沒想到城市變化過大，他迷失方向在城內到處徘徊，看到這間店寫著雨之日，對應今日天氣，一時興起進來叨擾。

　　琉璃心裡覺得怪異，男子年紀看起來沒有很大，語氣卻是老氣橫秋，字裡行間盡是懷念之情。美代香從一開始的懼怕，到後來逐漸有說有笑。

　　美代香對琉璃咬耳朵，讓琉璃用臺灣話轉達：「美代香很欣賞您的字，她想問有沒有這榮幸，能請您贈送墨寶。」

　　男子應允，取來白紙，正要書寫時突然全身顫抖。

　　「客人？」琉璃困惑問。

　　男子擱下筆，轉頭看向窗外，外頭的雨逐漸變小，路上陸續出現撐傘的行人。

　　男子露出不捨的複雜表情。

　　他在本應提字的紙張上留下告別的話：我時間到了。

　　男子拾起珈琲，將杯緣湊近嘴邊，卻沒有仰頭喝下去，而是朝杯中吐出某種硬質物，從男子口中傳出顆粒撞擊聲，喀咚喀咚地吐進杯子裡。

　　男子吐完後，將珈琲杯放回桌上，珈琲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多到溢出杯身，整個杯盤都沾滿黑色珈琲液，看起來很雜亂。

　　琉璃和美代香起身送客到門邊，兩人討論要收取多少費用，豈知才一閃神，男子竟不見了。

　　琉璃連忙跑出店外追人，這一看更讓她迷糊，店外哪還有什麼男子，離她最近的行人是相隔十個店舖外的人力車伕，這中間也沒有可以躲避身形的巷弄。

　　琉璃嚇白臉，「美、美代香？我在作夢嗎？」

　　「他、他剛剛還在這裡的呀。」美代香也震驚不已。

　　若非地板上還殘留著男子踩過的水痕，兩人會以為大白天遇見鬼魂。

　　「妳們遇到貴客了。」

　　兩人一齊看向走下樓的祈露。

　　祈露隔著面紗也能聞到空氣中殘留的魚腥味。

　　祈露看了眼留在桌上滿溢出來的珈琲杯，說：「那杯是祂送妳們的，清洗的時候小心別弄掉了，每一顆都很珍貴的。」

　　琉璃和美代香半信半疑的將珈琲杯拿去清洗，竟在杯底撈出大量蚌珍珠，圓潤飽滿的珍珠散發光澤，竟是從男子口中吐出來的。

　　隔日午後，天空放晴，室外陽光普照，來店裡的客人說港邊發現一名失蹤漁夫的屍體，該名漁夫五天前出外捕魚遲遲沒有回家，從屍體狀況來看至少死三天以上了。細問漁夫的外貌，二十三歲本島人，膚色黝黑相貌俊秀，出外那日穿著木屐和一頂破掉的斗笠，正是那日來訪的怪異男子。

　　琉璃和美代香兩人面面相覷，都不敢相信竟有這樣的奇事。

　　漁夫留下的筆談紙真真切切存在，琉璃將它拿給常客們看，一眾文人圍著出眾的字跡嘖嘖稱奇。

　　這麼奇怪的事張葉譚自然不會錯過，他私下找過祈露和松井檜，問他們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祈露聳聳肩，不以為意地說：「老蚌精很久沒到人間了，趁著大雨借屍上岸。」

作者的話：這篇故事比較接近民間傳說，是個好好接待怪異訪客後，獲得超乎預期回報的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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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珈琲怪談夜話【正文12/30下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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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of Contents

#1 雨之日珈琲

#2 一、酒樓哀旦(1)

#3 一、酒樓哀旦(2)

#4 一、酒樓哀旦(3)

#5 一、酒樓哀旦(4)

#6 一、酒樓哀旦(5)

#7 二、四月四十四日地下四階(1)

#8 二、四月四十四日地下四階(2)

#9 二、四月四十四日地下四階(3)

#10 二、四月四十四日地下四階(4)

#11 三、鋤燒夜話(1)

#12 三、鋤燒夜話(2)

#13 四、金烏莊(1)

#14 四、金烏莊(2)

#15 四、金烏莊(3)

#16 四、金烏莊(4)

#17 五、稻笛(1)

#18 五、稻笛(2)

#19 五、稻笛(3)

#20 六、紅制服(1)

#21 六、紅制服(2)

#22 六、紅制服(3)

#23 六、紅制服(4)

#24 七、驛站納涼會(1)

#25 七、驛站納涼會(2)

#26 七、驛站納涼會(3)

#27 八、異手(1)

#28 八、異手(2)

#29 八、異手(3)

#30 九、亡子厝(1)

#31 九、亡子厝(2)

#32 九、亡子厝(3)

#33 十、吐珠

#34 十一、松下井與双六(1)

#35 十一、松下井與双六(2)

#36 十一、松下井與双六(3)

#37 十一、松下井與双六(4)

#38 十一、松下井與双六(5)

#39 十二、兄姊(1)

#40 十二、兄姊(2)

#41 十二、兄姊(3)

#42 十二、兄姊(4)

#43 新版封面預告

#44 十二、兄姊(5)

#45 新版封面亮相！

#46 十三、油底貓(1)

#47 十三、油底貓(2)

#48 十三、油底貓(3)

#49 十四、辯士之口(1)

#50 十四、辯士之口(2)

#51 十四、辯士之口(3)

#52 十四、辯士之口(4)

#53 十五、小和尚的圓餅

#54 十六、夢燕(1)

#55 【公告】正文將於12/30下架，後續連載轉至Kadokado角角者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