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來就可以…你別過來。」艾婭紅著臉捂住自己的衣服,眼睜睜看著戴爾一步步靠近自己。
自從她被關進酒窖後,戴爾便寸步不離地照顧著她,情況比以前更嚴重。以往她雖然也習慣了戴爾為她梳髮更衣,但比較私密的事她還是喜歡自己處理。
而現在,戴爾一手握住熱毛巾,另一手抱著裝著熱水的木桶,不解的歪頭問道:「你有哪裡是我沒看過的?」
艾婭滿臉通紅,委屈地盯了戴爾一眼。是早被你看光了沒錯,但這實在太羞恥了。
今天是她在酒窖裡的第三天,這天她剛吃過僕人們送來的晚膳。那個粗麵包硬得她的牙齒都快酸掉了,就像在啃石頭般,一天三餐都是吃這個,但總比餓肚子好。
把麵包解決掉後,她便喝了幾口水,靠在酒桶旁休息。或許戴爾就是在她閉上眼小睡的那段時間裡下來了,她都沒有察覺到。她再次張開眼來時,便見他正解著她的衣服,嚇得她就著坐著的姿勢,向後退了好幾步。
「你好幾天沒洗澡了,至少用水擦擦身體吧。」戴爾蹲下身來,在艾婭身旁放下那個小小的木桶,把毛巾往裡頭放,濕水後拿出來擰了幾下。
那白皙的手骨節分明,不少青筋暴起,看起來沒少幹過粗活。艾婭還記得被這雙手撫摸的時候,他手上的繭子總是磨擦著她的肌膚,粗糙的觸感總是刺激著她。
「戴爾,我自己來就可以了。」艾婭正想伸手拿走他手上的毛巾,卻被他捉住了手腕,抬頭對上了他那雙琥珀色的眼。
酒窖裡的光線微弱,縱使周遭昏暗不明,牆上的火光還是照進了他的眼眸。那閃爍著的殘影如同跳躍著的火焰,飄忽不定。
「不行。」幽暗中,戴爾的指尖碰上了她的眼簾:「害羞的話,就閉上眼。」
沒有拒絕的餘地,戴爾拉開艾婭的衣服,執起熱毛巾便開始擦拭起她的身體。
他握起她的腳踝,從小腿開始輕柔地的擦抹,一陣暖意從皮膚處傳開。戴爾的神情很專注,黑色的碎髮垂落到他臉旁,漆黑的髮線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
……還是太害羞了。艾婭閉上眼,耳尖還紅著。一絲不掛的半躺在這裡,實在是讓她有些不自在。
陣陣水答聲從前方傳來,她想應該是戴爾再次把毛巾放在桶裡沾濕。不消一會兒,熱毛巾再次覆了上來,依舊温柔的擦拭著她的身體。
合起雙眼後,感官開始清晰起來,難堪的感覺也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熱和濕漉的感覺。
暖洋洋的,很舒服。艾婭任由戴爾擺弄著她,也不知過了多久,直至唇上傳來柔軟的觸感,一觸即離的,驚醒了她。
艾婭呆愣的張開眼,戴爾放大了的臉就在眼前,他勾起了嘴角,目光温柔地看著她:「醒來了,呆瓜。」
艾婭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感覺戴爾好像比以前更常親她。她向下望了望,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時被重新穿好,還是幾天前染了血的那件裙子。背後的傷口也被繃帶包紮起來,以防傷口發膿感染。
「艾婭,你上身的衣服先不要換下來。」戴爾說道:「不然男爵看到了你衣著整潔的樣子就不好了。」
「嗯。」艾婭應了聲,抬頭望向通往上方的樓梯:「不知道弗格斯何時會來莊園裡……」她已經幾天沒看過陽光了,這裡的通風口在入夜後時常傳出怪聲,害她晚上總是睡得不安穩。
「……留在這裡不是挺好嗎?」戴爾喃喃自語的,艾婭聽不清楚。
「什麼?」艾婭問了聲:「戴爾,你是說了什麼嗎?」
「沒什麼特別。」戴爾笑了笑,擁過艾婭讓她枕在他身上。
「休息一會吧,我相信弗格斯先生很快會來。」戴爾撫摸著她的頭:「到時候我們再出城,去找你想找的答案。」
「睡吧,這裡只有我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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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艾婭再次睡來時,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她迷糊的張開眼,發現她整個人以側靠的姿勢窩在了戴爾的懷裏,他的西裝外套還蓋在他們的身上。昨夜他們就這樣,坐在地上睡著了。
半夜她醒來了一兩次,都是被通風口那些怪聲弄醒的。每次戴爾都會把手覆在她的耳上,安撫她入睡。
戴爾還未醒過來,他安靜的靠在酒桶旁,雙手擁著艾婭,淺淺的呼吸著。
他們靠得很近,艾婭能聽到他平穩的心跳聲,以及胸膛間的起伏。
抬起頭,便能看到他突起的喉結,和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垂落下來的髮絲遮擋住了他半邊的五官,深黑的髮襯托著他蒼白的皮膚,輕易的吸引著人們的視線。
艾婭動了動身體,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繼續躺在他懷裏。呼吸著戴爾的氣息,艾婭安心的閉上眼,她只希望時間能停留在此刻,不再流逝。
可急促的腳步聲卻在此時響起,還越來越近,看來有人正從上方順著梯級下來。
艾婭抬頭正想喚醒戴爾,卻發現他早已睜開眼,警戒的盯緊樓梯的方向。
「這時間還未到早膳。」戴爾從口袋裡掏出破舊的懷錶,瞥了一眼道。
話語剛落,一位男僕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是平常給艾婭送餐的僕人,可他手裡卻沒拿著乾麵包。
那位的男僕臉上滴著汗水,看來他從樓上一路跑下來了。他喘著粗氣,抬眼瞧到攬在一起的兩人時,表情有點尷尬,撇開視線道:
「艾婭小姐,弗格斯先生登門求見,男爵大人讓你立刻梳洗完便到客廳裏去。」
「好,我知道了。」艾婭領會地點了下頭,便站起身來。戴爾扶著她走到樓梯口讓她先上去,他即尾隨在後。
那位僕人站在梯口側過身讓路,在戴爾經過他身旁時,男僕拉住了他的手,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道:「戴爾,看在我們從小認識的份上……我勸你最好別和小姐走得太近。」
「你知道的,如果被其他貴族看到你和小姐剛才依偎的畫面,那可是死罪。」
那位男僕抖著聲說:「你還記得吧,男僕洛倫索(*註)的傳言。小時候聽說他和一位富商小姐私下相戀,那位小姐的家人為了家族名譽,把男僕殺了棄屍在森林。」
戴爾停在原地看著虛無,默不作聲。
「一位男僕的死根本微不足道,沒有人會追究。」男僕深吸一口氣,繼續勸說道:「即使男爵大人從不在意艾婭小姐與誰私通,但一旦被其他的貴族發現了,受罪的只會是我們這般低賤的人。」
「那些高貴的大人從不容許我們渲染他們,他們的叱責和指謫便足以把你送上斷頭台。」
「我知道。」戴爾低聲應了一句,眼裡藏著悲傷,對男僕真摯的道:「謝謝你。」
戴爾抬眸望向前方,便見艾婭停在了不遠處的梯級上,低下頭疑惑地看向他,表情像在問他們為什麼還不上來。
戴爾温柔的朝她一笑,眼裡的悲戚散去。如同不顧一切般,他踏步上前,走向了他心愛之人,把自己的靈魂托付開去。他看著她,眼裡全是她。
「我來了,艾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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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題外話>
*註腳:男僕洛倫索的故事,是出自19世紀《伊莎貝拉和羅勒罐》(Isabella, or, The Pot of Basil) 這首長詩,其故事原出處需追潮到14世紀的一本小說《十日談》。當中記載了富家小姐伊莎貝拉和僕人洛倫索私下相愛,卻被伊莎貝拉的兄長發現,最後將洛倫索殺害棄屍在森林裡。
故事的後續是,傷心的伊莎貝拉發現洛倫索的屍體後,把愛人的頭顱裝進罐子裡,放進泥土,種下名為羅勒的植物種子,整天對著它哭,而罐子裡的植物也越發幽綠茁壯。
最後,當伊莎貝拉的兄長忍耐不住,把羅勒罐打碎,可憐的伊莎貝拉也終抑鬱寡歡地死在床上。
有趣的是,名為羅勒(basil)的植物,直到現在仍常用於烹飪裡,多作配菜或香料使用。
這個是架空小說,所以就把伊莎貝拉和洛倫索的故事當作傳言寫了進去,致敬一下。在我心裡,羅勒罐的故事和《羅密歐與茱麗葉》一樣慘得震撼。有興趣的可以搜尋伊莎貝拉和羅勒罐,19世紀時也有藝術家根據他們的故事畫了不少畫作。
<微劇場>
作者:欸抱歉了弗格斯,本想讓你在這章出場的……要拖到下章了。3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qVPhpHJ4J
弗格斯(嘴裡吃著羅勒葉,喳喳的咀嚼著): 哦…哦…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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