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們幾乎將上午的時間都花費在餐廳外的草原上,在午餐結束以後,佳頌和克蘿伊還拉著大家起來,帶他們去營地各處逛逛,說是要將林間空地翻了個底朝天。安娜很快就知道他們是說真的,因為今天去過的地方他們在先前都沒拜訪過,像是位於登山步道另一頭的草場區,安娜他們當初在登山時都沒有來過這裡。草場區是一個地勢平坦的正方形操場,它雖然沒有聖普瑞斯的操場大,但要容納兩個班的學生上體育課應該不成問題,而且大家或多或少都聽說了這裡即將在下禮拜作為戒士訓練生的練習場地。
在草場之後,他們沿著山路往下,林間空地的山路並不難走,至少不如登山步道那樣需要體力,因此走在這裡幾乎就像走在平地一樣輕鬆,只要稍微側著身便行。在步道的終點是一座被當地人稱作「心湖」的地方,這裡的湖水清澈,平靜的湖面則映出高聳的山林,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心湖都像是幅畫一樣美麗。而聚集在這裡的人除了釣魚、划船還包含游泳。安娜不懂為何他們之前都沒有來過這裡,或許是因為當時的氣氛。她心想,但好事是當他們來到這裡的一瞬間就愛上這裡了。
「在這待一個下午也可以。」克蘿伊說,然後找了個乾淨的石椅便坐下。
「你們的草場不錯,至少比我們的教室好。」碧翠絲指了指上頭說。
「搞不好上課狀況很糟,那可是戒士的訓練呢,能好到哪去?」特洛伊笑道。
「哼,你自己選的。」碧翠絲拍了拍大腿說,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很棒不是嗎?感覺很酷。」德溫說。
戴維斯聽了便大笑,「我看這個問題我一個禮拜之後再問你。」
佳頌指著心湖,「你們會溜冰嗎?他們說只要到了冬季,心湖還會結冰呢。」
「哈,我溜過,但我建議你們不要嘗試。」克蘿伊笑道。
「怎麼說?」艾米西亞帶著笑意問,想必也知道原因
但克蘿伊察覺不到艾米西亞的笑意,「那很難,新手會一直滑倒,像我就是,而且我到現在都還學不會。」
「很棒呀,不是嗎?我們全部一起練習。」佳頌正向地說。
安娜察覺德溫似乎想說什麼,但他最後只是嘴唇動動,然後沒說話。此時的她已經不敢再像前幾天那樣取笑德溫的行為了,因為她自己現在也有問題得面對。
「那也要真的結冰呀,搞不好在正式入冬以前我們就回去了。」考爾比這時說。
「沒影響,我們有貪婪灣可以溜冰。」戴維斯說。
「當然,等霧散了就好。」德溫這句話讓佳頌還有克蘿伊大笑,因為鐵鋼島周圍的霧是永遠也不會消散的,那是附魔,不是自然產生。此外,男孩發現他讓自己心儀的女孩開心,整個人也高興了起來。真好。
「冷死了,到時候。」特洛伊說。
「你這麼嫩啊?那你這輩子真的不能到北方去了。」碧翠絲輕捶了一下特洛伊說。
「夏季去也是可以的。」特洛伊回答。
就因為碧翠絲的這個動作讓安娜整個下午都心不在焉,到傍晚她甚至開始因為自己這樣的行為而惱火,但她又很清楚自己不應該因為脾氣而毀掉大家重逢的熱鬧氣氛,更何況她不高興的原因是不能對外透露的。因此晚上她還是跟大家在寢室玩起桌遊聊起天,盡可能無視碧翠絲和特洛伊的一些互動,改跟坐在一旁的賀瑞斯聊天,但是在跟他聊天的過程中,安娜可以察覺他也有些心不在焉,有時候甚至要多講幾次他才能接收。
最後她決定躲到一邊,繼續看那本《中世紀文學與藝術發展》,以大家對安娜的了解,不會有人懷疑她心情不好,就連德溫搞不好也不會察覺,因為他今天都忙於和佳頌相處,他甚至在玩桌遊的時候還坐在對方旁邊,然後在遊戲中主動跟她結盟,雖然他倆都玩得不好,甚至在一場海戰中被考爾比派出來的艦隊痛擊,但至少過程很歡樂。
到了他們的就寢時間,佳頌在上頭把碧翠絲的床鋪整理好,然後拍了拍梯子要她爬上去。碧翠絲對於爬高的恐懼還真是讓大家大開眼界,因為她就連這種梯子爬起來都顯得不自然,就好像梯子會在往上爬的途中被踩壞似的。
「怎樣?這裡視野不錯吧?」在碧翠絲終於爬上來以後,佳頌說。她指向窗外,「來,妳看窗外。」
碧翠絲也爬到窗邊看了看,「哼,才住幾天而已妳們就住出心得了。」
「因為這比任何地方都還要好。」佳頌說。
「這裡是度假區耶,能不好嗎?好啦,要關燈啦。」艾米西亞說,手指著安娜旁邊的床位,「妳睡那空間夠嗎?」
碧翠絲笑了,「我有這麼胖嗎?」
當克蘿伊把燈關上,五位女孩之間的話題仍然持續了近一個小時,而在這一個小時以後,剩下的就是大家平穩的呼吸聲,偶而還會有艾米西亞翻身的聲音,外頭也時常傳來腳步聲和談話聲,住在這裡一段時間的安娜自然知道那是巡邏的守備隊。安娜可以理解他們的謹慎,包含今天早上在大門口的關卡,玫瑰島事件對於格雷斯丁來說不只是一場屠殺;更是一場重大的失敗,一個對於治安把控的重大失敗。
「妳睡了嗎?」碧翠絲突然低聲問道。
安娜頭轉向她,「還沒,怎麼了?」
「我……」碧翠絲抿著嘴,「我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關於……那件事。」
安娜點頭,突然覺得不管碧翠絲問什麼,她都願意回答,「問呀。」
「玫瑰島……妳……妳怎麼知道我爸朋友在那?」碧翠絲問。
「因為我們當時都很擔心妳……我是指,你們三人。」安娜回道,但也很快發現這樣的說法似乎無法讓碧翠絲理解,「原本應該載你們來的那艘船載著受到黑靈攻擊的戒士……還有丹尼爾。我當時以為……那是你們之中的誰……」
碧翠絲聽到這句話似乎有些害怕,但還是繼續發問,「那……妳有跟他說什麼嗎? 丹尼爾。」
「他……」安娜不用花時間去想,腦海裡也可以浮現出當時丹尼爾.亞特伍德掙扎的模樣,「他問我妳在哪,我騙他說妳在這,因為他當時那個樣子……」
「他當時怎麼樣子?」碧翠絲聽到這句話一瞬間還想爬起來。
「他受傷了……」安娜說,總感覺說實話不好,但如果撒謊也好不到哪去,「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到現在都不確定。他當時有些……迷糊,可能是因為黑靈。」
碧翠絲安靜了一會,久到安娜以為她會哭,「那他回……他有說什麼嗎?」
「說什麼?」安娜問,對方點了點頭,「沒說什麼,他──喔,我記得他有提到……書,一本書,但我不知道是什麼,」
碧翠絲皺起眉頭,「書?」
「不知道,可能是他迷糊時講的,他們說戒士幾乎都是昏迷狀態。」安娜說。
這回答讓碧翠絲安靜了一會,然後望向天花板,輕嘆了口氣,「真希望我當時也在場。」
安娜伸手揉了揉碧翠絲的手,「嘿,這不是妳的錯,這不是我們任何人能控制的。」
碧翠絲嘴角微微上揚,「你們真的好……樂觀,我好想也像你們一樣。」
「我可以教妳如何變樂觀。」安娜輕聲說,雖然她自己也不確定這能不能教。
碧翠絲似乎覺得這話很好笑,「是嗎?妳要怎麼教我?」
「首先,」安娜調整了枕頭,露出微笑,「妳得先好好睡上一覺。」
ns 18.68.41.14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