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摩根的提瓦特旅遊日記 - 蒙德篇4　百鍊成鋼、黑鐵銀槍

「約翰，你這是……！」

「早上好，瑪麗女士。」

今天自怪鳥襲擊事件後恰好兩個月。天氣微微入秋，而明天將是這趟毫無計畫的旅途的開始。

「今天開始我復歸原職，但明天我就會離開蒙德。既然是最後一天上班，我就該負起責任帶新人練練手，熟悉一下我的業務範圍。向您介紹，這位是沃夫岡先生，明天開始接手我的負責業務。」

「請您稱呼我萊茵就好，瑪麗女士。」

在我身邊的少年上週剛滿十六歲，遙想當年我成為信差的時候也差不多是這個年紀。第一次見到他時，我便不禁好奇，十幾年後，他是否也會和我一樣對枯燥的生活心灰意冷。

「瑪麗女士做的麵包是全蒙德最好的。好好幹，說不準你哪一天也有這個榮幸，品嚐那極品黑麵包。」

從漆黑的屋中沒有傳來酵母的醇香與作響的柴火聲，看來來的不是時候。時隔兩個月，我竟然有點想念起那索然無味的麵包了。或許這趟旅程將帶來的改變，將會比我想像過的一切都還要巨大。

幾句寒暄過後，勸退了本急急火火要烤上一爐拿手麵包的瑪麗女士，交過她那正赴璃月做生意的兒子寄來的信件，我便帶著萊茵繼續拜訪下一戶人家。

清泉鎮不小，人口不少。卻也沒有那麼多信件需要遞送。像瑪麗女士的兒孫那般離鄉背井的人並不太多。在清泉鎮這塊依山傍水的寶地，無論是成為獵戶或漁父，都足夠安身立命。

或許人們都有種補償心理，看到有什麼東西少了，便風風火火的要把它補上。

我還真沒想過，見到我丟了一隻手臂，竟會收到這麼多的慰問禮。這倒是苦了萊茵這小子，畢竟光靠我可沒辦法將這些東西給帶回去。

或許是重物使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本以為萊茵會像過去這週交接其他業務時一樣聒噪的問個不停，我倆卻是一路無話的回到了蒙德城。

時隔兩個月，本以為再次從這個方向從橋上看往城牆，會勾起令人痛苦的回憶。

但意外的是，此時此刻，我的心中並無波瀾。

這是為什麼呢。那刺骨的疼痛、對死亡的恐懼都還歷歷在目，發現失去手臂時的絕望與混亂仍念茲在茲。

但或許是出於對騎士團的信任、對榮譽騎士的憧憬，此時此刻卻和過去十幾年來，無數次經過這座橋時一樣平靜如水。

難道說我對那日復一日、索然無味的日子，對它德恐懼與厭惡，還更甚於失去手臂的痛苦？

大概只蠢貨才會這樣比較。明明隨時可以做出改變人生的決定，卻非要丟掉一條手臂才能明白。或許只有像我這樣的蠢貨，才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財能做出改變。

管他的。

我才不在乎。只要別跟我說在稻妻有條規定，只能用左手才能拿起酒杯，那我才不在乎呢。

沒錯，約翰·摩根大爺的下一站，稻妻！

如果想要遊歷七國回到蒙德，那麼楓丹或許會是我的最後一站。好不容易被迫改變生活態度的我，可沒打算用最快的速度為旅途劃下終點。

當我從家裡翻出那張支離破碎的世界地圖，無論如何規劃，都沒辦法找出一個能夠「順道」經過稻妻的路線。

可不是嗎，稻妻在海的另一頭啊。再怎麼說也不會順便到如此地步。

話雖如此，霍夫曼卻告訴我，到璃月找一艘可靠的商船同行，才是最保險的方式。榮譽騎士也是這麼做的。

坐船？我怎麼記得聽人家說過，榮譽騎士是凝冰渡海直取稻妻……難道榮譽騎士在璃月劫了艘海盜船的事蹟是真的？

總而言之，計畫變更！約翰摩根老爺要去璃月啦！

「辛苦了，萊茵。只要記住清泉鎮幾位常客的住處，剩下也沒什麼好說的，鎮上的人們慢慢都會成為熟面孔。」

「摩根先……生！呼！這些東西我替您送到家裡吧？」

萊茵好不容易放下手中重物，那憋的通紅的臉在喘了幾聲後也逐漸恢復常色。

「謝謝你，但不必了。你替我帶到總部去，讓懷斯先生給大家分了吧。這可都是些好魚好肉好酒好菜，別浪費了。你把今天在城裡的信件給我吧，我還要拜訪幾個老熟人，這些信我一並送了就行。」

接過萊茵那巨大的斜背包，以這個大小來說有些輕了，主要是與我所負責的路線來說，總部配給的這個信差背袋，確實是大了些。

我熟練的將背帶背上右肩，經過一段時間的復健，對於沒有左肩的生活，竟然有些得心應手。這也是使我將楓丹放到最後一站的最大本錢。

西風騎士的斯萬及霍夫曼、獵鹿人的莎拉、天使的饋贈的查爾斯、貓尾酒館的瑪格麗特和迪奧娜，噢，也別忘了小王子。

或許我在他們心中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但對我來說他們卻是，這便足夠我花上幾句話的時間與他們一一道別。

我會想念蜜醬胡蘿蔔煎肉、蒲公英酒和小迪奧娜的調酒的，連那群討人厭的決鬥者一起想念。

「最後一封信件……，瓦格納先生。」

這……今天的運氣似乎不太好。

瓦格納先生的鐵匠鋪就位於城門邊，他總是在那熔爐烈火旁指導學徒，而自己的工作也一點沒落下，是個沈默寡言又勤懇實在的男人。

我在繞了半個蒙德下城後才翻出這麼一封信，等於又得多走一段路回到幾小時前的原點。不過既然上天有旨，小民又豈敢放肆。

就順著天意去見瓦格納先生一面也挺好的。

但我確實沒怎麼和他做過生意。我是說，一個單身又不會料理，既沒拿過劍也沒耍過刀的人，有什麼理由和一名鐵匠大師搭上線呢。

對了，或許在啟程前買柄匕首會挺合適。

無論是露宿野外或是做點小菜都很實用，危急時刻還能用來防身！當然，最好還是別有那麼一天……只要摩拉足夠，肯定還是蹭著行商的隊伍穩妥前進最好。

「不好意思，請替我通知一下瓦格納先生，有他的信件。」

來到鐵匠鋪外頭，我對著一名高大健碩，表情憨厚的年輕學徒這麼說道。畢竟工坊重地，閒人勿近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我可不想再少一隻手了。

過了幾分鐘，瓦格納先生出現在我的面前。想來是工作剛告一個段落，斗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滾滾而下，臉上卻無一絲痛苦的神色，充分展現了匠人的堅忍素養。

他沈默的接過信紙拆開，仔細的閱讀。

我看著舖外展示區琳瑯滿目的鐵器，從樸素到華麗、昂貴到低廉。是瓦格納先生的底下的工匠過於勤奮了嗎，這品項還真是齊全的嚇人。

「格蘭，你過來。」

方才那高頭大馬的學徒聽到師傅呼喚，火急火燎的放下手邊保養鐵器的工作，一刻也不敢怠慢。

這……我本還想找他問問價格，只好等等再說了。今天不湊巧的事情還真不少，都讓人有點擔心未來的旅途是否能夠順利了。

「你仔細看好信裡的圖紙細節。這筆榮譽騎士的訂單你來做。榮譽騎士接受你便出師，搞砸再學三年。」

瓦格納先生在說完後，還不等那叫格蘭德青年回應，便頭也不回的走回工坊中。或許手藝人都是這樣，人狠話不多，或許不好相處，但越憨厚耿直的人，對其作品的態度也更如一面明鏡吧。

不好，再不趁著這個空檔搭話，我可沒這麼多時間耗在這裡。

「不好意思，能問問這柄匕首的價格嗎？」

我手上拿著的這柄匕首十分筆直，構造簡單、重量也適中。但光撫摸刀身就能感覺到，這柄匕首的韌性不一般，表面透亮、刀鋒平滑，想來是經過了嚴實德鍛打與細緻的打磨。

「三……不，兩千，這柄匕首兩千摩拉，先生。」

聽到這句話，我不禁搖了搖頭。

「如果你是看我可憐才給的特別折扣，那倒是不必，手藝人賺辛苦錢，我可沒有佔便宜的道理。」

「您、您誤會了！先生。」

學徒臉上的神情充滿錯愕，說起話來都有些口吃，難道是我誤會了什麼？要真是這樣……就有些尷尬了，我大概是被清泉鎮父老們的熱情給沖昏頭了。

「事實上，這柄匕首是我鍛造出第一柄被師傅同意售賣的作品，後續保養也一直是我親力親為。剛剛您東挑西選了好一陣子，沒想到最後竟然選擇了這柄匕首，對我來說意義非凡。您要是真的喜歡的話，別說兩千，白拿我都高興。」

叫做格蘭的學徒搔了搔頭，露出一個內向憨厚的笑容。但是白拿是不可能白拿的，叔叔我還要臉。雖然那天在小提米面前丟盡了身為大人的臉面，但誰看到了？有人看到了嗎？沒錯，沒人看到的事情，都不叫事。

「你說兩千就兩千，但是白拿就免了，這兩千就當提前慶祝你出師了！」

「那好！我這就去裡頭給您拿配套的皮套，您在這稍等。」

格蘭小心翼翼的揣著匕首小步走進工坊，沒想到這一去，又過了好幾分鐘。要不是還能看到他在裡頭晃晃悠悠的身影，還以為這工坊會吃人呢。

「您久等了，匕首您收好，這有個鐵扣，您直接掛載腰帶上就好，這是我研究德新型卡扣，很穩固的。」

我接過已經收在皮套中的匕首，嗯，就連皮套所用的皮質都屬上乘，連刀帶鞘兩千摩拉，這種好事上哪裡找。

在我感受皮質的過程中，手指忽然觸摸到了幾處刻痕。拿起刀來一看，皮套上淺淺的刻著幾個小字。

「這！那時師傅讓我把這柄匕首上架的時候，我一時樂的昏了頭，就給這柄刀起了個名字，還印在了鞘上，我這就給您換一個……」

「不用。」

百煉。

「百煉成鋼，這樣挺好……挺好。」

「摩根先生，這樣稱呼您可以嗎？」

對於突如其來的問題我愣了愣。

我有說過我的名字嗎？

還是就跟榮譽騎士展露頭角一樣，原來我也這麼有名了？

「師傅說了，讓我把這個也一起給您。別擔心，不要錢的。」

格蘭從展示台下方拉出一個巨大的木箱，用隨手拿的一隻鐵棍將其撬開，取出了一隻比我身高都長上不少的長槍。

上面沒有華麗的花紋，只有打磨細緻的深棕色槍身，與隱隱散發著冷光的銀亮槍頭。

「師傅說遊歷諸國危險眾多，您只要架起槍、對準敵人、足以防身。要我看您也別推託了，這長槍在我們蒙德雖然沒什麼銷路，但是用起來要簡單的多，這璃月人不都說：一寸長一寸強嘛。」

「這槍據說是師公那輩從楓丹商人手裡交易來的，但貴族看不起、士兵買不起、常人用不上，沒想到就一直擺到了今天。師傅會突然想起這柄槍，還將它送給了您，說不定是這槍與您有緣呢？」

我將匕首扣上皮帶，伸手接過長槍。這槍在樣式上像是璃月常見的風格，但槍頭的材質、結構卻十分精細，要說是產自工業技術力高超的楓丹倒也有些道理。

不過這就有點嚇人了吧？

難道說全蒙德人都知道我要離開了？

還是說瓦格納先生……真如此深藏不露，僅憑我的神色外貌，行為舉止就能看出這這麼多資訊？

鬼使神差的，在格蘭爽朗的微笑的送別下，我帶著嶄新的匕首和陳舊的長槍，離開了瓦格納先生的鐵匠鋪。要說不安確實是有的，但一股說不上的感覺督促著我這麼做，我不過是順其自然。

我是說，經過這兩個月的刺激，我如今也是個經歷不平凡的人了，或許這就是常態呢？

像榮譽騎士這樣不平凡的人，是不是也是替人跑跑腿，就會拿到一柄劍、一桿槍什麼的……。

胡思亂想著，我來到芙蘿拉小姐的花店，買了束鮮花，和幾朵象徵風神祝福德蒲公英。

為追尋自由的自己，以及嶄新的旅途祈福。

芙蘿拉小姐的花店離城門不遠，這裡有全蒙德最新鮮、最繽紛、最齊全的鮮花。我看著手中的塞西莉雅花，仍不免感到有些肉疼。

這比匕首還要貴上一點。

接下來就是離開蒙德前的最後一站了。

我在逐漸寧靜的夜色下，漫步橫越整個蒙德城。經過了上城區、與風神像踏上數不清的台階，卻過其門而不入。這條路線我已走過無數次。

僅僅靠著雙腳的記憶，我便來到了西風大教堂後方，在一塊石碑前放下花束。

此時已是深夜，位處高處的西風大教堂立於懸崖邊，本該寒風凜冽，現在卻意外安靜。

「……我明天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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