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訪客的眾人表達了些許歉意,迪盧克轉身走上二樓。
登上階梯後右轉第一間房。這並非酒莊最陰暗的角落,也非最深處的密室,但無疑隱藏著晨曦酒莊最深層的秘密。
這間主人從不讓人經手的房間,相較於酒莊上下各處,微微顯得有些年老失修。木窗與門扉的絞鍊咯吱作響,映入迪盧克眼簾的,是笑容一如既往的金髮少年與浮空的銀髮幼女,以及他們總會帶來的一份大禮。
「今天你選的時機可不太好,旅行者。」
迪盧克微微皺著眉頭,盡可能壓低了說話的聲音。
「天可還亮著......。唉,算了。」
「就先看看這次帶來的禮物夠不夠份量吧......。」
迪盧克毫無猶豫地的取下牆邊一個老舊書櫃中的紅皮書本,將手伸進露出的孔洞中,觸動那隱藏在陰影深處的機關。
如果約翰見到這一幕,必然會對此感到驚訝--驚訝於那觸動機關後,悄悄出現在房中一隅的雕像,竟與大廳中那座夜梟雕像如出一轍。旅行者也熟練地走到雕像旁,取出迪盧克交付給他那兩塊赤紅晶石,隨意的嵌入夜梟那對空蕩的眼眶中。隨著一聲脆響,老舊書櫃從牆上微微彈開,迪盧克將紅皮書歸位,一把將地上的麻袋扛在肩上,另一手拉開由書櫃組成的門扉,露出了後方的暗道。
那是一條比大廳中的階梯更加陰暗狹長的密道。
二人輕手輕腳的走下暗道,跟在迪盧克身後的旅行者,自然也沒忘了將書櫃暗門給帶上。隨著又一聲脆響,當書櫃被闔上、鎖扣再次扣緊,房中那座夜梟雕像雙眼閃爍著赤紅的光芒,再次悄悄隱入牆中。
二人一路向下。階梯的深度遠超二樓的挑高數倍,直到抵達那處瀰漫著刺鼻氣味,不過半室大小的的暗室中。這裡是晨曦酒莊的地下,比一樓大廳、地下一二層的窖藏、發酵室都要更深層的地下。在晨曦酒莊中也只有寥寥數人知曉密室的存在,例如女僕長艾德琳,而旅行者作為外人,恐怕是這幾年中唯一知曉了密室存在,卻還活蹦亂跳的人,而旅行者和派蒙,卻也是除了迪盧克以外,最常造訪這間暗室的人。
迪盧克將麻袋扔下,將元素力注入牆邊的機關,隨著角落的機關啟動,黑暗的密室才逐漸有了些許光亮。
而這種昏暗程度,對習慣隱藏於夜色中的掠食者而言,恰到好處。
二人無視著派蒙總是長篇大論的埋怨,將地上的麻袋轉移到牆邊一個板凳上。迪盧克注意到旅行者那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心中竟隱隱有了些不同的期待。
旅行者取出長劍,將麻袋的中段以利劍切開。在昏暗照明下,迪盧克銳利的雙眼仍捕捉到了那麻袋中微微閃爍的色彩,讓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神之眼持有者,而且還擁有邪眼。你這次帶來的禮物可真不一般。」
迪盧克毫無顧忌的將手伸入麻袋中,一把將兩個透著不同色彩的物品從原主身上扯下,仔細地審視著。連帶著破碎的衣物還取下了些別的物品,但比起神之眼及邪眼,也就是些附屬品罷了。
「雷元素神之眼和火元素邪眼。恐怕是哪位執行官底下的幹部才有的待遇......不,倒應該說,只有能夠達到這種程度的人,才擁有成為幹部的資格。」
「哦?攫金鴉印?這倒是個不錯的掩護。把大惡人藏在了小賊窩裡。可惜你作威作福的日子也到頭了。」
迪盧克難得的發自內心笑著,顯然對旅行者這次送來的禮物很是滿意。他走到一個鐵製台車旁,一如往常地做起準備。一邊以針管將深色瓶中的黏稠藥劑取出,又從胸前口袋拿出條潔白的絹布手帕,清潔了下手部。迪盧克手邊的工作沒有停下,口中卻還能一邊和旅行者閒話家常,無非是聊些最近發生的事,就好比前陣子也曾提到過的那人。
「......這種賭注沒什麼意思,但看在這份大禮的份上,倒不是不能陪你玩一把。」
「剩下的事情我會處理,你就帶著派蒙去上頭休息吧,需要什麼就儘管吩咐艾德琳。」
伴隨著派蒙的歡呼聲與藥劑的注入,在一陣劇烈的抖動下,麻布下那雙死氣沉沉的雙眼又再次煥發了生機,但卻沒有了昏迷前的自信與狂傲,隨著麻布袋被取下,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旅行者將發揮的空間留給迪盧克,但在離開密室之前,他默默看了眼那被迪盧克暫放在一旁的神之眼與邪眼。
在他的元素視野中,不只是至冬用那不祥的技術所製造的邪眼,就連塵世七執政以全能賦予世人的那枚神之眼,在被迪盧克從原主身邊取下的瞬間起,封存在其中的元素力,正微不可查的不斷流失。在短暫的時間裡,色澤竟然黯淡了許多。旅行者本猶豫著是否開口打斷正在興頭上的迪盧克,卻被派蒙拉著手,一路被拖出了暗室。
當旅行者二人回到酒莊一樓時,天色已有些黯淡。午後的訪客早已離開本館,到借宿的地方落腳。
女僕長艾德琳吩咐下屬,取來準備好的各種佳餚飲料,笑著調侃道這次絕對讓派蒙滿足到再也飛不起來。面對迪盧克老爺真心交往的客人,艾德琳一向也是以真心誠意待之,和接待其他訪客時的那臉假笑截然不同。只有兩人的宴會持續了幾個小時,直到外面天色已暗,卻仍沒見到迪盧克的身影。
旅行者也著實沒想到,本意只是救助下那位有點特別的大叔,才隨手在醉漢峽抓來的盜寶團頭頭,竟比自己預期中來的更有價值。隨著時間過去,百無聊賴下,派蒙便又拖著旅行者的手,到酒莊周邊抓晶蝶去了。這玩意的用量畢竟不少,自然是多多益善。
而好巧不巧,迪盧克卻也在這時走下二樓的樓梯。在大廳中沒發現兩人的身影,他不禁皺了皺眉頭。但在女僕長的轉述下,卻沒有了不快,轉而驚訝於,自己竟是費了比預期還要長上許多的時間。看著窗外的夜色,他嘆著氣,搖了搖頭。邊將用完的手帕折起收回身上,邊朝著女僕長吩咐道。
「讓兩個人去拿我的工具箱,再多放六支上一季熟成的進去。動作快,不能讓客人等太久。若我今日之內沒有回來,就告訴旅行者,讓他明天去天使的餽贈等我。」
艾德琳一瞬間露出驚訝的神色,但仍不失專業,很快就將事情也吩咐下去。不多時,便將各項用具與材料,整整齊齊地收了一箱子。而隨行的兩人也是十分自覺,未等指示便扛著箱子等候在大門口,隨著迪盧克快步去往老馬蒂的家中。
旅行者和迪盧克兩人心中各有所想,卻不知今天下午發生之事,竟悄悄影響著遠在千里之外的永恆之國。
「將軍大人?」
烏鴉天狗正將手中的飯後甜點與熱茶,從托盤中轉移到矮几上。卻注意到眼前的女子,此時雙眼注視著遠方,好似心有所想。看著她蠶眉微蹙,美眸驚芒閃爍,令自己也不禁正襟危坐起來
畢竟,似乎在很長一段日子裡,將軍大人在自己眼中,竟是越來越沒有威嚴。此時卻是突然面色凝重,讓她也把心眼給提到了嗓子口。
「......嗯,算了。」
卻沒想到屏氣凝神數分鐘後,女子卻一如往常的,一屁股坐在了茶几前,隨手拿起散亂在地上的其中一本書籍,一邊看著,一邊美味的享用起桌上的點心與茶水,看得烏鴉天狗一愣一愣的。
一頭霧水的她只得嘆了口氣,附身將散亂在地上的書刊與雜物回歸原處,再來到女子身後,解開那一頭如夜空般深遂璀璨、深紫色秀髮所紮成的長辮。又取出一把隨身攜帶的精緻木梳,一如往常的打理起女子的秀髮。就好像方才的異樣,未曾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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