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層樓高的住商混合大樓,坐落於市中心的精華地段,便捷的交通、如雨後春筍般探出頭的商販環繞,即便年華將外牆的白洗鍊成象牙黃,但這一點也不影響它那居高不下的房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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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並不是最華麗的大樓,從一個個水泥地裡竄起掛著LED廣告版的摩天大廈可以一窺,也許三十年前它是最不可芳物的存在,但江山代代才人輩出,不得不感物傷懷時間的推移,無可否認的,時間帶來的那風化斑駁與洗不去頑垢的外觀,反而使它成為了肅然起敬的存在,像皇城裡的太后,已不需要脂粉與衣裳綴飾,臉上、頸上、手上的紋路,都成了最最高貴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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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提到這裡,都不會落掉它的存在,而觀光手冊的導覽上,自然也不能免俗,外來的遊客們一提到這裡,就像是要前往此地拜碼頭一樣,為此,坐擁一到三樓的老牌飯店,遊客自然是絡繹不絕,可不是每個來此地的遊客,都能有幸入住這歷史的瑰寶,如果晚了,那可得向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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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瞧我說得太盡興了!那都已經是十多年前的榮景了,現在的它,不過是一棟乏人問津的廢墟,我不能說完全沒有人會到訪,但除了一些無家可歸的遊民,就屬一些不懼怕鬼神的探險者,因為早在十多年前大樓遭到火吻後,自此,這段傳奇的故事,便已走入了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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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怎麼不改建嗎?那恐怕是你沒聽過裡頭的故事,自然,這些故事不會印在觀光小冊子上,畢竟,這也不是什麼值得為外人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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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大家都是這麼以為,只要拆除重建,這樣一個精華地段的中心,鐵定還是浴火鳳凰。只是……拆除的工程一直很不順利,就算找了法師辦了無數場法會,唸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經文,仍舊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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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一走進去,即便是在寒流來襲的冬天、身體的雞皮疙瘩告訴你氣溫有多低,但全身上下的毛細孔,卻不斷地滲出汗水,尤其越往上走,那氧氣越發稀薄,就好像有誰正掐著你的脖子,每爬升了幾個階梯,手勁就越發使力,到後來只得不住地往門口跑,倉皇敗北地逃向大門乾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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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你到得了七樓,你會看見一個像是柵欄的鐵門,鐵門的內部沒有關,可以看見裡頭焦黑一片,鋼骨隔板坦露無遺,橫七八豎的家具早已被燒得面目全非,鐵門上黏著褐黃色的不明物體,大片大片的,像是咀嚼過的口香糖緊緊地沾黏在鐵桿上,已經是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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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七樓,你若想離開,興許會聽見身後傳來一句幽幽的叫喊聲,說著:「兒啊,等等我,我走不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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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說到這裡,女友已經氣得直跳腳,讓我不要再繼續說這些故事,說是怕嚇著了潘伯伯,哦?你問潘伯伯是誰嗎?他是女友暫時的老闆,畢竟她才剛離了職,還沒想清楚該做什麼,便給巷口的陳媽說服來當私人看護,說是先前請的印尼移工跑了,一時間沒找著合適的人選,所以先讓她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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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伯伯平常不怎麼多話,就是住在鐵皮屋的搖椅上,不管白天還是晚上,門都是大大方方地敞開著,為此還鬧了幾次小偷,好再也沒偷著什麼。潘伯伯瘋病沒發作的時候,也就安安靜靜的,就是行走上不大方便,好在他也不怎麼喜歡離開搖椅,每次接女友下班的時候,因為他太安靜了,好幾次我都沒留神他在屋內,他根本跟家具擺設沒甚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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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家具,有時候有點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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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如果你走得近一些,就會發現他的脖子連同後腦上全是疙瘩,有一次女友幫他換上衣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那些疙瘩連著整張背,那模樣,有的有的紅、有的粉、有的白、有的皺巴巴的全黏在了一塊,就好像這些顏料沒有混全,撒在了上頭,看起來十分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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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友說,陳媽告訴他,潘伯伯的瘋病,只在兩個狀況下發作,一個是聽見了火警警報,而另一個,則是把門關上,這也是為什麼他家寧願遭竊,也不肯關門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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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陳媽沒有說完的故事,在暑假的尾聲,偷偷往後翻了幾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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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夜晚,潘伯伯為了去廁所,把腿給摔著了,醫生說得休息兩個禮拜,所以往後的兩個禮拜,潘伯伯是用輪椅代步的,自從潘伯伯全然仰賴輪椅之後,生性就越發懶散了,連外出都不願意,女友出於熱心,便推他外出曬曬太陽,雖然大多數的時間,潘伯伯都昏昏欲睡的,但女友也不以為意,總覺得人曬了太陽光,自然也會精神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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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女友推著、推著,想著也不趕時間,正巧想起了一家不錯的湯包店,便想著順道買個一籠,但畢竟潘伯伯是她的老闆,所以她還是問了他的意見,儘管潘伯伯半睡半醒的應著,女友就當作他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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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家湯包店的位址,好巧不巧,就在那棟廢棄大樓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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