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講結論,其實強調「來自台灣」這個宣傳方式對輸入日本來說有好處,也有壞處。應否強調此事則要看情況。
▎什麼叫做「硬實力與賣點」
不知道有沒有人以為我上一篇文的結論意思是「故事實力過關作品自然會有競爭力」。其實我不只是這個意思。
我上次寫的是「硬實力與賣點」,不單單是指硬實力,賣點的意思是——無視內文寫得好不好的情況下,直接吸引讀者購買的要素。例如俄羅斯妹那本找上坂堇配音、《青梅不敗》的聲優梗、《果青》開頭對校園種姓與現充的批判的創新寫法、裕夢或屋久在《果青》的基礎上反行其道批判宅的爭議性開頭、《刮鬍》的神待少女、《我和女友的妹妹接吻了》那種衝擊性的故事,以至於近期日輕婚約者、青梅竹馬、NTR等各種萌屬性堆疊。
一本在日本紅的輕小說,硬實力固然重要,但需要與賣點相輔相成。你的書話題性越高,越容易引起討論,就越容易賣得好。
我是有一個前設的,假設了有一大部分日本讀者甚至不太關注作者是誰,更罔論產地。在這個基礎上,讀者光看封面、標題、故事簡介是否能吸引他買這本書。這就是「硬實力與賣點」中的「賣點」。這個前設的來源,就是日本讀者不介意三木なずな和榎宮祐不是日本人,另一個原因是很多以前賣過暢銷書的作家,新書都不一定好賣。
▎「來自台灣」這個宣傳方式的缺點
Openbook 有一個專題是講台灣書在日本的情況,其中有一篇是這樣寫的:「其實日本的本土書幾乎可以自足,做翻譯書的出版社相對稀少,編輯對翻譯書的見地與經驗,也就相對缺乏。也因為以閱讀本土創作為主,日本的翻譯書市場相對小,且譯作以英美居多,其後是德法,讀者若想看華文作家的書,首先也是中國文學。在市占率上,台灣作品的能見度低,因此很少成為讀者的選項。」(佐渡守,2020)
與特別喜歡外來書的台灣不同,其實日本書市,雖不至於對外來書極為抗拒,但至少是更多讀者願意支持日本書。你套用到日本輕小說讀者的情況,他們讀了這麼多年,都是讀本土的輕小說,他們多不多人有勇氣嘗試外國輕小說呢?
我做一個假設,現在你要在日本賣小鹿老師的《天啊!這女高中生裙子底下有槍啊》,我們可以在書腰採取兩種宣傳手段,第一,在書腰粗體大字強調「台灣大人氣作家小鹿的輕小說」,目的是強調「台灣」。第二,在書腰寫「為了保護大小姐,最強殺手不惜女裝。」,這種方式就是強調這本小說的賣點本身,而非強調「我來自台灣」。
我必須強調,後者並沒有騙人。如果讀者讀完故事介紹和書腰的所有細節,還是知道這是一本來自台灣的輕小說的,只是沒有特別highlight出來而已。
你覺得前者比較好,還是後者比較好?
我們姑且把日本讀者分為三大類好了。第一類是,輕度的輕小說讀者,只要在書店看到感興趣的書就會買,我們假設這類人在輕小說讀者中佔了70%。第一類是,中度的輕小說宅,會稍微看一下輕小說的宣傳,但是不會花很多時間留意,這類人可能佔20%。第三類是深度宅,會自己去情報站和官方推特看資料,對於整個輕小說業界都暸若指掌,這類人可能佔10%。
我們假設會關注輕小說情報的那30%的人都知道這是一本台輕了,那剩下70%的人他只有兩種可能性——知道或不知道這是一本台灣輕小說。而你任何宣傳行為都只會讓知道這是一本來自台灣的輕小說的讀者增加或減少。
然後,對於這70%的路人讀者來說,他去逛書店的時候,這本輕小說能不能吸引他分為第一眼和第二眼。
第一眼是他一開始那幾秒,更直覺地決定要不要把書拿上手仔細端詳。這個階段因為讀者大腦沒有認真思考,粗體大字「台灣」更容易直覺地打退他。
第二眼是他終於把書拿上手,仔細端詳這本書在幹嘛,可能有留意書籍介紹,書腰的小字也有注意到在寫啥。這個階段他可能注意到是台輕,同時注意到這本書是台輕以外的其他賣點。區別在於,讀者有更多時間思考。在他知道這是一本台輕的同時,這本書的其他賣點已經吸引住他了。
因此,我認為「為了保護大小姐,最強殺手不惜女裝。」這種宣傳方式,比強調「台灣大人氣作家小鹿的輕小說」更有用,因為這是以輕小說的本質去定勝負,而不是以產地作為宣傳手段,一廂情願要求日本讀者買帳。
▎「來自台灣」這個宣傳方式的優點
既然我前面說不要強調「台灣」,我為什麼又給《迷途之羊》留了一個位置?
對於打入日本的情況來說,強調「台灣」有好處也有壞處。最明顯的壞處上面也說了,對台灣不熟悉的日本輕小說讀者可能會被「台灣」兩個字打退堂鼓,但是有一少部分人偏偏被「台灣」兩個字所吸引——只是,我們不知道這個數字是多少。
這就是為什麼,我的朋友當中也有人懷疑我的觀點是「要把假裝自己是日輕去騙日本讀者買」,並認為這個行為是放棄台灣輕小說獨特的優勢。
究竟「台灣」兩個字如何成為宣傳上的優勢呢?其實我覺得很看「台灣元素」的呈現方式,如果你所說台輕中的台灣元素只是玩一堆台灣網路爛梗,寫一堆難以翻譯成日文的諧音梗,那你真的別拿去給日本人看好了。
其實現在在日本,台灣漸漸成為了一股流行熱潮,從珍珠奶茶到誠品,還有各種台灣的美食,我們都可以在日本找到蹤跡。
《迷途之羊》是一個特殊案例,因為這本書的題材是「台灣旅遊」,這種台灣元素作為輕小說自身的特色來說,是比較容易受到日本讀者接受,同時也是日輕無法複製的特色。
因此,如果向日本輸出的書是《迷途之羊》,不妨大方告訴別人自己的「台灣特色」,以此為最大賣點——你應該考慮的是,你所強調的「台灣元素」對於日本人來說是否有吸引力。
如果像《在座》這種背景是否台灣似乎並不重要的書,除非在書腰寫「史上最暢銷男性向台灣輕小說」,不然單純地強調自己來自台灣未必有好處。
▎高捷少女的死因
上一篇文章這個案例沒說清楚,這裡補充一下。《進め! たかめ少女》小說在日文暴死的真正原因或許是受眾不對。
事實上高捷少女本來在日本反響不錯,因為反響不錯才會出小說。
然而,那些響應的人不一定是會買小說的人,正如《心音淡雪》這本書明明請了船長和佐倉宣傳銷量仍然不佳,原因是看Vtuber的人跟看輕小說的受眾重疊度不高,所以轉換成效不佳。市場上也有些例子,由知名網紅或歌星出書,實際上銷量沒有特別好,原因也是轉換率太低。
▎結論
當台輕輸出日本,「來自台灣」這個標籤有好有壞。
最關鍵還是看你如何把這個台灣元素包裝成既有自己特色,對日本人來說也很有魅力的東西,否則我覺得不需要很強調「來自台灣」,用輕小說的本質去跟人一較高下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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