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失格》是著名日本文學作品,太宰治的名作,就連《文豪野犬》的主角也是太宰治,應該不用多作介紹吧!
《人間失格》有句名言:「膽小鬼連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都會受傷。」第一手扎的開端,太宰治便透過描寫葉藏無法領會何謂飢餓,突出葉藏與普通人感性之不同。普通人可以因為溫飽而感到幸福,因為他人的認同而得到自信,但葉藏懼怕人類,對於他人被激怒之後的發怒的表現更為恐懼,所以他與他人相處的方式是戴上小丑的面具,用滑稽的表現迎合他人。
如何理解大庭葉藏害怕人的一面?試想像平時和你無話不談的好友,在關鍵時刻居然背叛了你,遠離你,甚至在背後譏笑你。如何理解大庭葉藏身為小丑的感受呢?試想像你是一個無神論者,但是你加入了教會,認識了很多朋友,甚至連女朋友都是在教會結識的。平時你們一副很要好的樣子,女朋友也對你坦露心聲,但你心中始終明白自己是無神論者,你們的關係建立在謊言之上,這一種罪惡感始終會盤踞在心頭,而且你很怕被揭穿。用這兩個例子並不能完美詮釋大庭葉藏,但也六七不離其十了。
盡管葉藏的內心早已腐爛,他一生之中卻總是在尋找著那些可以讓他喘一口氣的甚麼。他曾經喜歡妓女,因為妓女看起來很簡單,更能對他坦承相向,但自從自己染上那種情場老手的氣息,便遠離了妓女。他之所以沉溺於共產主義組織,並非因為真心支持組織,而是喜歡那種非法的氣息。正因為是不見得光,才會有一種共犯獨有的認同感。女人、酒、共產主義,都是他為了苟活下去必要的逃避而已。
比目魚這種市儈之人、崛木這種惡質之人不談,其實靜子母女待葉藏不薄,儘管如此,葉藏是一個對惡意很敏感的人,葉藏看到靜子女兒甩動蒼蠅拍的一瞬間,還是因為突然顯現的微小惡意感到懼怕。與靜子同居的時刻,雖然他們偶有拌嘴,總體來說靜子是溫柔、善良的。在臨別的前一刻,葉藏偷聽到靜子母女交談,女兒問葉藏為何飲酒,靜子告訴女兒葉藏是個好人,酒也不是喜歡才喝,她們買了一隻活潑的兔子,幸福的未來彷彿在一瞬間垂手可得,但又轉眼消逝,最終葉藏還是離去了,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腐爛,會毀了這對母女。
如果靜子是善意,好子更加是善意的極致。正如葉藏的自白:「我原本認為處女的美,只不過是天真的詩人天真的感傷幻想,但沒想到它真的存在於這世上。」我真心覺得好子很可愛,讀到第三手扎之一的結尾時,我也被好子打動了。好子大概十七八歲,是正處於花樣年紀的青春少女,稚嫩、純潔而又尚未沾上世間的塵埃,最大的本事是對於他人無條件的信賴。這位首次讓葉藏嘗到幸福的滋味的少女,是葉藏最後的心靈寄託。
好子存在於《人間失格》的意義,和《跑吧!美樂斯》是相同的詰問——人是否能真心相信他人?就連牧羊人都懷疑過美樂斯一次,好子的信任雖然純潔無瑕卻顯得異質。在好子被他人強暴之時,最讓葉藏感到痛苦的不是妻子的身體被沾汙,而是好子對於他人無條件的信任被沾汙了。但是葉藏始終是膽小鬼,就連出手拯救自己的妻子都辦不到,反而跑去屋頂淋雨,而這時候他的內心已經死了。當然在這件事情上,明明看到嫂子被強暴卻不出手制止,反而湊熱鬧似地跑去跟葉藏報告的崛木正雄,也是將葉藏推向深淵的最大幫兇。
不知道有沒有記錯,隱約記得古屋兔丸的《人間失格》的漫畫有一幕,竹一死了葉藏反而鬆了一口氣,因為覺得那個看穿自己醜陋的真面目的人終於死去了,但是小說原作並沒有。我認為以葉藏的性格,那種被他人傷害反而會希望對方得到幸福的個性,是不應該會因此鬆一口氣的。我懷疑古屋到底有沒有認真讀《人間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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