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陽駕車回到靜園走入大門後逕自上二樓,來到宋炎埕處理事務的辦公室門口,大門虛掩並未關好,他走過去後恰好聽見根叔正在向宋炎埕回報事務。
「炎哥,器官掮客已經在泰國找到適合你的腎臟,經過比對有四組組織抗原鑑別檢查符合,對方與你同血型。目前開價五百萬元,我已經跟對方付訂金,我們幾時出發到泰國接受手術?」
「當然是越快越好。」宋炎埕語氣高昂興奮,「國內的事情先交代給劉東進處理,大事就透過電話溝通,小事由他決定。時間先訂在一周以後,你趕緊去訂機票跟飯店。」
「好,炎哥放心,我會處理妥當。」根叔接著又提到另外一件事情,「掮客那邊希望我們這裡再多提供一些資料給他們比對,目前他們那邊有兩位急需腎臟移植的顧客。只是炎哥,之前的公司已經註銷掉,如果短期內登記新公司,再度招募新進人員,會不會引起警方的注目。」
宋炎埕陷入思索後開口提議,「不然就改採臉書的一頁式廣告,之前不也用這種方式招募了一些小弟入門。」
根叔點頭後說:「我也想用這個方法,這樣應該會快速且方便許多。」
「招募到人以後趕緊送去醫院抽血,然後把相關資料傳送到國外去,盡早讓掮客找到貨源早日處理完畢,省得夜長夢多。」
「這是自然。」根叔頷首表達同意。
宋炎埕嘿嘿乾笑兩聲後說:「這種方式省事許多,不用擔憂警方查緝,只要把人送出國以後就會消失無蹤,連想追查都無從查起。而且豬仔的利潤極好,真是一門穩賺不賠的生意。」
「一頭豬仔至少價值五百萬以上,成本就是一張單程機票及體檢費用而已,堪稱是暴利中的暴利。」根叔也連聲讚好,「不過炎哥,我想等這次應付掮客急著要的這兩顆腎臟之後,暫時先避避風頭。畢竟柬埔寨的事情已引來警方注意,萬一我們太操之過急,萬一讓警方察覺出國之後失蹤的人變多了,還是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即便這樣,至少先弄十隻豬仔出國上岸以後,待口袋豐收過後再稍微停歇幾個月。」面對之後可能面對的後果,宋炎埕反倒安心得很,「我覺得警方沒那麼聰明,柬埔寨的事情是有人刻意操作,否則也不會那麼快就曝光。本是門好生意,偏偏遇上警方緊盯不放,逼得我只能放手。」
宋炎埕指著根叔後說:「不過還好,讓我又找到另一條門路,一樣能送豬仔出國上岸賺錢。」
「器官掮客比起手段凶狠的辣哥,真是好多了。至少他們比較有人性,不會暴力對待豬仔,而是給予十分的禮遇。」根叔想起器官掮客的保證,「取走器官的過程中,他們會給足麻醉藥物,讓豬仔很舒服地上路。」
宋陽站在門口這段對話聽得他心驚肉跳,父親與新聞上的柬埔寨人蛇案居然有關,他把台灣同胞拐騙出國後,再賣給詐騙集團。而現在居然更上一層樓,改走器官盜賣路線,與國際器官掮客聯手,媒合到適合的買家後,把豬仔送出國割走所需的器官,手術過後便任其自生自滅嗎?
宋陽悲憤地推開大門,眼神充滿憤怒地望著父親與根叔。
「執行長…」根叔沒料到門沒有關好,更沒料到宋陽居然會闖進來。
宋陽指著宋炎埕詰問道,「你居然幹過這麼令人髮指的事情,販賣人口到國外,現在更可怕,居然把人直接賣給國際器官掮客。」
宋炎埕面目扭曲地望著宋陽,面對一連串的詰問沒有回話。
宋陽接著說:「那些人的器官被挖光光以後還能活著嗎?他們只能橫死在國外,屍骨無存,你知道自己犯的是殺人罪!」
宋炎埕哼了一聲後說道:「是呀,以前把人騙到國外然後賣給湖南幫,後來逃走的比率實在太高,所以現在改把他們賣給器官掮客,然後把全身的器官販賣出去。」
宋陽訝異地望著父親,「你還是人嗎?還是你已經泯滅人性變成魔鬼了?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是台灣人,都是我們的同胞。」
「我是生意人,在我的眼裡只有錢。既然這門生意有錢賺,自然就得把握時機趕緊下海好好海撈一筆。」宋炎埕呵呵大笑後說:「魔鬼?對那些杜拜富商來說我可是救世主,沒有我主動送上豬仔給他們,提供一線生機的機會,那他們就只能等死。」
宋陽不可置信地望著父親,他怎麼能說出這番荒謬言論。
「宋陽,你要知道,這個世界本就不是個公平的世界。富人有錢,那就是什麼都有可能辦到,即便想換掉身上壞掉的器官,也是輕而易舉。」宋炎埕展開雙手後說:「像我的腎壞掉只能依賴洗腎,但是你知道洗腎有多痛苦,一周三次無法間斷,因為洗腎而無法遠行,只能被困在家裡跟辦公室。但只要我花錢換上新的腎臟,便能繼續活下去,而且可以脫離洗腎的夢靨。」
宋陽與他辯解道:「那你的腎臟來源透明嗎?把腎賣給你的人是志願還是被迫?」
「有什麼差別?」在宋炎埕眼裡這些都不重要,「重點是我有錢,有需求便有供給。那些人缺錢也需要生活,我提供機會讓他們變賣身上的腎臟好活下去,這有什麼不對。」
「當然不對,被你騙出國的那些人,哪一個人是志願割掉器官的?他們是被你騙出國盜賣器官,最終錢是入了你的口袋,而不是給他們。」宋陽怒火中燒地指責他,「不要道貌岸然的對我說那些鬼話,你就是魔鬼,是殺人盜取器官的魔鬼。」
「哈哈哈。」宋炎埕面對兒子的指責反而哈哈大笑,「是,我是魔鬼。」他望向宋陽後說道:「那你呢?你以為自己有多高尚嗎?說穿了,你是魔鬼的兒子!」
這些話堵得宋陽無力回應。
宋炎埕再下一城說道:「你別忘了,你身上流著我宋炎埕的血脈,你生為宋家的人,這輩子只能走偏門。」宋炎埕雙手背交叉後說:「不過這門生意我也沒打算長久做下去,大概做個半年以後我就會收手。畢竟無本生意這麼好賺,勢必屆時會有人想來分一杯羹。」
那句魔鬼的兒子讓宋陽心情低落不知如何回答,他最在乎的便是這件事,偏偏又從父親嘴裡說出這句極度傷人的話。
魔鬼的兒子!宋陽從未幹過殺人越貨的勾當,但宋炎埕所做過的事情,犯下的案件,卻樁樁件件永遠跟著他,只因為他是宋炎埕的兒子。
宋炎埕見他沒有回應便開口說:「宋陽,今天你聽到的事情,走出了這道門就給我閉緊你的嘴,不要洩漏給任何人知道。」
宋陽抬頭憤恨地望著他。
「你給我牢牢記住,對宋家來說,殺人不算是大事。這是我們一生的宿命,你這輩子也別妄想洗白走正道。」宋炎埕開口趕他,「出去吧,我還有事情要交代根叔。」
宋洋毅然轉身離去,根叔也趕緊去把門關好。他心想幸好剛剛闖進來的是宋陽,若是其他閒雜人等,這等機密大事洩漏出去可就完蛋了。
宋炎埕又繼續與根叔商議關於招募豬仔及送出國等計畫步驟,至於剛剛發生的插曲,宋炎埕絲毫不在意。他對宋陽的脾性了然於心,縱使兒子想要洗白,但礙於父子之情,他不會輕易向人告發此事。
而宋陽出了辦公室的門後回到房間裡,他從床下抽屜拿出舊相本,拿出一張他與母親的合照。
「媽媽,我該怎麼辦?」宋陽面上滑落兩行淚水,「爸爸已經不是我認識的爸爸,他不僅喪心病狂,還是魔鬼。」他對照片訴說內心的糾葛與徬徨失措。此刻他陷入天人交戰,面對父親的無良與母親的殷殷期盼,他應該跟著父親繼續走歪路還是該走出屬於自己一條全新的路。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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