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瑜晴拿起遊民的屍首照片後說道:「謝競輪是登記在案的遊民,你旗下的公司以他為負責人成立空頭公司,招募了幾位新進人員。名義上到國外公司上班,實際上則是轉手賣給詐騙集團。」她指著照片,「法醫驗過屍身,確認過死亡時間與你們註銷天澗天濶公司的時間點相符合。而你的兩位小弟也已經坦承,由你下命將人滅口後埋藏到苗栗山區。」
「妳是我的委任律師,知道妳現在在幹什麼嗎?」宋炎埕提醒王瑜晴,千萬別站錯邊。
王瑜晴不理會他的提醒繼續說道:「而昨天夜裡你的小弟們,從靜園帶走為你進行透析治療的私人護理師程甄,根據醫院的相關資料,程甄護理師被施打高劑量的海洛英,而你的小弟們授命要把昏迷不醒的程護理師帶至山林之中埋藏滅屍。」
宋炎埕大力拍了下桌子,跟著起身指著王瑜晴說道:「王律師,妳是來幫我忙,如今看來妳似乎跟著檢方一起指證我。」
王瑜晴不理會他繼續說道:「眼前這些證據之中,最關鍵的證物就是程甄護理師提供的錄音檔案,裡面包含了所有你規劃的盜賣器官計畫,以及兩位受害者的被害過程。」她伸手指著宋炎埕詰問道:「盜賣器官是違背良心的事,你不只盜賣他人器官,還直接殺人滅口,這麼多人死在國外且屍骨無存。面對這麼多事證,你還想要繼續狡辯下去嗎?」
宋炎埕這時才發現,原來王瑜晴也是躲藏在身邊的臥底。他望著王瑜晴問:「你也是臥底嗎?跟程護理師一樣偽裝在我身邊,趁機收集資料。」
王瑜晴沒有回答而是點點頭。
得知真相後讓他哈哈大笑並跌坐回椅子上,面對王瑜晴的詰問,宋炎埕大言不慚告訴她,「這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而且是人吃人的世界,沒有錢的人注定要被有錢人吃光光。」
王瑜晴則告訴宋炎埕,「世界是公平的,因為有錢也有買不到的一切。」
宋炎埕反駁她道:「世界本就有太多不公平的事情。我不過是代替上帝進行天擇,既然那些人為生活而苦,需要為錢四處奔波,不如早早重新來過。」
王瑜晴輕哼一聲後說:「代替上帝!你真的夠格嗎?你自詡為上帝要為人類進行揀選,你怎麼不說是自己才是最該被淘汰的。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把上帝給你的一切敗光光。然後把腦筋動到其他人身上,」她指著宋炎埕指責說道:「你才是最該被淘汰的那一個。」
宋炎埕面對王瑜晴的指證,「我被淘汰?哈哈哈,怎麼可能。」他怒目望著王瑜晴,「我有用不完的錢,自然有辦法可以活下去。那些窮人像是螻蟻般賤命,手指頭一揉小命就沒了。」他指著王瑜晴說道,「妳跟程甄一樣都是小螻蟻,只要我手一揉就小命休矣。」
「在法律面前,這一回你真以為還能躲過嗎?」王瑜晴拍拍桌面,「這裡樁樁件件,從設立人頭公司開始,殺害遊民、販賣人口到殺害護理師,一條條血淋淋的人命,即便你想逃也無處可逃。」
王瑜晴指著桌面怒目望著宋炎埕,「還是想找人替你頂罪呢?」她呵呵兩聲後說:「可惜錄音檔與後續的證據不謀而合,你親口承認這些案件出自你手,假證件成立公司而後招募兩位受害者,確認比對到買家後把受害者販售出國,除了販賣人口還有殺人重罪。」
「殺人?」宋炎埕哈哈大笑後望著王瑜晴,「王律師,這項罪名可別亂扣到我頭上,我何時殺人了?這些人都死在國外,我不過是販賣人口而已,可沒有擔負殺人重罪。人不是我殺的,是國外那些人幹的,實際上與我何干。」
王瑜晴重拍下桌面後氣憤說道:「沒有你從中仲介販賣,這些人會魂斷異鄉嗎?他們本以為到國外可以賺大錢發大財,誰知道這是個圈套,而且還是個命喪異鄉永遠回不了家的圈套。」
宋炎埕呵呵兩聲一派輕鬆地說:「即便是圈套,我也只是把他們賣出國,殺害他們的兇手可不是我。刑法裡販賣人口的主謀刑責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而我應該沒有犯上間接殺人罪吧?」
王瑜晴望著狡猾的宋炎埕,想不到他已沙盤推演過,即便將人拐騙並販賣出國頂多也只是販賣人口,無法為那些枉死國外的被害者,以殺人罪名起訴他。
王瑜晴指著宋炎埕說道:「你這個魔鬼,連善良的程甄都不放過,就不怕死後去到地獄,將要因生前之惡而受盡折磨?如今這些罪證確鑿,你等著坐牢吧。」
王瑜晴轉身離去留下宋炎埕與詹德永在場,詹德永望向宋炎埕問道:「宋先生,看來你所謂的委任律師,似乎不願意接下這宗案件。」
「有錢還怕找不到律師嗎?」宋炎埕不以為意地坐下來,「我可以委任其他人。」
詹德永無奈點點頭後說道:「那剛剛王律師所說的事情,你可認罪?」
宋炎埕閉上眼睛後靜默不語。
詹德永明白此刻他想使用緘默權,既然如此就跟這隻老狐狸鬥上一鬥吧,早聽說宋炎埕身為玄泰集團總裁主持大小企業,縱橫黑白兩道數十年。能接下這起案件,和這位老狐狸鬥法,也算是他身為檢察官的一次重大挑戰。
詹德永把桌面上的文件攏好後緩緩說道:「那我們就等待你新任的律師到場後,再繼續偵訊。」他雙手一插,明白接下來將是一場硬仗。
而宋炎埕腦海中不停迴響著剛剛王瑜晴的那幾句話語。
『世界是公平的,因為有錢也有買不到的一切。』
『代替上帝!你真的夠格嗎?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把上帝給你的一切敗光光。然後把腦筋動到其他人身上,你才是最該被淘汰的那一個。』
『你這個魔鬼,連善良的程甄都不放過,就不怕死後去到地獄,將要因生前之惡而受盡折磨?』
『你這個魔鬼!你這個魔鬼!你這個魔鬼!』
宋炎埕倏地睜開眼口中念念有詞,「我不是魔鬼。」
除了王瑜晴說他是魔鬼,還有宋陽。
宋陽氣惱地對他說:『你不只滿手血腥,根本就是冷血的魔鬼。』
宋炎埕突然大喊,「我不是魔鬼!我不是魔鬼!我是要保護玄泰集團,殺人也是逼不得已。」跟著他猶如喪心病狂地持續大笑,「我是撥亂反正,把那些人送出去販賣器官,可以救更多的人,這是物競天擇。」
詹德永望著跡近喪心病狂的他,「宋先生,你幹什麼?」
「我不是魔鬼,我是上帝,我是上帝。」宋炎埕彷彿看見鍾欣瑜的臉,她掉淚傷心的模樣,「欣瑜…」
宋炎埕回憶起當年的情景。那時妻子鍾欣瑜見他為了擴張堂口與其他黑道打殺受傷,為他消毒傷口換藥的時候,忍不住問:「你還是繼續過這種雙手沾血、刀口下舔血的生活嗎?」
鍾欣瑜擔憂一雙兒女,不希望他們跟父親一樣這種日子。
「炎埕,以前怎麼做我都管不了你,但是我擔心孩子們。難道你要他們跟你一樣,逞兇鬥狠,打殺過日嗎?」
但宋炎埕背過身體後告訴鍾欣瑜:「我註定這一生已無法脫身,而我的子女也必須跟著接下家族使命。」
鍾欣瑜衝到他的面前追問道:「那你寧願繼續當壞人,就未曾想過我的感受嗎?還有我們的孩子,我不願意他們跟你一樣打打殺殺過日,甚至殘害同胞。」跟著
便轉身生氣跑走。
宋炎埕陷入深思,因為他已經接下玄泰堂,注定一輩子無法洗白翻身。但在獲知妻女雙亡的那段時日,宋炎埕藉由擴張堂口,嗜血打殺來麻痺自己,或許所謂的人性在這些年的打殺之中,盡數消磨殆盡。
宋炎埕看著自己的雙手,此刻腦海中反覆交疊著鍾欣瑜、宋陽與王瑜晴的面容,以及他們的話語交錯出現。
鍾欣瑜面容憂慮地說道:『那你寧願繼續當壞人,就未曾想過我的感受嗎?還有我們的孩子。』
宋陽怒氣沖沖地說:『你不只滿手血腥,根本就是冷血的魔鬼。』
王瑜晴對他說:『你這個魔鬼,連善良的程甄都不放過,就不怕死後去到地獄,將要因生前之惡而受盡折磨?』
最後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是妻子那句:『你要繼續過這種雙手沾血、刀口下舔血的日子嗎?』
他想起剛剛王瑜晴說他不把人當人看,似乎自己已泯滅人性,成了魔鬼。宋炎埕哈哈大笑後痛哭失聲,或許當年妻子鍾欣瑜的擔憂是對的。他已經不再是單純的自己,而是背負多條人命的魔鬼,這些人命債務又該如何償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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