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紗：雙人舞 - 我的愛（2）

「嘿，路克，你怎麼會突然在Threads上發起這麼……超現實的票選活動？」

現場演唱的尾聲終了，而老哥上個月與<我願是你的幸運幣>同時發布的票選活動仍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如果有一天，你收到一個神秘包裹，裡面有一塊魔法幸運金幣……」

我在下場喝水解渴的路克身旁，以即興發揮的旋律唱著票選題目和選項。

「只要你真誠地告訴它你目前最想實現的心願——沒有任何限制也不用付出任何代價——並將它永遠帶在身邊，除非你不相信它的魔法，否則幸運魔力便會立即生效。機會只有一次，你，願意相信這枚來自陌生好意的幸運幣嗎？」

不知為何，我越唱越恍惚，最後一句是用唸的。

「沒什麼，只是提供我詞曲的音樂合作人好奇人們的傾向，請我用自己的知名度幫他調查一下。」

「這首歌是誰做的？」

我不曉得為何自己的語氣挾帶著煞風景的尖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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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是商業機密，有點兒複雜，其實我也不清楚是誰的作品，他們只給我大寫的R這個代號，哈，妳說會不會是一個殭屍寫的呢？［註1］」

扭上礦泉水瓶蓋，老哥接過助理遞上的毛巾擦汗，我目不轉睛地盯著手機屏幕，邊忍耐泳池派對上各式醇釀的芳香誘惑。

「妳投票了嗎？妳是投相信魔法，還是不信這狗屁？」

「我……還沒投，你呢？」

「我當然相信啦，這好歹是我本月的主打歌嘛。」

路克露齒一笑，朝我半耍帥地眨眨眼，撩起瀏海，大步跨上舞台台階，然後回頭把外套丟給了我。

「如果哪天妳選好了答案，記得也要告訴我！」

回應粉絲期待大秀健身成果的路克，光膀子上臺宣布金幣獵人的參賽資格和獎項去了，後臺只剩黑衣工作人員，還有我和……菲力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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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

我率先在工作人員把我請下去之前和他搭上話，他上挑的翹眉明顯出賣了他有多驚訝我出現在此。

「琴？真巧啊，我聽路克說這兒是妳的老家，阿德勒先生遠比我想像得還要平易近人呢。」

「你為什麼之前在拍賣會上故意不理我？」

菲力克斯當機了幾秒鐘，他大概沒想過我會如此冒失地直切我倆那反常的芥蒂。

「這個嘛……妳真的問倒我了。」

老天，他的眼神為何可以這麼清澈無辜？

「那天我以眨眼回應妳的招手時，我就感知到了妳臉色反而變得不太好。之後妳過來跟我交談時，妳似乎渾然沒聽進我在說些什麼，妳離去以前，我好像看到妳在掩飾什麼……是失望嗎？」

停，我知道那天是怎麼回事了，又來，又是烏鴉從中作梗，現在，懸著的心終於落地的我得給自己找個台階下。

「噢！抱歉，我……我可能……我可能那天狀況不太好，有些心不在焉，因為……因為我爺爺正在積極為我搓合一樁我不滿意的婚約。」

李察爺爺對不起！我也是萬不得已，要怪就怪烏鴉吧！

「是、是嗎？還真是看不出來呢……」

菲力克斯起初是斜著身子，慵懶地以手肘撐著牆壁，聽見我擠出這句彆扭的解釋後，他立馬扳正了背脊，有些慌忙地整頓本就毫無破綻的領口和襯衫，他甚至打算微調髮型，卻越弄越凌亂。

「等一下，菲力克斯，你太用力，把頭髮整個壓扁了，我來幫你……」

我湊近他，在心跳加速到超乎承受極限以前迅速替他把髮型整理回好看的樣子。

「哈，看來我多了一個女造型師。」

我無心回應他無厘頭的耍趣幽默，依依不捨地回味著那葡萄柚香水和汗珠裡雄性荷爾蒙的味道。

兩種氣息混合成了炸藥，將我周身的空氣炸得異常乾燥，乾燥到單單灌冰水都不足以替我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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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菲力克斯上臺了，他負責講解競賽規則。

「金幣獵人的比賽場地就位在各位現在看到的國王飯店露天泳池，長700公尺，寬500的水池池底已經佈置好三萬枚銅幣，300枚銀幣和三十枚金幣。

玩家要在十五分鐘以內找出銀幣或金幣，並成功帶出水池。比賽分為男子組與女子組，各組細分五輪，今年總共有400人參賽……」

兩位男士都沒發現我悄悄跟著上了臺，趁菲力克斯忘詞的空隙，我趁機拿起麥克風接話。

「毫無疑問地，這當然是追求刺激的遊戲，但身為飯店經營人李察•阿德勒的孫女，我非常清楚我爺爺不希望有人在這幾輪遊戲裏得不到獎勵就算了，還因為某些玩家不道德的野蠻行徑受傷甚至喪命。

因此請注意，水池的各個角落皆安置了防水針孔攝影機，並會同步播映到現在我背後的大螢幕上，大家務必留心自身的行為舉止。」

我頓了頓，轉而用尖細戲謔的語調講著「悄悄話」：「不過我想偷偷告訴你們，是美人魚的不要下水！美人魚千萬別下水！

那些攝影機其實是用來抓美人魚的把柄的，一旦被發現，你們就會被套上麻袋被寄去國家秘密研究室，接受殘忍至極的實驗酷刑……」

隔壁麥克風傳來菲力克斯尷尬清嗓子的咳嗽聲，觸發了我的即興表演——撕破自己的蠶絲白連身裙，現出泳裝，興奮地喊道：「開什麼鬼玩笑，今天每個人都是美人魚！」

緊接著，我衝上舞台前的跳板，以標準的跳水姿勢起跳，轉眼沉落清涼泳池。

我一點都不在乎那個笑話冷不冷，反正我就是圖個清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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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獵人們下水巡獵了。

輪到我上場以前，我已預先使用幻異「查詢」工作人員的記憶，知悉金幣被灑在哪些地方，我神速地在入水的五分鐘內就尋獲其中一枚金幣。

接下來是考驗演技的時間，不能表現出急著游上岸的興奮樣，否則七十多人會馬上來圍堵我，不讓我上岸。

岸上的激光燈360度旋轉，將泳池染成了迷幻的哈瓦那雞尾酒特調。

「我！我找到了一枚硬幣！」

高聲歡呼著，我奔向舞台，遞出手裡的金幣給工作人員確認。

「一個幸運女神眷顧的參賽者！六分……三十七秒，恭喜我們的美人魚破了歷屆紀錄！」

路克笑吟吟地調侃著我，詢問：「好的，請問妳想用這個金幣換取什麼大獎呢？按照規則，只要合理合法，不超過一億美元，任何獎賞都在接受範圍內。」

我避開他遞過來的麥克風，附在他耳旁小聲說出決定，並要他保密，未料下一秒他就洩密了！

「她說——她要把這枚金幣轉送給菲力克斯！」

冷清的幾秒過後，我在臺下爆出的驚呼與各種起鬨下踱向喜出望外的他。

「妳真的要平白無故地送給我？」

他眉心微皺，歪著頭，不可置信地搓著手腕。

我堅定地對他點頭，笑瞇瞇地雙手奉上那枚金幣。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但沒有馬上拿走金幣，而是把我拉入懷裡，激動卻不失溫柔地擁抱我。

我的世界靜止於此刻，希望這一刻可以無限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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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妳說總共有十一個陌生男人跑來和妳搭訕，要聯繫方式要約會？」

派對下半場時，潔西卡和我溜回套房裡泡人工溫泉，否則在泳池泡太久肯定要感冒的。

「嗯，我本來是要去拿毛巾給那些剛上岸的參賽者披在身上保暖，結果走進人群裡就遇上他們說要給我披毛巾，明明我身上的水都已經乾了！我使出渾身解數才甩掉他們每一個人。」

我以仰式泳姿在十個浴缸大的溫泉池游來游去。

「不知道他們是覺得菲力克斯看不上我，還是覺得我有吸金體質才挨上來……四個長相平平，三個個性太敏感，兩個講話高傲得要死，還有一個語言不通，剩下一個……」

「挑不出缺點，可惜感覺就不是妳的菜？」

「姊妹，妳還真了解我……咳咳咳！」我笑著，不小心嗆了口水。

「拜託，除了他們，大家都看得出來妳對菲力克斯有意思好不好？」

潔西卡用去角質滾輪刷輕滾著小腿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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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該死的為妳感到欣慰！妳終於邁出第一步了，這一步大到可以說菲力克斯不用動，你們就已經在一起了！」

「那妳跟艾瑞克呢？進展怎麼樣？」

「噢，他啊，他邀我參加明天的探戈家族友誼賽，還信誓旦旦地保證我會被票選為皇后。」

潔西卡臉上浮現甜甜的紅暈，我最意外的不是她跟表哥湊一對，而是她這次感覺是動了真心！

「喔……那我去邀菲力克斯，希望他會跳探戈。」

「等等妳幫我複習探戈舞步好不好？我很擔心明天在他面前出糗？」

我俏皮地回應：「那妳更要出一次啊，這樣他才會對妳印象深刻，進而記住妳。」

「什麼爛招數！嘿，琴，妳這幾天真的很奇怪欸！」

「怎麼說？」

「妳以前不都很低調內斂嗎？這幾天人瘋瘋癲癲的，一直狂喝酒，像個變態，沒一刻是正常的！很不像妳耶……」

「有沒有可能，這就是我本來的樣子？我什麼時候正常過了，嗯？」

我側身躲過潔西卡擲來的滾輪刷，披上浴衣時，腦海忽然閃現路克票選活動圖示的那個幸運幣。

……我相信，我願意相信，自己得以重拾愛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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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路克指的是電影《殭屍哪有這麼帥》的男主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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