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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備的話,雖是說得親熱,卻是話中有如帶著鋒利的刀刃。就算是外國人,也聽得出其話中帶著威脅恫嚇之意。況且赫特與克雷沃克久居台灣,怎會不知中國人講究「面子」。雖然眼前的官員,模樣看似韃坦人,可卻也像是中國人,當下這可讓赫特感到為難。忙侷促不安的,解釋說:『大人的面子!我們怎麼敢不給。但是我們的指揮官要我們傍晚前回去,不然他可能帶著艦隊離開,把我們丟在這裡!所以對不起,我們必須回去啊!』守備則回:『這事還不容易辦!我派個人去跟你的長官說一聲,就說我的長官要見你們,所以你們必須多耽擱一天。既然你們的船要在我的港灣內避風,難道他會不給我面子嗎?而且你們去見了我的長官以後,說不定日後,我們還會變成好朋友,還會有合作的機會。你們不是想消滅那個海盜嗎?這可是天賜良機啊!難道你們要白白錯過嗎?』赫特,一則是真的想走也走不了,二則也聽之有理。只好也就順從了那守備之意。
隔日。赫特與克雷沃克,因獲得了哈梭威爾的首肯,答應讓他們在岸上再多耽擱一日。於是永寧守備的安排下,二個荷蘭人騎上了馬匹,並由一隊帶刀護衛護送,前往泉州見提督馬得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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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城臨著泉州港,乃自古以來,商賈聚集,通運造船,海事興盛之地。雖說自明朝中期,厲行海禁以來,泉州港已漸趨沒落。甚至漸被大明國唯一准許的通商口岸,漳州海澄月泉港所取代。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就算泉州港已漸趨沒落,但規劃整齊,鋪著石板的街道,與櫛比鱗次的店舖,依然略可窺見泉州城昔日的繁華風采。只不過東南沿海,十數年的戰亂不止,泉州城幾度被圍,自然也難逃被戰火所波及。城牆被戰火摧殘的殘破,就不說,城內房舍亦不少都成了斷垣殘壁。就算如此,但對於赫特與克雷沃克,這兩個遠來的荷蘭人而言,從永寧騎馬來到了泉州城,當也算是大開了眼界。或者說,當也算是讓這兩人,見識到了真正的中國。而這可不事容易的事,因為從大明國,自鄭和下西洋後,就開始厲行海禁以來,舉凡外國的船隻也都不能進入中國的港口。所以幾乎快二百年的時間,根本不會有外國人進入到中國。而且包括荷蘭東印度公司,曾兩次叩關,佔領澎湖要求通商,也都失敗。而今赫特與克雷沃克,居然只因艦隊避風,就意外進入到中國,還受到一個比一個官階還高的官員接待,豈不有如上帝眷顧。而且進入到泉州城後,眼前所見,也沒讓赫特與克雷沃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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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喀喀喀..."馬蹄踏在石板的聲響如此清脆悅耳,街道兩旁整齊的中國式瓦舍更如此賞心悅目。這讓赫特與克雷沃克,一踏入泉州城後,不禁心情都輕鬆了起來。『感謝上帝讓我來到這座美麗的城!難不成這就是馬可波羅說的,那座遠在中國的光明之城嗎?』不止城市整齊乾淨,當赫特與克雷沃克騎馬,走在鋪著石板的街道上,街道的兩旁更是擠滿了男女老少的中國人,夾道歡迎。這些熱情的中國人,不止在街邊簇擁打招呼,甚至還有人想擠到馬匹旁伸手摸一把。倘若不是赫特與克雷沃克的前後都有士兵護衛,一路將擁擠的人群給推開,那赫特與克雷沃克兩二人,恐早被熱情的中國人給拉下馬去。「上帝啊!以前都聽說,中國人對外國人充滿敵意。不讓外國的船到中國的港口,也不讓外國人到中國人的土地做生意。顯然這是錯誤的傳言!原來中國人對外國人是很熱情的。這些年來,我去過日本,我去過爪哇,我去過很多的國家,卻從沒見過一個國家對外國人這麼的熱情...」一路上,面對中國群眾的熱情,赫特不禁感嘆,頻頻揮手致意。而擠滿街旁的中國人,也是爭相吆喝,奔相走告。或交頭接耳,或不住的高聲叫嚷:『紅毛番!紅毛番!快喔!快叫大家來看紅毛番啦!』『唉喲喂喲!這紅毛番實在有夠高大的啦!我看這體格,有六七尺哦!』『是啊!是啊!聽說紅毛仔他們全身都是毛!看起來,若人又若猴咧!』『夭壽哦!那紅毛番怎會有眼睛有鼻子啦!生得跟咱人,同款同款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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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雖曾是海外商賈絡繹之地,也曾是馬可波羅口中,位於中國東南的世界第一大港。原本城內不乏海外之國來的阿喇壁人,或是色目人。但明朝厲行海禁以來,幾乎有二百年都不曾再有紅毛番出現。這也難怪,赫特與克雷沃克突然出現,會讓泉州百姓感到如此新奇,爭相目睹。而對赫特而言,能來到泉州城,心中也特別的感動。因為赫特看過「馬可波羅遊記」。那部馬可波羅描述的遠在東方的中國,曾在歐羅巴洲風行一時,幾乎航海人也都讀過這本書。其書中描述的中國,物阜民豐,城市宏偉整潔,遍地黃金,更曾讓赫特神往不已。卻想都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能夠來到書中描述的光明之城,並受到中國百姓的熱情簇擁與歡迎。唯獨自昨日登岸後,赫特的心中就一直存在一個疑問。「奇怪!這裡不是中國嗎?可是為什麼我看到的都只有韃坦人,卻看不到一個中國人?」是的!赫特的心中充滿了不解的疑問。就算走在泉州城,街道兩旁擠滿了男女老幼,可是就算赫特遊目四顧,特地仔細地尋找,卻竟也找不到一個真正的中國人。因為在這個馬可波羅描述的中國第一大城中,赫特看見的,居然都只有腦後紮著辮子的韃坦人。
及至被護送到了一座門口掛著一塊木頭大匾,匾上寫著「提督府」的大宅院。進了院子後,原本赫特與克雷沃克還以為隔離了街道的人群之後,可以清爽一點。怎知一入院內,立刻見一群童僕老小蜂擁而來,還伸手在他們身上亂摸。前前後後不知幾十隻手,從胸口摸到肚子,從腰際摸到屁股,還從大腿摸到胯下。其熱情還真讓赫特與克雷沃克,難以消受。幸好,二人被送進一間略顯陰暗的大廳後,總算是清靜了下來。因為大廳中只坐著幾個人,且是神情威嚴,不苟言笑。就算見赫特與克雷沃克進來,也沒人起身歡迎,僅僅命人拿了兩張椅子給他們坐。而且與赫特與克雷沃克,還講沒幾句話,就得到一個更大的壞消息。廳中的主人,對二人說,因為有更高層級的官員要見他們,並要與他們談論更重要的事。所以在此休息一日後,隔日必須二人,從泉州城再送到福州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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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提督馬得功,已然收到了來自總督李率泰的回函,並命令將二個荷蘭紅夷送到福州。且因馬得功是北人,對海外之事一無所知。為免誤判兩個荷蘭紅夷,所言的真假虛實。所以當日,還特地找了海澄公黃梧來,一起對兩個赫特與克雷沃克問話。而海澄公黃梧,曾在國姓爺的麾下十幾年,就算沒親眼見過,多少也會耳聞關於荷蘭艦隊的威猛。況且永寧守備的信函中,亦是表明是親眼所見,荷蘭艦隊在永寧灣砲轟海逆艦隊,令人震撼。而赫特與克雷沃克在黃梧的問話中,也再次表明,說是─「國姓爺的在台灣,已經被荷蘭人打得奄奄一息。強大的荷蘭人,將那個海盜殲滅,只是遲早的事!」海澄公黃梧聽其言,也認為確實可能。因為幾個月前,駐守銅山的萬二郭義、與萬七蔡祿等萬家兄弟,之所以被黃梧說動而降清。主要就是因為萬家兄弟也聽說,被國姓爺帶到台灣的士兵,因蠱毒瘴癘之故,十人中幾乎九人都病倒,死傷更已過半。所以人心惶惶,就怕渡過凶險的黑水溝後,到台灣也是個死。因此寧願叛逃降清。於是海澄公黃梧,向馬得功,當面力陳說:
『馬提督!此事事關重大。我朝之所以十幾年,無法平定海逆之亂,主要就是在海戰吃虧。倘我朝能與荷蘭人結盟,有其紅夷艦隊助威,如此要滅海逆鄭成功,當是有如反掌折枝。況且照二個荷蘭人所言,今日鄭成功在台灣也已經窮途末路,實是我朝將其殲滅的大好時機。但結盟之事並非我等能決定。需得將此二荷蘭人,趕緊送到福州去。好讓總督與靖南王,裁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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