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宰相府
「公主殿下,這可是我們頭一遭出宮唉。」馬車內,春雲與秋萍分坐兩側,雙手扒著雕有海棠紋的鏤花窗欞,興奮不已,眼波流轉,滿是對繁華京城的好奇與雀躍。
兩人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一會兒驚嘆街邊胭脂水粉鋪的熱鬧景象,一會兒又指著糕點鋪前絡繹不絕的人潮。忽然,春雲瞪大雙眼,驚呼:「哎呀,那邊一群姑娘在搶人!」
秋萍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數名衣著華貴的女子爭相圍住一名俊美公子,笑顏如花,言語曖昧。而那公子卻面露驚慌,步步後退,似欲脫身而不得,模樣頗為狼狽。
「公主殿下!」春雲忽然轉回頭,滿臉期待,眨著靈動雙眸問道:「奴婢聽聞皇上說,今日宰相府內皇子、公主齊聚一堂,且難得能出宮,還可遊覽『燈街』再回宮,當真如此嗎?」
皇甫夢凝微微一笑,輕拂額間微墜的金絲流蘇,壓下沉重的頭飾,語氣溫和:「嗯,皇上希望大家盡興,特意延後宮門下鑰時辰,就當放風,好好玩上一日。」
她語氣雖淡,內心卻微微忐忑。品詩會,顧名思義,就是「以詩會友」,嗯……,畢業之後,那些詩詞早就遺忘差不多,哪像有些穿越的神人,詩詞能信手捻來,滔滔不絕。
想著自己是魂穿公主,皇甫夢凝忽然靈光一現,方才的愁容頓消,不由笑顏逐開。說不定……面對壓力吟誦詩詞時,公主本體會不會自動反射出詩詞?
「公主殿下難得那麼放鬆開心,真好。」秋萍頗感欣慰,在春雲一聲興奮的叫嚷,繼續欣賞花窗外的街景。
馬車微微一顫,馬匹嘶鳴停下,隨即,宰相府的家僕們恭敬迎上,掀開車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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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馬車後的皇甫夢凝抬眸,仰望眼前的宰相府邸──門楣高闊,鎏金匾額上乃皇上御筆「忠貞不渝」四字,筆力遒勁,隱隱透著威嚴。朱紅大門嵌著金鑄門釘,門前立著一對瑞獸玄武石雕,威風凜凜。
府邸屋頂覆著青琉璃瓦,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簷角飛翹,雕有祥雲瑞獸,飛檐下懸掛玉鈴,微風拂過,叮噹作響。石砌影壁立於大門內側,雕著「松鶴延年」圖,寓意高官厚祿,長壽綿延。
跟隨在總管身後,眾人沿著曲折回廊步入府內,來到宰相府的大花園。
此處雖不及宮苑寬廣,卻精巧雅致。假山堆砌如峰巒,綠意葱蘢,溪流潺潺穿園而過,小橋橫架,湖面波光粼粼。
涼亭矗立於湖心,四角雕有青竹與仙鶴,頗有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之閒靜之感。
盛開的粉牡丹與紅海棠交錯成片,錦簇繁華,象徵「滿庭富貴」。在車馬喧囂的街道旁,此為世外桃源,令人悠遊自得。
公孫芙月上前行禮,神色溫婉:「芙月拜見公主殿下,殿下日安。得殿下賞光前來,芙月喜不自勝。」
皇甫夢凝趕忙請公孫芙月平身,目光不自覺落在她的衣裳上。不同於往日的柔美,今日她衣袖添了細緻的卷草金紋,柔和間透著幾分文人雅性氣質。
「想必公主殿下已聽過旁人無數的讚美,但芙月不得不言,碧落霓裳花失色,紅塵十里奪百花目,公主殿下在此一站,百花無色,獨佔芳華,替宰相府添上無盡的光彩。」
可不是嗎?細心妝點的皇甫夢凝真是好看,那一襲靛藍蘭花紋金邊緞面衣裳襯托其勝雪玉肌,簡單的一抹朱唇,頭上金蝶步搖和海棠鑲珍珠花簪點綴,美到令人不捨挪眼。
皇甫夢凝盈盈淺笑,親暱的拉起公孫芙月小手。「被才貌雙全的郡主稱讚,本宮可是受寵若驚。」藍眸讚歎的上下端詳公孫芙月,盯得她不禁雙頰緋紅,「羅衣淡粉輕雲織,柔姿花影仙姝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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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稱讚談笑後,皇甫夢凝頭左看右瞧,沒瞧見那護主的貼身侍女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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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伴讀,雪花總是緊隨,怎麼今天沒見著?」皇甫夢凝在侍女們的服侍下入座,坐在青白玉石椅上,恰巧一侍女端來一盤髮簪的材料,她放於青白玉石桌案上。
盤中有一半成製品,四片銀葉火融黏合在光澤溫潤透亮的圓形琥珀上,上有四片還未沾黏上去,還有四片金葉擺放於琥珀旁未黏合。
「雪花說什麼都想進小廚房監督廚子做出好料,畢竟今日宰相府多位貴客蒞臨拜訪,萬事都需小心不可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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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芙月溫婉微笑,輕捻起一枚金葉放於盤中左側,再將一片銀葉擺放於原金葉的位置,弄妥後她說句好了,侍女聽話的帶著盤退下。
公孫芙月若有所思,眼微抬,看出皇甫夢凝眼中的好奇。
「宰相府有一規矩,凡服侍於母親、父親和我的侍從侍女們,若不適任,被服侍之人便會親手賜予一銀簪逐出府邸,若侍奉良好卻不宜久待府中,便會賜予金簪請之離府。」公孫芙月雖仍掛起優雅笑唇,但眉宇間淡淡憂愁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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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雛菊乃別離,銀葉和琥珀若典當,能有不少好價,髮簪又刻有玄武之紋,想必當舖知曉此物出於宰相府,典當來的銀兩不會過少。」皇甫夢凝接過公孫芙月親自遞來的冷烏龍茶啜飲,她敏銳的觀察引來公孫芙月之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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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公主殿下,觀察甚微,令芙月佩服,難怪皇上讚譽有加,天師大人也格外關切。」
差點被茶嗆著,皇甫夢凝放下杯,拿起繡帕輕壓唇周,藍眸不知所措的睨著依舊泰然的公孫芙月。
所以公孫芙月對夜月徹是何種心思?皇甫夢凝手緊握繡帕,藍眸略帶審視的睇著溫柔如水的她。
「本宮有些好奇,郡主……」
還未說完,只見公孫芙月不如先前優雅小心,反倒有些冒失的猛然起身,紅霞滿面,嬌羞支吾的行禮。
那少女情懷之貌令皇甫夢凝心底一震,拜託……不要是夜月徹,不要是夜月徹,她盈盈轉身,在看清來者何人時,藍眸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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