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芙月一手抓著話本,一手不動聲色的摸向臀後的柔軟繡花靠墊枕,握住一物,趁粗獷漢子一時大意,一道寒光閃掠,鎖鏈疾馳而出,精準無誤地勒住大漢的頸項。
粗獷大漢雙手死死扣住行枷,指甲間黑垢斑駁。他竭力掙扎,卻如困獸囚籠,無法掙脫。
專供宰相府使用的馬車,比尋常世族馬車更為寬敞,可容四人。車內陳設雅致,粉白梅花刺繡的軟墊椅榻柔軟舒適,黃梨木三層小櫥精巧別緻,裡頭擱放著她素日偏愛的話本與詩集,足以消遣漫長車程。馬車車身以黑漆為底,其車壁上,玄武紋路隱沒於金線雕刻之間,若非陽光斜照,難以察覺這象徵朝廷重臣的暗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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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無禮之徒,姑且不算你光天白日調戲他人,單就擅闖他人馬車這一罪責,就足以將您丟進牢獄中受罪。」公孫芙月端坐如講書先生,溫文爾雅,方才驚懼已然散去,唯餘沉穩與不怒自威的威儀。
粗狂大漢因頸項的束縛感到吐納困難,他冷汗直流,高壯的身子貼附車廂內垂掛的百花粉色車幔,他出氣多入氣少的支吾道:「草、草民有、有眼不識泰山……,這、這般唐突郡、郡主大人,實屬罪……罪該萬死……。」
公孫芙月悠悠輕嘆,柔荑探向身旁左側的三層小櫥,拉開最底層的抽屜取出一白瓷小瓶,打開上頭的瓷蓋,用一白布墊於大漢左手掌心下,澄澈明眸專注認真凝視大漢因恐懼窒息的猙獰貌。
「本郡主也非鐵石心腸,但你特意挑選本郡主的馬車打算行苟且輕薄一事,說明此非一時興起,人言坦白從寬,要不說一說背後由誰主使?」
語調溫柔,眉目含笑,若非頸間行枷束縛,這番景象倒更似風月閒談,叫人心醉失神。
大漢咬緊牙關,謹遵囑咐,一句都不想多言,僅是不斷張嘴道歉求饒。
公孫芙月眼見他嘴硬,將小瓷瓶傾斜,裡頭的水倒在大漢拇指旁的白布上。
一瞧見裡頭不是什麼烏黑黏稠的毒藥,不過是尋常的水時,大漢咧嘴嗤笑,雖脖頸壓迫難耐,不過面對傳言最為溫婉心慈的公孫芙月,他膽子大了好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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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料頃刻間,大漢的輕蔑化作驚懼,那白布竟如枯葉遇焰,頃刻間被水蝕出一道焦黑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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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全身扭動,掙扎蹬腿想逃下車,公孫芙月精準的又從身後取物,鋃鐺兩聲,雙腳被兩鐵環緊扣,釘在身下的木擋板上,無法動彈。
「人言女人淚眼汪汪,人見心頭酥軟,不過本郡主之淚,對他人言,可謂劇毒,少則傷膚,多則蝕骨。」
公孫芙月唇角微彎,笑意如春水盪漾,語氣雲淡風輕,仿若閒談風月。她舉手投足間從容雅緻,若非此情此景,旁人恐真會誤以為她是在輕輕為人拭手,而非施下毒淚。
大漢雙目圓睜,嗓音沙啞顫抖,無力的抗拒聲被劇痛吞噬。霎時,當那「水」滴落於他黝黑粗糙的手背,炙痛襲來,皮肉翻捲,慘叫聲直衝九霄,驚得過路百姓駐足側目。
半晌後嘶啞聲停歇,車簾被掀開,公孫芙月閉月羞花之貌引起在場圍觀群眾的驚嘆聲,她下馬車後徑直朝馬車伕走去,伸手探一探昏厥的馬車伕鼻息,微弱的氣息令她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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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好大興致,雖說無犯法之餘,但聽人一勸,行事小心內斂,並無壞事。」驀地,一道赭紅身影立於人群之外,男子長身玉立,虎紋袍袖微揚,冷冽目光如刀,直直落在公孫芙月身上。
如此玉樹臨風俊美之人於眼前,公孫芙月羞紅的垂頭,滴滴淚珠自無瑕的面頰,楚楚可憐之容引人心憐。
「都散了吧,剛才不過有人叫了幾聲,興許是侍從哪撞到叫了幾聲。」男子朗聲驅散好奇的群眾,轉瞬間僅剩他們兩人。
「四王……這位公子,」眼見太多人圍觀,公孫芙月見面前男子並未想彰顯其身份,不慌不忙的改口,「不想天子腳下,竟還有登徒子妄想輕薄本郡主,方才略施薄懲,引得眾人注目,實屬本郡主不是。」
男子劍眉微擰,鷹隼般銳利目光掃視公孫芙月四周,一昏厥的馬車伕,無其他暗衛相隨,連貼身侍女都未帶,這非一般郡主出府應有的規矩。
「郡主孤身一人在外要小心,雖民間仍以女為重,但當今男人當道,有些蠢動人心會做些愚蠢之事。」男子忽地回身左瞧,看見一面色土灰,身形單薄如鬼的奴僕在穿越人群,轉入桂花釀舖的小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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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那是……天師大人獨有的骷髏幽兵……,怎會無故偽裝奴僕穿梭在繁華的街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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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恍神,公孫芙月背後的馬車一陣劇烈晃動,滿身傷痕和血污的大漢踉蹌的下馬車,趁公孫芙月回眸之際,皮開肉綻的大掌猝不及防地捏住她雙頰,惡狠狠的雙眼抽蓄低吼:「收錢就要辦好事,抱歉了郡主大人。」
公孫芙月臉上滾燙的淚珠觸膚剎那,如烈焰灼燒,頃刻間白煙翻湧,血肉焦爛。大漢驀地狂掙,猙獰嘶吼,揮手如瘋,掌心皮肉竟如朽葉脫落,骸骨外露,觸目驚心。
一道刀光閃掠,大漢的右臂被人砍斷,公孫芙月腿軟的欲跪地,被一強壯臂膀圈進懷中,松針檀木花香氣息包裹住,修長指尖朝她面頰伸來,公孫芙月艱難的開口阻擋。
「四王爺……本郡主的淚乃劇毒,莫碰……」公孫芙月微顫著睫毛,欲伸手阻攔,卻被洶湧而來的眩暈感吞沒,視線逐漸模糊……,恍然間,一帶粗繭的指腹溫柔的拭去她的淚痕。
不可以......會受傷的......。無盡的黑暗籠罩,兒時的恐懼、委屈同時湧入,令她難以呼吸,四肢漸涼,宛如墜入無盡的冰湖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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