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坐下來一起吃午餐，桌上的紅白格子桌巾隨著陽光透進窗戶而顯得格外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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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明賢對著菜單沉思了一會，眉頭微微皺起，像是在思考什麼重要的選擇。最後，他抬起頭看我一眼，嘴角微微揚起：「還是和妳一樣吧，就牛肉漢堡套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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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的選擇，我輕輕點了點頭，忍不住想起我們以前一起吃飯的時候，他總是點和我不同的餐點，然後邀我交換一口，說這樣才不會太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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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點送上後，兩份一模一樣的牛肉漢堡套餐擺在我們面前，紅白格子的桌巾襯著漢堡的顏色，竟有種別樣的和諧。只是，這和諧的畫面似乎並未能化解我們之間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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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起飲料喝一口，目光落在桌上的紅白格子桌巾上。隨後他放下杯子，看向我，語氣刻意放得很輕鬆：「妳的新工作怎麼樣？做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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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久違的對話裡，他第一次主動問起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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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當助理。公司主要做營造相關的，和以前差蠻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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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我說是在做營造相關的，他愣了一下，表情裡帶著幾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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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造業？妳怎麼會跑去做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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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笑了笑，拿起飲料吸了一口，故意逗他：「怎麼？你覺得我看起來撐不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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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皺起眉頭，語氣中帶著些許不滿：「這樣要一直跑去工地嗎？妳這樣，怎麼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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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無法理解，眼前這個看起來纖細嬌小的我，為什麼會選擇這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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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點頭，心裡有些微妙的情緒，卻還是平靜地回答：「嗯，是要常常去工地巡視看現場。那也沒辦法，畢竟工作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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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怎麼能做這些事？再怎麼說，妳也應該像之前那樣，當個普通辦公室的行政助理，應該更適合妳。」他輕輕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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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我不禁皺了皺眉，內心有些不悅。他這句話讓我有些失望，甚至有點想反駁他：什麼叫女生怎麼能做這個？難道我就該被侷限在某些工作裡，就因為我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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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知道，我的反應只會讓氣氛變得更僵硬。所以，我只是沉默片刻，讓自己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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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可是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語氣平靜地回答，「我不覺得這些工作，會因為是女生就不適合。我希望做的是自己能夠成長的事情，而不是被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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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後顯然有些震驚，微微皺起的眉頭沒有馬上舒展。過了片刻，他低聲說道：「我只是覺得妳這樣太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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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的關心仍然讓我感到溫暖，但這種關懷帶著一種我不需要的保護欲。他總是站在他的角度來衡量我的選擇，認為我應該避免太過勞累和挑戰，而不是讓我自己去決定該走哪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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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李俊傑的反應相比，他反而讓我感覺到有些壓力。當時的李俊傑聽到我的選擇，反而鼓勵我趁著年輕多去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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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內音響傳來的輕快田野鄉村樂，卻與我此刻的心情格格不入。那音樂明亮自由，在描述一片無拘無束的天地，而我的心卻像被某種無形的重擔壓著。劉明賢的話仍在耳邊回蕩，每個字彷彿都在提醒我，我所選擇的路和他的期待之間有多麼大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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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是覺得，繼續找個辦公室的行政助理工作，那樣看起來比較好。」他抬起眼，目光透著複雜的情緒，像是擔憂，又像是對我的選擇感到不解。「妳現在這樣的工作，會跟一堆男生混在一起吧。說真的，我有點不太能接受。妳知道嗎？因為妳之後性格改變的落差會很大，畢竟妳相處的人不再像以前那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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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聽在我耳裡，像是一記沉悶的鼓聲，敲得我胸口悶悶的。我看著他，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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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看起來比較好？」我忍不住反問，語氣裡帶著壓抑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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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這個意思。」他低聲解釋，像是怕惹我生氣，又想堅持自己的觀點。「只是，我覺得，妳以前的工作環境比較單純，和女同事相處也比較容易。我擔心妳現在這樣，會被影響得太多，會變得和以前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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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我過去和現在截然分開，彷彿過去的我才是他希望的樣子，而現在的我，則是一個偏離他期待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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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他很是失望。他這樣消失了三個多月，中間一句問候都沒有。現在我們重新再見，他卻不是來關心我新工作的適應狀況，也不是來問我們之間是否還有可能，而是來挑剔我的選擇，質疑我的工作，甚至用那樣的語氣對我說，我現在的樣子和以前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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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看著手中的飲料杯，指尖輕輕摩挲著杯緣，心裡泛起一股酸澀。他到底知不知道，這三個多月來，我是怎麼努力讓自己振作，找到新的方向，試著忘記我們之間的裂痕？可現在，他卻只是用一副不理解的表情看著我，像是在說：「妳怎麼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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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望像是滲透進骨髓的冷意，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他大概永遠不會明白，這份工作對我來說，不只是一次嘗試，更是一次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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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我抬起頭，語氣輕得像是在喃喃自語：「劉明賢，你覺得，我們還有必要繼續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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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瞬間打破我們之間的靜默。他愣住了，手上的動作停下來，目光猶豫地在我臉上停留一會兒，然後低聲問：「妳為什麼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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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覺得，你根本不理解我。」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但心裡的酸楚卻怎麼也藏不住。「你消失三個多月，再出現卻是為了告訴我，我的選擇不好，我的改變不好。可是劉明賢，我是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好才走到這一步的，你看不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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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頭，像是無法反駁，又像是不知如何回答。我看著他的沉默，心裡的失望像潮水般湧上來，幾乎要將我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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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相信我能好好生活，不認同我的努力，那我們之間，還有什麼意義？」我最後說出口，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但更多的是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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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個多月來，我不是沒有反省過對這段感情的問題。他沒主動找我，我自己卻也賭氣著沒去主動挽回。我知道自己的倔強，也知道自己在很多時候不懂得好好溝通。可他呢？他在這段關係裡，真的有試著去理解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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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我心頭的失落又重了幾分。但就在我沉默不語時，他卻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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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段時間我做得不夠好，甚至讓妳覺得我是在放棄這段關係。但我真的不想放棄我們之間的關係，因為，我們並沒有正式分手，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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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讓我一怔。是啊，我們從未說過分手，但這三個多月的冷淡與疏離，已經把我們推到這麼遠的距離。他真的還覺得，我們之間還有未完成的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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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放棄我們之間的關係？」我輕聲重複著他的話，「可是你知道嗎，這段感情一直以來的問題，是我們真的在乎過彼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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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後嘴唇微張卻沒有立即回應。我繼續說下去：「這三個月裡，我想了很多，也反省過自己的問題。我知道我有時候任性，有時候不懂得表達，但我以為，至少我們會在彼此需要的時候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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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頓了一下，感覺喉嚨有些發緊，最後還是低聲問：「可是呢？這三個月，你在哪裡？你有想過來找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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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像是壓抑已久的洪水，一旦開口，就再也止不住。我不是要責怪他，而是想讓他明白，這段關係並不是僅靠一句「不想放棄」就能撐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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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們已經整整三個月沒有聯繫了。」我直視著他的眼睛，語氣中帶著些許無奈和質疑。「一般情侶會這樣嗎？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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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垂著眼，像是在回避我的視線，手指輕輕扣著桌面，卻沒有馬上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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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真的那麼在乎彼此，這三個月裡，為什麼我等不到你的一個訊息？為什麼你也不曾主動找我？難道你覺得，這種隔閡是理所當然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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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趕緊開口：「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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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什麼？」我忍不住打斷他，語氣中帶著一絲酸楚。「以為我們的感情可以自然而然地維持下去？以為我會一直等著你回來主動聯繫我？劉明賢，感情是需要經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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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話，我突然覺得一陣疲憊，像是耗盡所有的力氣。對面的他沉默不語，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像是內疚，又像是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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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裡的音樂換了一首，旋律依然輕快，但在此刻聽來卻顯得格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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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的行為，無疑和李俊傑當年的消失沒有分別。只是這一次，他先開口說要「分開一陣子」，但那一陣子，他卻可以做到一句話都不跟我說，完全的冷戰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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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視線轉向窗外，不再看向他。曾經以為他會是我未來的一部分，曾經以為我們會一起走下去，可如今，我卻發現，這段感情在我們之間的疏離與沉默，已經無法再回到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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