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走出艾莉姐的辦公室時，我感覺我的臉臭得像債款催收不到的討債集團一樣。抑制不住的怒氣和委屈在心裡攪動，卻又找不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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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就像一場莫名其妙的流放。我的位置還在，工作位上的電腦也還開著，但老闆從那天起再也沒有交代過任何工作給我，連一封例行的會議郵件都漏了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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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辦公室的氣氛微妙得可怕，大家都知道我的處境，卻選擇沉默，像在看一場無聲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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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凍我？這手段未免也太明顯了吧。可笑的是，我居然連為自己辯解的機會都沒有，現在的我，不過是被貼上標籤後的「問題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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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還會和我開玩笑、聊八卦的王紹安，自從那天起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再也沒和我講過一句話。他的眼神每次都像刻意避開我，好像多看我一眼就會被牽連似的。不只是他，其他同事也是，走廊上的寒暄、茶水間的點頭問好，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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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還有劉明賢。他是唯一一個沒有改變態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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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衝動地去找艾莉姐，還對劉明賢說了狠話，叫他不要管我的事情。當時的我滿腦子只有怒火和委屈，甚至沒注意到他眼中閃過的那抹受傷。但即便如此，他卻沒有對我冷眼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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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然如往常那樣出現在我身邊，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提醒我多喝水，催我按時吃飯，甚至在茶水間幫我擋下同事的冷嘲熱諷。他的體貼和包容，讓我在低谷中還能找到一絲溫暖和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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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心裡也很清楚，他這樣做，不僅會讓自己更惹人非議，還可能會被老闆盯上。想到這裡，我既感激又心疼，甚至有些矛盾。我曾那樣傷了他的心，可他卻不計較。我真的值得他這麼對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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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時，他陪我走到捷運站，一路上都很沉默。只有鞋底輕敲地面的聲音在我們之間回蕩。我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影子一晃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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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入口處，他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我：「不要放在心上，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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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看他，那雙眼睛裡沒有一絲責備，只有溫柔的鼓勵。他就這麼站在那裡，像是一座山，替我擋住那些風雨和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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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張了張嘴，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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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可是。」他伸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管怎麼樣，我都會陪著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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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語像是一把溫暖的鑰匙，悄悄解開我心裡的重負。我用力點了點頭，小聲地回了一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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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眉眼間的柔和讓這冰涼的夜晚都顯得溫暖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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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回家休息，明天還要繼續努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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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迎面而來，讓人瞬間清醒了幾分。我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出車廂，一邊將外套的領口拉緊，一邊沿著熟悉的路徑朝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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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我拐過巷口的那一刻，我的腳步停住了。李俊傑正站在路燈下，雙手插在口袋裡，像是早已等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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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又在這裡？」我壓抑住心裡的複雜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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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妳。」他的回答簡短而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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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了皺眉，心裡湧上一股說不清的感覺。明明已經決定要劃清界線，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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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上次是我先打電話跟他求助的。這點，我沒辦法忽略。怎麼說，我也是欠他一個人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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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妳心裡不太舒服，」他忽然開口，眼神平靜卻透著一絲柔和：「但我今天不是來跟妳提過去的事，我只是希望，妳接下來能過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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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我的喉嚨突然有些發緊。我心裡湧起了一股說不清的情感，卻又不願讓自己流露出來，只好輕輕點了點頭：「嗯，我會的，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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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妳打電話找我幫忙時，我其實就想提醒妳了，」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巷子裡顯得格外清晰。「我當時就覺得，妳應該趕快開始準備下一份工作，更新妳的履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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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這話讓我愣了一下，心裡掠過一絲不安：「為什麼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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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們公司那氛圍，我看得出來，妳遲早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他嘆了一口氣，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尤其是妳發在帳號上的那篇貼文，更讓我確信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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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腦海裡浮現出那篇貼文的內容。是我某個晚上睡不著時隨手發的，只記得我抱怨幾句工作上的無奈，還自嘲說了一句：「當代打工社畜，連尊嚴都像一個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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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看我的貼文？」我下意識地問出口。其實，說完的瞬間，我就後悔了。這根本就是一句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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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知道，自從我們再次遇見後，他的目光就像一道無形的影子，悄悄地跟隨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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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傑勾了勾嘴角，像是對我的提問感到好笑，卻又帶著一絲揶揄的神色：「妳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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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直接回答，但我已經從他的表情裡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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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妳把那些心情公開在那上面，自然也不會介意讓人看吧。」他的語氣平靜，但接下來的話卻讓我心裡一震，「況且，我關注的不是那些貼文，而是妳本身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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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我的眼神，透著一種難以忽視的認真關切，那雙眼睛彷彿要直達我的心底，讓我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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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嘴唇動了動，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一瞬間，我的腦袋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敲了一下，思緒徹底斷線，只剩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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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沒必要勉強自己回答，」他像是看出我的茫然，語氣變得柔和幾分。他的眼神裡不再是單純的關切，還多了一絲語重心長的意味。「但妳要明白，職場是很複雜的，既然這份工作已經變成這樣，也算給了妳一個教訓。希望妳未來能更懂得看人臉色，別太信任誰，尤其是在職場上。還有，妳應該提早為自己的後路做準備，而不是等到現在才被動地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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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像是一面鏡子，讓我不得不正視自己一路以來的選擇。手指下意識地攥緊包包的背帶，我知道他的語氣不帶指責，但我卻能感受到深深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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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眼神落在遠方，好像在思索該如何繼續跟我說話，「我今天會特地來找妳，主要還是因為......我實在不放心那傢伙在妳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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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讓我愣了一下，我看著他，心裡有些困惑，但更多的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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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傢伙？放心不下？」我輕聲重複著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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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妳可能覺得我多管閒事，」他頓了頓，語氣有些複雜。「但我說這些，是因為我實在不放心妳跟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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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的表情，此刻的他，眉宇間帶著憂慮，他繼續說：「雖然我不像妳那樣和他長時間相處，但我看人眼光一向不會太差。我看他就是耳根子軟，性格又不夠堅定，妳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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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著，卻忍不住又捏緊包包的背帶。只聽他接著說：「不是我看低他，但他這樣的人，在順境中或許還算可靠，可一旦遇到麻煩或者需要堅持立場的時候，他可能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不用說保護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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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了一會兒，帶著堅定的眼神直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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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緩緩開口，「你說劉明賢耳根子軟，性格懦弱，這點我不能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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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一愣，但沒有打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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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艾莉姐在辦公室時，當著所有人的面抹黑我的時候，站出來替我說話的人，是他。而當公司決定讓我滾蛋，冷凍我，讓所有人對我避而遠之時，唯一還願意站在我這邊、給我溫暖的，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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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聲音有些顫抖，但那不是因為不安，而是因為情緒翻湧。我繼續說下去：「你說他保護不了我，但對我來說，他已經做到了。他不是性格懦弱，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守護我，這一點，我看得很清楚。他也許不是你眼中那種所謂的強者，但他在我最需要的時候站出來，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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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李俊傑的眉頭輕輕皺起，嘴唇微張，像是在醞釀什麼話，卻又遲遲沒有吐出聲音。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那眼神帶著說不出的複雜，像是失望，又像是壓抑了太久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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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說，當時我也在妳困難的時候站出來幫過妳，」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彷彿每個字都帶著重量，砸得我心口生疼。「為什麼妳從來沒有去想，好好珍惜我？挽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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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就像是一道驚雷，毫無預警地在我腦海裡炸開。我的心臟猛地一沉，好像瞬間掉進冰冷的深淵。鼻尖酸澀，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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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眶漸漸泛紅，努力看向他，卻發現自己的視線早已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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