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湯的朋友嗎?」只見那名守衛沒有拿起武器反抗,淡淡說出了這句話,拉依與黛琪同時「咦」了一聲,這人說的「小湯」難道是指湯瑪斯副隊長嗎?
那可是跟他極度要好的人才會這樣稱呼他的小名啊!
黛琪眼見自己的攻擊來不及煞車,順勢不停下揮擊,斧頭在擊中守衛之前一秒隨即化成灰色的自然力,消散於空氣之中,拉依手中的手銬也跟著同時消散。
「你認識副隊長?」拉依收起手中綠色的自然力,立即上前確認,但手中仍然摸著腰間的斧頭以防萬一。
「看來這次小湯真的闖大禍了,跟我來吧。」守衛要黛琪跟拉依趕緊跟上,她點起了火把,通過臨時看守所前面的通道後,轉入了樓梯之中,隨即進到了堆放食物與物資的倉儲,那後面有一道門。
「從這裡可以通到不遠處的地下道,那邊偶爾會作為物資補給的通道,只是平時不怎麼使用。」她指了指門,開始講起了哨點夜間巡邏的模式,只要能加以避開,要躲避偵查是沒有問題的。
「我啊,跟小湯來自同一個山村。」看到拉依還有黛琪疑惑的眼神,戈蒂開始介紹起了自己。
原來,戈蒂是東方哨點的負責人,她與湯瑪斯在當初四層遭遇遊蕩者入侵的災害時,一同被黎明隊長救出來,隨後就跟著一起受訓,輾轉加入了守護者的行列。
戈蒂點起了一根菸,在這危急時刻悠哉悠哉的抽著,她呼出一口菸,不知道為何彷彿讓倉儲外的空氣更顯冷冽。
「見到小湯後,跟他打聲招呼吧,說是來自戈蒂的問候。」說完後,戈蒂轉身遁入了東方哨點,輕輕的把門關上,彷彿沒有發生過這件事情一樣。
山村,是湯瑪斯副隊長的故鄉,在四層的山洞裡面,是個土地富饒且具有龐大知識的村莊,但不知道為何遊蕩者突破了五層的血海地獄關口,還翻越了要上第四層的「天險」。
他們這些倖存的人,被人稱為招來災厄的遊蕩民族,湯瑪斯副隊長把黎明隊當成第二個故鄉,因此讓這些隊員都知道他的過去。
「走吧。」親口承認自己來自山村,也代表著戈蒂跟副隊長的關係很深厚吧?否則,怎麼會有辦法在這古努埃村說自己是災厄的民族呢?不過,拉依同一時間也冒出了許多想法,承認自己來自哪裡、是什麼人,不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嗎?
為什麼拉依會覺得這件事情很困難呢?
「嗯。」黛琪沒有多想,只是緊緊跟著拉依的步伐,她可不想再經歷一次被抓,黛琪會毫髮無傷的活到現在,肯定也是拜戈蒂所賜吧,不知道戈蒂之後會面臨怎樣的處境呢?
拉依跟黛琪同時停下,躲過了油鏡燈的探照,隨即馬上繼續動身,前往地底通道的位置。
「隊長!到處都找不到通緝犯!」
戈蒂看著眼前空無一人的臨時看守所,沒有太多的表態,只是揮一揮手要下屬趕緊下班,只留下晚班值勤的人力而已。
許多人都感到疑惑,為什麼那個嚴厲的戈蒂隊長,今天一反常態?平時要是發生這種事情,一定會把所有的細節與過錯羅列的清清楚楚,從來不可能提早放人下班的。
但是,大夥們也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有這些疑惑,趕緊離開哨點去喝一杯才是正確的,有人吆喝之後,眾人異口同聲的贊成,並結伴往商街的酒館去了。
「戈蒂隊長……」副隊長可是把事情前後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他擋住不讓人進去倉儲搜查的,為戈蒂隊長爭取時間,但他知道戈蒂隊長這麼做有自己的理由,他十分糾結,畢竟要在正義以及戈蒂隊長之間做出選擇。
「我跟你說一個故事吧,維倫。」戈蒂反常的拿了一瓶酒出來,酒瓶是維倫從未見過的黝黑瓶裝,要說那來自貴族的珍藏也不為過,瓶子上裝飾的圖騰並非古努埃村的圖騰,而是一個簡潔有力的圓圈。
斑駁的痕跡爬滿了那瓶酒,一起倒出的淡黃色液體也似乎變得晶瑩剔透,就好像是液態黃金般的亮眼,維倫第一次對酒杯主動伸出了手,拿起了一杯酒就趕緊喝下,在嘴巴裡面慢慢化開的是整片的黃芒草原,他瞪大眼睛,又趕緊喝了一口。
戈蒂對維倫的反應笑了出來,也把維倫看傻了,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不苟言笑的隊長如此開懷大笑,隨即戈蒂也拿起了一杯酒,匡噹一口飲盡。
「我有一位好朋友,他來自遙遠的國度,那裡的土地十分肥沃,充滿生機,但是有一天,遊蕩者入侵了他的家園,年僅十多歲的他,奮力反抗,但是卻還是不敵那些遊蕩者的攻擊,頓時之間那個國度屍橫遍野,無數血肉紛飛,只剩下慘叫與哀嚎。」
戈蒂瞇起自己的雙眼,享受黃芒草漿在體內流淌而過的微醺感,便接著說下去。
「我那位好朋友,明明前一天才跟我打鬧,說我是他『最不想扯上關係的人』,但是在遊蕩者面前,當時的我手無寸鐵,看到眼前的悲劇上演居然完全動彈不得,而他,連想都沒想,擋在了我前面,什麼話都沒有說,拿起斧頭便開始一隻又一隻的斬殺遊蕩者。」
「他是個名門出身的貴族,他的家人全部都慘遭殺害,在當時以我們的年齡,他應該也要動彈不得才對,但是他卻像我們的山壁神一樣,如此堅定的站在了最前面,很多村民開始祈禱,以為遊蕩者是祭品不足而引來的神怒,有的人堅決和平,拿出聖典開始對著遊蕩者呢喃,你猜這些人有活下來嗎?沒有,一個都沒有。」
「面對無法講道理的人,還存著『只要好好溝通』就能解決事情了吧,面對與你的生存條件立場相對之人,還存著『只要我們主張和平』就能不受侵略了吧,這種事情怎麼想怎麼可笑,但是你能怪他們嗎?在太平盛世之中,憑什麼要大家武裝備戰呢?」
「和平的國家養出和平喜樂的人民,但這樣的人民卻無法維持一個和平的國家,維倫阿,你不覺得這是一個永恆的悖論嗎。」
戈蒂把酒瓶中的最後一口酒倒進了維倫的杯中。
「我那位好朋友卻不同,他完全明白,在當下需要做什麼,他不顧家人與信徒的反對,拿起了斧頭,擋在了最前面,他非常傻,但是他拯救了我的生命。」
「他的夢想,是有朝一日能回到失去的故土,替家人們好好下葬。」
「維倫,我來自山村,一個災厄的民族,我的族人們流離失所,所剩無幾,但是我沒有忘記來自山壁神的教誨,那就是,必要的時候你必須拿起眼前的斧頭捍衛一切,生存下去。」
還沒等維倫反應過來,戈蒂拿起了手銬將自己銬了起來,同一時間,大批的駐村守衛隊成員趕到,在門口吆喝哨點交出通緝犯,與夜班哨點的守衛開始推擠。
「走吧。拿起你的斧頭捍衛自己的生命吧,現在可沒有什麼討價還價的空間,維倫。」
「我是逃不掉了,但是抓到我的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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