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我就跟著爸爸來到森林裡,走在前頭的他爽朗地回頭提問道,「怎麼這麼早就陪我來狩獵了,不多睡一會嗎?」
我乖巧地搖了搖頭。
明明衝突是在昨夜發生的,但今早起來後所有人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那樣朝著我溫柔地打招呼,還真是「友善」呢。
只見爸爸突然間停下步伐,回頭朝著我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我則是乖巧地停下來。
隨著他的視線看向,依稀地看到不遠處的草叢裡出現一個棕色的小身影,那是一隻野兔吧。
正在吃草的牠沒有察覺到我們的存在,爸爸從後背的箭壺抽出一枝箭,搭在弓上後拉滿,「嚓」的一下一箭斃命。
野兔在反應前就已經死掉,爸爸邁開輕快的腳步後站在那隻野兔前,雙手合十、閉上眼睛沉默了好幾秒,我也學著他那樣為野兔默禱。
一手拔出那根箭,掏出小刀後他就開始解剖牠,把外皮跟內臟簡單又整齊地去除掉。
要是我的箭術有爸爸一半厲害就好了,就算我可以模仿到他所有的姿勢和動作,但我的動態視力還是沒有他優秀。
除了箭外他還會使用村裡自制的獵槍,射程大概只有五到七米,但在對付狼或是熊的時候還是很方便,可是日常中還是比較常是作為防身用。
我也沒有印象見過他會用,平常都是掛在後背就算了,就算彈匣都沒有安上。
俐落地把野兔肉都切下來後,他輕輕地放進掛在腰間的保鮮袋子裡,接著朝著我爽朗地一笑,「爸爸我很厲害對吧!」有種叔叔的即視感。
沒有反駁想法的我乖巧地點了點頭。
只見他把自己的弓遞給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弓上全是一道道划痕,「葉你要試一下嗎?」
眨了眨眼後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接過弓跟箭後眼神定睛在不遠處的一隻野兔身上,沉默片刻的我模仿著爸爸的動作,把弓拉滿,放開。
箭如預期中一直向著前方飛奔過去,遺憾的是角度稍稍的出現偏差、箭頭刺在野兔的身上而不是像爸爸那樣射中牠的頭顱。
中了箭的野兔掙脫了好幾秒,然後就慢慢地倒下一動不動了。(零加一)
我有點失落地把眉頭皺了起來,爸爸則是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舉起大姆指後笑道,「還不錯呢!你要計算好風向跟放箭時箭的抖動程度,下次會更準確的!」
我也就只是打算試一下而已,沒有真的去精進箭術的想法。
「要試一下嗎?」、「可以。」
接過那把鋒利的小刀,我腦海中浮現出爸爸替牠解剖的步驟,按照著他的步驟下刀。
爸爸滿意地看著那一隻被我切出來的野兔肉,勾起嘴角後樂意道,「不錯不錯呢,葉你到底是誰的孩子呀,怎麼這麼聰明!」
我瞇起雙眼無奈地看著他,拒絕回答,他是想我說出是「爸爸的孩子」那樣肉麻的說話吧,可是那不是我的風格所以不要。
「咔咔」感覺到什麼的我輕摸一下後頸,下意識地回頭瞥了一眼,可是沒有任何的異樣。
「怎麼了嗎?」、「沒什麼。」
只是有點奇怪的感覺而已,那些不是風聲或是樹葉之間碰撞的聲音吧?
待每日狩獵量完成後我們兩個就坐在山頂上,手中拿著身為早餐的麵包,我靜靜地看著爸爸提問道,「……你真的不打算回去首都生活嗎?」
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我負責勸爸爸跟我回首都去,而初負責去問問他母親的想法。
像是沒有想過我會這樣問道,爸爸的瞳孔明顯地放大,遲疑了幾秒後無奈地笑了一下,「為什麼突然這樣問啦?因為昨天的事情?」
我誠實地點了點頭,「爸爸你跟母親不一樣,你是在首都裡出生和生活的,你不會懷念以前的生活嗎?」
「不會啦,反而是在大都市生活得很久,那種熱鬧和急速的生活步伐令我覺得很疲憊呢,但在這裡生活得很悠閒,按著自己的步伐生活可是要輕鬆得很多呢!」
寵溺地伸手輕撫我的頭髮,爸爸露出溫柔的笑容笑道,「對你來說都市的一切都很有趣和新奇對吧?但當你居住一段長時間、開始承受著生活壓力時一定會想念在村子裡的生活。」
安靜地眨了眨眼,我默默地咬了一口麵包,沒有任何的想法。
「……我對於在首都還是村子生活都沒有太大的感覺,只是單純地認為在首都我可以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情,或是進行選擇。」
「你真的很不想和初結婚嗎?我倒是覺得他是個不錯的對象呀!」
思考了一會後我確定地點了點頭,「論外型來說初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是我不想由他人安排我的事情,倘若哪天我真的喜歡上初的話我是會按照我的想法和他結婚的,但現在明顯不是。」
他無奈地苦笑,搖頭嘆息道,「人生可是有很多不能自己選擇的時候哦,你長大後就明白什麼叫『身不由己』了。」
「可是至少現在的我還是有選擇的權利。」
我不清楚自己的未來會怎樣,可是我知道的是我有自己的想法和自由。
這麼說來、「這個麵包還真的很好吃呢。」
手中這個麵包是第一次見的,可見的內容物是核桃和葡萄乾,可是吃下去有點特別的果香味,但又不是太像葡萄的果香。
「這個可是我做的呢!畢竟你爸爸我以前是個麵包師傅呢!」
額、這還真是第一次聽說呢,我只知道爸媽是在工作時候認識的,可是從來都沒有過問過他以前的工作是什麼,甚至連媽媽的工作也是前幾天才知道的。
只見爸爸注視著我,突然間就嘆著氣,無奈地看著我,「葉你真的變了很多呢。」
我歪著頭疑惑地看向他,只見他再次嘆氣後苦笑著,「小時候的你可是對什麼都好奇的,從小就拉著我跟七月問東問西的,可是現在你卻看上去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了,就算是第一次聽說我的工作、也沒有打算追問下去呢!」
然而我完全沒有那種回憶,他們過去的事情嗎、我當然會好奇,可是沒有到我會立馬追開的程度,我不是像香菜那樣的性格。
我下意識地眨眨眼,勾起嘴角若有所思地笑道,「從我的名字變成『葉』的時候開始嗎?」
爸爸把眉頭皺了起來,倒吸了一口涼氣後糾結道,「我知道你不喜歡自己的名字被更改掉,可是這是村裡的傳統、要是父母死掉後,跟父母同名的字就會被刪掉,初不也是這樣嗎?」
我不同意地搖了搖頭,「我認為那是把自己的存在給否定掉,我身為『葉月』的存在被抹殺掉而換上了『葉』這個身份。」
對於初來說,這可能只是換個名字而已,可是我是覺得名字就是代表了一個人。
我聽說過名字只是一個人留下的足跡而已,重要的是自己在使用那個名字時過著的是怎樣的人生,但我是在拒絕的情況下被換了名字,那樣對我來說就是否定了我過往的存在和身份。
尤其是我忘掉了所有有關媽媽的事情,就算是爸爸的也只有一點點記憶和照片,而這個唯一跟媽媽相連的名字也被人否定掉,這是抹殺。
爸爸無奈地苦笑一下,「是你想太多了啦,你還是你呢。」
「爸爸,其實媽媽為什麼會死?」
我得到的唯一訊息就是媽媽在意外中身亡,可是我沒有見過她的屍體,也沒有任何記憶。
據說我之所以會失憶是因為目睹她的意外而受到太大驚嚇、所以大腦自動把相關回憶刪除掉,的確在醫學上來說是有可能的。
爸爸明顯地把瞳孔放大了,下一秒就別過臉不願回答我的問題,過了好一會才支支吾吾地說道,「……你不知道比較好。」
決定知道這件事情是「好」還是「不好」的人是我,而不是他。
沒有進行反駁,我默默地繼續吃著麵包,眼前的是一成不變的風景。
「你真的不願意和初結婚嗎?」
額角爆出青筋,心情有點不爽的我咬牙切齒地否定道,「我不要,我都說了好幾遍了,我不討厭也不喜歡他,我不想因為『緒方神』的話而決定和他結婚。」
爸爸糾結地把眉頭皺了起來,長嘆一口氣後苦笑道,「可是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的。」
又是那種「不聽神的話就會出事」的說法嗎,我不在意地勾起了嘴角,用挑釁的語氣打趣道,「等到祂做出什麼事情後再讓我後悔吧。」
「那是真的會發生的,當初『花蕊』生完小孩後『緒方神』就指示要我們生育,可是七月並不想這麼早生孩子,在拒絕後村子的農作物突然就枯萎了,但當她答應了後農作物又活過來了。」
思考了一會後我認真地回答道,「我是在八月出生的,要是計算你們備孕期是在十一或十二月的話,氣溫較低的冬天很自然會阻礙農作物生長的,再說了農作物會被化學品或是昆蟲而影響的,我不能完全排除那些因素。」
爸爸遲疑了一會,淡然地說道,「……是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的,真的會。」
聽著他的話我也只是抿了抿嘴,把視線移開。
「那個,要是我哪天為了自己而丟下你們自己離開了,」定睛地注視著爸爸的雙眼,我用平淡的語氣問著,「你會恨我嗎?」
他先是把眼睛瞪大,沒反應過來,過了差不多半分鐘才緩緩吐出一句,「我不知道。」
也是,這總不是能馬上回答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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