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琴身上的仙俠鎧融化,流進影子通道。雖然她被吹雪丟下,但她不難過,也沒時間難過,畢竟她找到小妮了。
小妮閉著眼,歪著頭,被吊在一支十字型鐵架上。
「小妮!」秦琴在十字架前呼喚道。
綁住小妮的四肢扣環鬆開,秦琴抱住她。
悄悄的,小妮從袖口拿出一管針筒。
秦琴瞥見小妮的後頸……頸環。
「對不起。」小妮把針頭扎進秦琴的體內。
秦琴不支倒地。針筒從小妮的手裡滑落,滾到秦琴眼前。隔著針筒,秦琴看見母親,那具碧藍胴體飄浮在小妮的身後,她看見母親把雙手搭在小妮的肩膀上。
「走投無路的時候,人們容易產生幻想,這樣他們才能把日子過下去!真有趣,一個普通人竟然會被拱成救世主,」母親的嗓音刺耳,在秦琴聽來就像指甲刮摩黑板。「虛幻人希望妳拯救世界,妳只想拯救妳的朋友,結果連妳的朋友都背叛妳了。」
小妮沉默。
「妳不知道吧?本宮和妳的小美女做了一筆交易。如果她遵照本宮的旨意,本宮就會萃取她的『靈火』,為她打造一張記憶卡,還允許她活在這個愛與秩序的時代,」母親笑道,「本宮很慷慨,妳的朋友很守信用。」
小妮內疚地哭了。
「為什麼要哭?」秦琴虛弱地說,「我不是……找到妳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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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輪到優音被母親擊潰。
「記憶卡有很多功能,寫入、讀取、刪除、加密、隱藏資料、植入後門程式……妳的記憶卡就隱藏了好多資料,優音小姐。」母親說,「本宮的意念是一把後門鑰匙,每當妳的記憶卡結合妳的『誕身』,本宮就可以啟動記憶卡內的隱藏資料,然後,妳就會變成牠。」
這就是優音睡不好、做惡夢的真正原因。那些夜晚,優音穿著「誕身」回家,當她好不容易沉睡,隱藏在記憶卡內的另一個意識就會甦醒。我的「誕身」不是秦琴,我的「誕身」是……我就是我自己的惡夢。
「不可能!妳說謊!」優音說,「虛幻人跟我說的不是這樣!他們才不會上妳的當!」
「『臥底』跟『倒戈』不一樣,」母親說,「劍塔守護者派出匿蹤者混進地下基地,破壞基地的發電機組,那個是『臥底』;有個名叫『讚禮』的虛幻人主動為本宮貢獻情報,並且配合本宮的要求,把秦琴的生理數據修改成牠的版本,那個是『倒戈』。
「人心需要信仰,信仰的本質再愚蠢都無所謂。虛幻人還沒認識秦琴就在崇拜她了,因為他們對沒有頸環的凡人抱有偏見,就像秦琴那個時代對膚色、外貌和性別的偏見。偏見促成幻想,本宮推波助瀾,把『秦琴的生理數值很高』和『優音是秦琴』這兩個謊言散佈出去。謊言是幻想變成信仰的催化劑,哪怕妳『誕身』的生理數值異常,只有怪物才會擁有那種數值,可虛幻人還是會馬上接納妳,因為他們已經相信妳是救世主的傳人了。」
「詠、嘆、曲!」優音的憤怒漫過心中對暴力的牴觸。她但願自己能做點什麼,她卻拿母親一點辦法也沒有,就連保持清醒都很困難。
母親下達旨意,優音記憶卡的隱藏檔案開啟。優音的虛幻人同伴正在靠近,因此,母親不給牠完全變形,刻意保留了優音的右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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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音喪失幾分鐘的意識。恢復神智後,優音發現自己站在吹雪的面前──確切來說,是牠站在吹雪的面前。
牠踩著虛幻人諾言。不遠處,過客從一面牆壁滾落到地板上。吹雪看向被牠一腳踹飛的過客,看向牠,再看向優音的半張臉。吹雪沒有恐懼卻有困惑──呆滯性的困惑──此刻發生的事情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
牠走向吹雪。
諾言抱住牠的腿。阿諾的手臂飄出白煙,衣袖在融化後侵蝕傷口,跟傷口沾黏在一起。虛幻人沒有罷手。諾言被牠左手的骨爪刺穿,男人的哀號和蒸騰的血氣一同擴散。「噗咚!」最後一聲心跳,那根骨爪向上劈開人偶的胸骨、鎖骨、頸環和頭顱,從人偶的頭頂拔出一道圓弧狀蒸氣。
一粒熟透的碎肉濺上優音的右臉。噁心、反胃、罪惡感……優音頭痛欲裂,像是有一根看不見的電動攪拌器在攪打她的腦袋。
過客乘風飛去,用一記勾拳打擊牠的左臉,仙俠鎧的手甲蒸發,過客的手指被牠的黑殼燙掉一層皮。「我知道妳很難過!妳要對抗母親的控制,優音!妳跟其他人不一樣,妳跟我不一樣!妳不能放棄啊!」過客說。
過客再度出拳。牠接住過客的拳頭,拗斷過客的手腕。牠放開自己的手,抬腿一踹,過客撞上同一面牆壁。
牠和吹雪之間沒了阻礙,但牠沒有走向吹雪。牠不想走,牠也在反抗。
思考不是妳的職責,殺人才是!母親的意念驅策牠繼續前進。
殺了妳的獵物!
「殺了妳的獵物!」母親走出影子通道,在牠的耳邊和腦中同步下令。
「小音?」吹雪呼喊。
牠和優音,那具人偶的雙眼都在流淚。
電梯門開啟。一道白色的身影衝出電梯,站到牠的面前。
「沒事了,空鈴,」亮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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