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支援班新篇 - 天使篇：百合的危險

早上九時，時空管理局出現了一個劇變，由少將以上的管理層臨時被聚集在會議室，相討今次的天使教襲擊事件。

由於百合在任務中受傷，因此缺席今次的會議。一眾少將雖然圍坐在同一張會議桌，但其實暗地裡互相私鬥和聯群結隊，準備排除另一邊陣營。

其實這裡有過半數少將都是天使教的信徒，在今次的襲擊裡有暗中為信徒們伸手一把。

相反，非天使教的少將們只有四人，他們在這次襲擊中幾乎沒有貢獻，躲在一旁靜待，因為他們怕自己一出手就會好像百合中將一樣被殺。

其中一名支持天使教的少將舉起手，提議道：「雖然現在說有點早，但我們是否有必要重新審視百合中將，決定她是否我們最適合的領袖呢？」

突然提出跟今次事件毫無關鍵的動議，當然立即被非天使教的陣營反對。其中一人說：「我們今次討論目的是關於昨日的天使教襲擊，關百合中將何事？」

「正是因為她自作主張，才會導致不必要的傷亡。第一，時空管理局是負責管理時空的平衡和穩定，根本無須負責維持社會秩序之類的工作，結果有成員受傷。第二，百合中將擅自調動十名成員，影響部隊陣容，除此之外，她沒有做風險評估，就以十三人拘捕過千信徒，這根本是不切實際，明顯缺乏了最基本的判斷能力。任由這種中將繼續下去，一定會有更多的無謂的犧牲出現，所以必須立刻將她革職。」

說到這裡，天使教陣營開始出現同意和支持的聲音。

非天使教的少將們對此一言不發，板着臉看着另一邊的陣營，因為他們明白這些理由都只是作為革職用的藉口，事實是他們想坐上最高負責人的位置，把時空管理局成為天使教的一部份。

有人不小心把心聲洩漏出來：「說到底也只是想踢走百合中將，然後由你們坐上負責人的位置。」

聽到某人的不滿聲音，支持天使教的人當然不會就此罷休，於是反駁道：「百合中將如果是相信我們，現在就不會在醫療室睡覺。我們應該趁這個機會，統一意見，把所有異類趕走，重新建立一個團結的時空管理局。這樣我們才可以渡過任何難關，往未來出發。」

既然他說到這份上，就證明他是認真想把非天使教的人踢出時空管理局。兩邊陣營人數差距，加上信奉天使教的人都有殺機，直接反抗太危險了。

非天使教的人互相眺望，決定暫時忍辱負重，放下己見，暫時與天使教的少將們並行。這一切也是為了保命。

「那就好了，我們一起努力吧。首先我們要回復本來的宗教自由，廢除禁止攜帶印有天使圖案的規定，還有……」

他們果然已經認定自己是時空管理局最高負責人。非天使教的少將們沉著氣，對之後任何意見都默不作聲，任由那群天使教的人繼續自話自說。

所有沒有發聲反對天使教的人都祈求着百合中將快點回來。

***

另一邊，時空管理局的專屬醫療室。躲在床上的全都是昨晚跟天使教戰鬥的成員，他們多數都是皮外傷和骨折，而情況比較嚴重的就只有百合和白雪。她們雖然沒有明顯傷痕，腦袋也沒有受創，但就是一直都昏迷不醒。

有宇非常擔心兩人，由送來醫療室開始就一直在旁守候，但無論怎樣呼叫兩人的名字，她們就是不睜開眼睛。

如果那個暗殺者沒有說錯，那子彈具有讓人發惡夢的效果，所以她們很大機會是仍然沉睡在夢中。但這效果持續多久和解決方法，醫生們就無能為力了。

「現在外面很亂啊，妳們快點起床幫忙吧。」有宇再次呼叫兩人，但她們都沒有知覺。

今次專攻一人，由白雪開始。

「喂，白雪。聽說你在學校的冷笑話又冷場了，快點起來告訴我，讓我恥笑妳一下。」

她沒有反應。

「喂，肥婆白雪。最近妳好像又肥了，再不減肥瑪利亞會笑妳的。快點起床做運動吧！」

即使用到激將法，他們半點也不動，就像與世界徹底隔離。

「可惡……到底怎樣，妳們才願意醒過來……」

看見熟識的人一直對自己不理不睬，內心總受到一點的傷害。有宇不求她們為自己的無視而道歉，他只想兩人快點醒來，像平時一樣彼此胡鬧着小事。

有宇默默地祈禱的同時，醫療室的門打開。

對方是故意輕輕放開，應該是怕吵到其他人。

腳步聲很小，間斷時間非常短，應該是比較矮的女成員。有宇問：「高層們是否有決定？露露。」

「……少將們以宗教自由，下令取消所有跟天使教相關的規定，即時生效。另外，今次時空管理局在行動中所帶來的成員傷亡，以及財物損失，責任全屬百合中將一人……還有，百合中將可能會……被革職。」

果然百合沒有錯，時空管理局已經滲透了天使教的勢力。為了得到更多控制權，他們打算把最高負責人的權力也奪去。

「……是嗎？這沒有辦法。」有宇臉有難色地道。

「為什麼……為什麼是百合？她明明為時空管理局付出比任何人更多的努力，為什麼她……哼……會有這個結果……哼……」露露在說話的同時，時不時發出陣陣的哼哼聲。

雖然沒有轉身看，但有宇很肯定露露正在哭泣，於是在口袋中取出紙巾，然後伸向背後。

「快點抹乾吧，妳再哭會變花臉貓。」

「……誰是花臉貓啊。」露露接過紙巾，輕輕地抹眼旁的淚水。

有宇淡淡地笑了一笑，然後說：「……我們也是。」

淚水由眼眶流到下巴，有宇慶幸自己沒有立即轉身，讓自己最丟架的一面展示給下屬。

百合的為人，有宇最清楚不過。

她做事認真，把每個成員都視為同伴，直到突襲前一刻，她都很糾結自己有沒有做錯決定，也質疑自己的成員們。最後，她選擇以突襲任務為重，以動員最少，把最信任的同伴聚集過來。

如果當時她選擇把其他人帶過來，結局會否改變？

有宇搖晃腦袋，不敢再想更多。現在最重要，是兩人都要醒回來！

「嘎……」

突然，有人發出微弱的呻吟聲。

有宇一看，發現兩人都開始有點動靜，眼皮微微躍動，嘴唇也不停地抖震。

見兩人開始有意識，有宇當然高興得很，隨即牽著兩人的手，大叫道：「百合、白雪！妳們醒了嗎？」

兩人對有宇的呼喊起反應，抖動的眼皮漸漸地張開。

「有……宇……」

沒想到，兩人都同時醒來，還異口同聲叫道有宇的名字。

「妳們終於醒來嗎？太好了……其實太好了……」有宇最後都是忍不住內心的激動情緒，淚水如水泉般湧出來。

「我又怎會有事呢……我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對嗎？」

有宇和百合除了有正職之外，還有一份照顧小朋友的工作。養育該孩子的工作是有宇畢生的工作，也是他為過去所犯的錯而贖罪的唯一方法，百合則是該孩子的另一個監護人，也為有宇分擔這份重責。

「總感覺……我們是三角戀中的男女，嘻嘻。」白雪露出久違的傻氣笑臉。

白雪還是一如既往地開無聊的玩笑。不過這也是好事，證明她一切安好。

有宇不想被她們看見，於是趁機擦乾淚水，但眼眶和眼皮都泛紅，無法掩飾下去。

「妳也沒有事就好了。被子彈擊中的感覺如何？」

百合想了片刻，猶豫地說：「……感覺好像發了一場惡夢。」

「發了一場惡夢？」

「對啊。」白雪也應聲道：「是一個非常討厭的惡夢，由以前到現在所有不開心的事情都好像火山爆發般全部噴發出來，感覺很難受。」

「難道，百合妳看見……」

「……嗯，連我在幼稚園的時候所發生的事都一一浮現出來。很噁心……」

其實百合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這段過去除了百合本人和有宇之外，從來沒有透露給其他人，當然有宇也沒有說出來。

見百合露出一副因為想起往時而傷心的表情，有宇忍不住彎下腰，摟著躺在床上的百合。

「有宇！？」

「幼稚園的那件事妳由始至終都沒有做錯，如果妳當時沒有動刀，死的那個就是妳，所以不要介懷。百合，之前都是妳一直保護我，今次輪到我保護妳。」

有宇的安慰觸動到百合的外硬內脆的心靈，一股無法形容的溫暖侵入她內心的深處，既舒服又平靜，心中本來的不安和噁心感覺全都被這種溫暖覆蓋，百合差點感動到落淚，下意識則把自己的臉頰湊到有宇的胸膛上，不讓別人看見自己現在的表情。

百合不願意被人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面，怕會被人笑，也怕別人覺得自己很軟弱，所以從來都只有莊嚴和歡笑的表情，絕對不會流淚。

「想哭就哭出來吧。」

「……」

「這段時間，辛苦了。」

這句話徹底令百合破防了。百合果然還是控制不着，讓淚水從眼眶跑了出來。

百合的淚水沿著眼角向下滑，經過耳邊的頭皮，最後當然停在頭髮之間而沒有向下滑，所以白雪和露露在過程中並沒有看見百合流下淚水，百合依然都是她們眼中那個堅強的中將。

當然，有宇也沒有看見。

維持這個氛圍片刻後，百合收拾心情，在有宇的掩護下重新振作，展示出平時那個莊嚴中卻帶有幾分溫柔的百合。

白雪目睹百合在有宇的胸膛後隨即振作起來，於是趁機嘲笑有宇：「有宇的胸口原來一種打起精神的力量嗎？我也想要！」

「去死吧。」有宇冷淡地回應。

「真是冷漠無情。明明我手上有人質，你都敢反駁我，信不信我告訴給瑪利亞知道她爸爸是如何攻陷百合。」白雪偷笑着，毫無隱瞞地把自己的計畫說出來。

「露露，妳知道上面有何動靜嗎？」

「不要無視我啊！」

有宇不想花精力理會一個精神奕奕又專門搗蛋的傢伙，忽視她絕對不會有任何影響，不過之後她可能會糾纏有宇一段時間當作補償。

露露嘆了口氣，對此也感到無奈。「少將們好像打算把百合中將踢出時空管理局，然後最高負責人一職由一眾少將們接替。」

「果然如此。他們終於行動了。」百合對於這個消息的反應意外地平淡，似一早就知道少將們會有此打算。

「百合，妳一早就知道？」

「當然知道，由整個襲擊的最初，以至我們的突襲計畫，全是一個局。」

「什麼？妳意思是整件事都是有人在背後指示。」

「根據以往政府的做事取向，部門之間的協調，時空管理局的介入，恐怕全部都是天使教的所為，目的是把天使教滲透到所有政府每個部門。」

聽到這裡，眾人都一副吃驚的樣子，不能夠相信這個事實。但如果事實如此，天使教可能會取代整個政府，權力因而轉移和變遷。

有宇忽然想到什麼，開口說：「說起來，突襲的時候，天使教的人好似說了一些很奇怪的事。」

這個情報非常突兀，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可是一陣敲門聲令他們都分散注意力。

進來的不是陌生人，而是時空管理局的成員，也是百合現在最不想見的人。

「百合中將，身體無恙嗎？」

「有心了。沒想到夜梟少將會親自來探望我，我記得你一向都有要事，除了會議之外，其剩工作都是由下屬們負責，包括探訪。」

夜梟少將，眉清目秀和頭腦聰明的男成員，他也是第一個反對引入反天使教規例的人。雖然他沒有明確表示自己主張，但暗地裡一直跟下屬討論天使教，久而久之有不少下屬都選擇支持天使教。

百合在蒐集的情報裡，其中一個提防的人就是他，沒想到他居然會親自見面。

「看來百合中將對我都有一點誤解，我只是想把手頭上的工作做好而已，沒有其他打算。不過，我承認自己很認同天使教的教條，天使會帶領人類走出困局，在之前必須消滅惡魔。」

百合沒想到他現在居然會直接承認，因而心中一凜，身體微微抖動，就像動物發出戒備的信號，警告這個男人是很危險。既然他可以坦蕩蕩表示，證明他背後有天使教的少將們為他撐腰，這個情況太糟糕了。

「惡魔到底是誰，大家心中有數。如果殺無辜的人是天使教的意思，那到底何時結束？惡魔全部死光後，天使真的會出現？」

「信者得救，就是如此。」夜梟輕咳兩聲，然後按動時空手錶，投影出一份機密文件，再說：「百合中將，由於有人舉報妳在行動中作出無理的指示，罔顧成員們的安全，經過管理層的一番討論，決定百合中將需要暫時停職，接受紀律調查和處分。根據時空管理局守則——」

「需要立即交出委任證、軍牌、時空手錶、空氣槍、電擊棍，以及專屬武器，不能參與任何時空管理局事務，直至有裁決為止。」百合忍不住夜梟慢條斯理的朗讀，於是途中插口，淡定和肯定地說出之後的內容。

「……請。」忽然被人打斷說話當然不高興，夜梟則忍著這份怒氣，裝作平靜地要求百合交出剛剛提到的東西。

有宇、露露和白雪都不約而同望向百合，透過眼神跟她說「不要交出來」。

百合洞察到三人的意思，但百合還是選擇跟隨指示。她在整個過程中完全沒有半點猶豫，把放在櫃桶內的委任證、軍牌、以及武器儲物櫃的密碼，淡定地逐一拿出來。

有宇忍不住問：「妳確定？」

「既然這是時空管理局的意思，那我就只好服從。」

夜梟確認所有證件都準確無誤後，隨即把它們放進一個透明袋，然後說：「確認全部齊全。如果醫生出了一份離開許可，妳就必須立刻離開時空管理局，而妳辦公室的東西全部一律視為證物，不能提取。」

「明白了。」百合點頭並禮貌回應。

夜梟看見百合如此從容的態度後，心情莫名地納悶起來，完全沒有因為達到目的而有雀躍的感覺。

百合一直保持從容不迫的笑容，直至夜梟離開為止。

有宇還是不解百合這個舉動，百合離開時空管理局，則就意味著天使教將會完全控制時空管理局，這不是更應該要阻止嗎？

「有宇。」她的呼叫就像在耳邊親切地叫，「我會盡快回來，所以時空管理局……就交給你。」

說話語氣裡充滿着依依不捨，可能是因為要從前線離開有宇一段時間。有宇也不情願，但既然百合鼓起勇氣做出這個決定，就不能糟蹋她的一番心意。

「嗯，一定要回來啊。我等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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