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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子莫若父」說到對國姓最了解之人,當屬其父鄭芝龍。因知國姓的死腦筋,冥頑不靈。所以鄭芝龍才將國姓送去南京國子監讀書,好讓國姓能靠著背誦四書五經與忠孝節義,藉著科舉以踏上當官之路。就猶如其四叔鄭鴻逵般。但鄭芝龍事業龐大,且國姓又是繼承鄭芝龍龐大事業的長子。就算國姓藉科舉當了大官,光宗耀祖,底下也總得有人替國姓辦事。所以鄭芝龍,也一直在盤算,替國姓物色人選,好在將來可輔佐國姓。有一國姓學堂的同窗,名叫施郎。鄭芝龍就頗注意此人。因施郎的父親施大宣,與其叔父施天福,都是鄭芝龍的家臣。且施郎機智聰明,不拘小節,又口齒伶俐,能言善道。這讓鄭芝龍看在眼裡,都覺─只要能好好栽培施郎,將來他必定能成為國姓的左右手。
確實!鄭芝龍被滿清誘騙,挾持往北京軟禁後,施郎又從北京逃回。且於鄭國姓,興兵抗清後,投靠鄭國姓的施郎,的確亦成了鄭國姓,最得力的左右手。兩人剖肝輸膽,情同手足。然而好景不常。當施郎幫助鄭國姓,奪取廈門十數萬大軍的兵權後,二人之間卻開始起了嫌隙。且兩人關係,漸行漸遠,甚至反目成仇。是的!每每國姓爺,一想起反叛,就會想起施郎。因為施郎,就是第一個反叛國姓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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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關於施郎的背叛,那已經是永曆五年的事...X X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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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永曆五年(西元1651年)。廈門思明,左先鋒鎮大營。『我施郎,就想幹一番英雄豪傑的大事!才與國姓,起兵抗清。但國姓也太看不起人,竟然用區區二百兩銀子就想打發我。哼!我要這二百兩銀子幹嘛,你們拿去分了吧!反正國姓就是看不起我,遲早你們也都要爬到我頭上去!反正早晚!你們也都要變成我的長官、我的上司。我現在跟你們講話,可也不敢太大聲...』說是講話聲不敢太大聲,然左先鋒鎮的大營內,火光熠熠的統領房內,卻是不斷傳出一聲聲咆哮聲如雷。循著那咆哮聲而去,才靠近統領的房外,已然就能聞到一陣酒氣沖天撲鼻而來。藉著門縫往裡瞧,但見房裡有一人,喝酒喝滿臉通紅,看似正在發酒瘋;對著眼前幾個人,不斷的拍桌咆哮。
且見那人的模樣,生得方頭國字臉,眼大鼻大耳大嘴也大。嘴大且鬆垮,這種人通常能言善道。鼻頭大如蒜之人,通常渴望握大權。一個抬頭額頭三條橫紋像獅子,這種人最是霸氣。看似老氣橫秋,卻是面容油光滑亮,當是少年老成且得志。是的!此人正是施郎。今年年方二十六,比國姓大了二歲。因施郎一族人,幾乎都在鄭家軍中辦事。且叔父施福,還頗得鄭芝龍器重。因此施郎與國姓,兩人從小在鄭家辦的學堂就學,即是同窗好友。唯獨國姓喜歡讀書,嫻熟四書五經,頗得師長賞識。而施郎卻是言語有點粗鄙,與詩書無緣,卻喜歡舞刀弄槍,熱衷於學習騎射與武術。因此當年事漸長,當國姓被父親鄭芝龍,送到南京國子監就學後。而施郎因無心於科舉,也就早早入鄭家軍辦事。一來,施郎本是鄭家軍子弟。二來,施郎與國姓又是同窗好友,鄭芝龍也是從小看著他長大。三來,又是施福親自舉薦施郎給鄭芝龍。所以鄭芝龍對施郎,本也是青眼有加。尤其,施郎雖是不愛讀書,不喜科舉,卻是聰穎過人,機敏靈巧。他那一張嘴,更是能死能活,聰明伶俐,又不拘泥世俗。這點!可說就跟鄭芝龍一個樣。要不是施郎就是相貌醜了點,否則鄭芝龍恐還以為看見了年輕的自己。因此鄭芝龍對施郎,可不只是喜愛與器重而已。有人認為,鄭芝龍簡直是把施郎當成了自己的兒子在看待。且為了能好好的栽培施郎,鄭芝龍甚至就把施郎帶在自己的身邊,舉凡大小事都讓施郎參與,藉以親自調教。
「我兒鄭森,他是個人才!可惜有些地方,就是冥頑不靈。尤其是對甚麼忠孝節義,還是甚麼春秋之義,更是死讀書,死腦筋,跟他怎麼講都講不通。所以我送他去南京國子監求學,希望將來他跟他的四叔鴻逵一樣,進士及第,當個太平治世的官就好。偏偏眼前天下就要大亂,生逢亂世,像他這樣不識時務的人,可讓我真擔心。所以施郎啊,將來你可得好好的幫鄭森的忙...」鄭芝龍的耳提面命,施郎從未忘記。做為鄭家的家臣,施郎自然也知道,鄭芝龍的知遇與提攜,無非就是希望他將來能夠盡到,好好的輔佐少主的責任。而那少主自然就是國姓。而施郎所必須面對的考驗,隨著清兵入關,果真也很快就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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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武元年。鄭鴻逵帶著逃難的唐王,來到福州。因南京的弘光帝遇難,隨即鄭芝龍,即在福州‧擁立唐王,登基為帝。然隔年,清兵大軍入閩。專為清廷招降納叛的招撫大臣洪承疇,向鄭芝龍勸降,聲稱「朝廷已刻好浙閩粵三省總督帥印在等他...」。鄭芝龍被洪承疇所誘騙,為表降清誠意,即撤兵仙霞關,縱放清兵入閩。致使隆武帝出逃福州,而在汀州遇害。鄭芝龍返回泉州同安老巢後,卻是找了國姓,商議降清之事。當時國姓得知自己的父親,意圖叛明降清,憤恨難忍,即對鄭芝龍說:『如果父親要降清,那將來做兒子的,也只有替你披麻帶孝!』鄭芝龍則是罵國姓:『不識時務!』雙方不歡而散。爾後,國姓即將鄭芝龍欲叛降之事,告知四叔鄭鴻逵。鄭鴻逵見時局難料,當即撥了幾艘船給國姓,並將其送出海到金門,以暫避風頭。另一方面,滿清貝勒博洛,則邀請鄭芝龍至福州,以進一步詳談投誠與封爵之事。可惜聰明一世的鄭芝龍,糊塗一時,竟被博洛所誘騙。本來鄭芝龍還想帶國姓一起到福州,受滿清冊封,無奈國姓已潛逃出海。於是鄭芝龍也只有帶上施郎,另兩個二子,及三百黑翻護衛,一起前往福州。最後的結果,卻是滿清設下了陷阱,只待鄭芝龍一到福州,便將其挾持。甚至連夜驅車,將其送往北京軟禁。包括鄭芝龍的另二個兒子,與施郎也都一併被挾持往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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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施郎豈能在此坐以待斃!主公原本就打算降清。今既不慎落如陷阱,被滿清挾持,那我何妨自個兒先降了清。或者,至少能逃脫被監禁的命運!」施郎原本膽大心細,狡黠多智,頗得鄭芝龍真傳。尤其鄭芝龍為人處世,向「利以為上」,更視忠孝節義為愚蠢。而施郎長年跟隨鄭芝龍身邊,受其調教,豈能不耳濡目染。既在福州被滿清挾持,隨後又與鄭芝龍父子,連夜被押解往北京。一路上,秉持「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道理,施郎也不能不為自己做打算。於是囚車到了北京,施郎就主動向滿清輸誠,表達願意投誠之意。當時就滿清的眼光而言,施郎不過就是鄭芝龍身邊一個貼身的隨從,算來只是無足輕重之輩。僅因為挾持鄭芝龍,所以順手抓了施郎。既是無足輕重之人,就算表明要投誠,其實施郎也未獲得滿清的重視。而僅僅是將其安插到降清的漢軍之中,擔任了一個十夫長的低階士兵職務。那一年,當鄭芝龍在福州,被誘騙挾持後,清兵也隨即也派大軍入泉州同安,展開大屠殺。同安石井鎮的鄭芝龍府宅,幾乎被清兵血洗。包括國姓爺的母親,剛從日本來到中國的田川氏,也因不堪受辱於清兵而自殺。而從福州出逃的隆武帝,也在汀州被清兵所殺。隔年,永曆元年。已然降清的施郎,隨清兵南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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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施郎,豈是泛泛之輩!主公降清,好歹也有個浙閩粵三省總督的位子。而我是主公的左右手,居然只讓我當個十夫長!這未免也太瞧不起人!既然你狗眼看人低,我豈有能全心全力,為你效命... 」且說施郎不甘於平凡,也如同鄭芝龍年輕時一般。而鄭芝龍之所以能崛起於海上,無非「忘恩負義」四字。那年,荷蘭東印度公司艦隊司令雷爾生,佔據澎湖,與大明國僵持不下。居於日本平戶島的大海商李旦,受漳泉海商之邀,介入斡旋。因李旦跟荷蘭東印度公司之間,不但有大量生意往來,更在台灣笨港有一支聽命於他的艦隊。即顏思齊與鄭芝龍等二八兄弟,在台灣笨港所組建的笨港艦隊。當李旦前來澎湖與雷爾生斡旋談判,鄭芝龍即受命也率艦隊,來到澎湖施壓。且還擊敗雷爾生的艦隊。於是李旦強勢主導,斡旋成功,要求荷蘭艦隊從澎湖撤到台灣。而李旦也答應只要荷蘭人撤到台灣,中國將會默許與其貿易。隨後因日本出事,李旦急忙趕回日本,就把與荷蘭人貿易之事,交託給鄭芝龍處理後續。任李旦想都沒想到,他最信任的義子鄭芝龍,居然就上下其手。一方面,鄭芝龍借李旦之名,向荷蘭東印度公司,取得購買中國貨物的百萬兩白銀。稱中國海商要求,先給錢再給貨。另一方面,鄭芝龍又以李旦的信用,向漳泉海商取得將與荷蘭人貿易的龐大貨物。並稱荷蘭人要求先給貨,再給錢。最後鄭芝龍,就一邊,拿錢不給貨,另一邊,又拿貨不給錢。然後把幾百萬兩白銀,與幾百萬兩的貨物,全都放入自己的口袋,裝滿幾艘船,逃之夭夭。倒楣的,卻是鄭芝龍的義父李旦。在日本得知自己的義子鄭芝龍,居然背叛他後。因債務龐大,使李旦一夕破產,隨後更吐血三日而死。而鄭芝龍卻就這麼藉著這幾百萬兩白銀的資本,崛起海上。這些事,眾所周知,鄭芝龍更往往以此自豪。而施郎日日跟隨鄭芝龍身邊,以其聰明機智,豈又能不從其中學得,左右逢源的箇中奧妙。既是滿清並不重用,施郎在清兵陣中,也看不到出頭之日。索性,趁著南征的機會,施郎乾脆找了時機,叛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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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清兵血洗同安鄭府後,國姓爺正為母親田川氏受辱自殺,而感痛徹心扉。為報血海深仇,並號召天下英雄豪傑抗清。一則,施郎本與國姓爺是同窗好友。二則,施郎一家父親與叔父,本都是鄭家的家臣。於是藉著南征機會,逃離清兵陣營後,施郎即也返回同安,投靠國姓爺。甚至一起號召儒生,前往孔廟燒儒服,表明就此棄儒從兵。永曆二年,泉州之戰。永曆三年四年,轉戰潮州。雖說當時國姓爺麾下兵將,僅僅數百人,戰艦數艘。然而施郎與國姓爺,胼手胝足,倒也英雄出少年,打了不少場讓人驚豔的好仗。於是永曆四年,當時為鄭家軍管糧草帳房的鄭芝莞,偷偷從廈門來到潮州找國姓爺。並力諫國姓爺返回廈門,奪取鄭彩鄭聯,十數萬大軍的兵權。『鄭彩鄭聯兄弟,在廈門橫征暴斂,百姓怨聲載道。此時鄭彩遠行不在,僅渾人鄭聯鎮守廈門。國姓當藉此時機返回廈門,奪取其兵權...』施郎聽得鄭芝莞之言,喜出望外。當下施郎即也力勸國姓爺,返回廈門奪取兵權。隨之更以其狡詰多智,向國姓爺獻上了一個「呂蒙賺荊州」的計策。即讓國姓爺只帶一艘船返回廈門,佯裝要與鄭聯敘舊。爾後,藉著宴請鄭聯的機會,發暗號擊殺鄭聯,以奪其兵權。
鄭彩鄭聯,輩份上是國姓爺的堂兄。施郎要設計殺鄭聯,以奪兵權。然國姓爺並不願犯上這弒兄奪權的罪名。「要成大事,就不能拘泥這些人情義理的世俗束縛!既要奪其兵權,留著鄭彩鄭聯,恐怕夜長夢多...」儘管國姓爺示意,誘捕鄭聯即可。但施郎得鄭芝龍親手調教,終究也出手心狠手辣有若鄭芝龍。何況鄭芝龍還常常對施郎耳提面命,說是「我兒鄭森,食古不化。尤其對忠孝節義,冥頑不靈。將來你施郎可得好好幫他的忙!莫要讓鄭森,剛愎自用,自毀前程!」既是有鄭芝龍的託付,施郎也就膽大妄為。甚至僭越職責,專擅跋扈。於是返回廈門後,按計策國姓爺邀宴鄭聯。鄭聯不知有詐,果然赴約。待得鄭聯喝得醉醺醺,請辭告退。而他施郎居然派人暗中埋伏,僭越國姓爺的職權,直接下令擊殺鄭聯,並割其首級。爾後,施郎還提著鄭聯血淋淋的頭顱,拋上廈門城,恫嚇守城的將士。朝著城上大吼,稱:『你們的主帥鄭聯已死。少主國姓要進城接掌兵權。你們再不開城門,下場就會跟鄭聯一樣!』
要知,施郎做為鄭芝龍的貼身隨從,有如左右手。鄭芝龍下達給軍隊的命令,常常也都由施郎去傳達給將領。所以廈門城的守將,就算不認得在南京國子監就學的國姓爺,也不會不認得施郎。既是施郎來傳令,又見鄭聯的頭顱被拋上城頭,廈門守城的將士,豈敢不開城門,迎國姓爺入城。就此一舉,國姓爺奪得廈門十數萬大軍兵權。要論首功,當然是施郎。然而當國姓爺奪得廈門十數萬大軍兵權後,論功行賞,卻是明顯,或是刻意冷落了施郎。因為與施郎同時期投靠國姓爺,且同為國姓爺親信的甘煇、萬里與杜煇等人。在國姓爺奪得廈門兵權後,無不官昇三級,一一坐上提督之位,麾下兵馬數萬。反觀施郎,縱為國姓爺奪得兵權的首功,卻是僅僅被國姓爺任命為左先鋒鎮統領一職,麾下兵馬僅數百。如此賞罰不公,施郎內心如何能平。甚至原本施郎,作為國姓爺的摯友與左右手,幾與國姓爺平起平坐。然任命為左先鋒鎮統領後,施郎反被國姓爺疏遠,就算想見國姓爺也不能直接去見,而是得層層上報。由此施郎內心更不平。然而施郎卻不知,這看似賞罰不公下,其實是國姓爺,有意將其疏遠。或者更正確地說,是國姓爺對施郎,已然起了戒慎恐懼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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