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因為黑與政府間的協議,讓她終身必須回應政府委託來扺銷作為殺手黑鴉的罪行;同學們從沒有接受她,從她作為黑鴉的身份因為失蹤及謠言被暴露開始。
他們經常在課堂上以各種方式羞辱黑,想要借此把她趕走。她大概知道即使自己想與大家一起,但大家不願意,於是她打算申請退學。
她現在正在教員室,打算把退學信遞給班主任國島。
「離開這裡後,你打算怎麼辦?」作為班主任,儘管從政府那裡得知眼前學生便是曾經讓人聞風喪膽的殺手黑鴉,鑑於她的出現讓美紀安份下來、讓欺凌情況得以減緩,國島非常感謝她。
「大概學習殯葬之類的事吧?畢竟一直都在送人離開,埋葬手法都可能不太恰當。」黑鴉一本正經地回答,似乎是理解奧斯特一切行動背後動機後,開始為自己作為普通人思考出來的去路。
「但是你未到合法年齡啊!而且義務教育都未結束。這個……徵詢過監護人的意見嗎?」國島想要挽留黑,畢竟她仍是個青少年、仍是她的學生,她希望黑留下,至少直到畢業為止。
「你應該收到政府的情報……我並不信任他們派來的監護人,都不想麻煩鈴原先生。」黑回答,然後轉身,打算回到教室繼續上完今天最後一課後就離去。卻被國島拉住。
「那麼,我讓他們接受你,可以嗎?你現在不再是甚麼殺手,你只是普通學生!」國島這番話讓黑不禁回頭,她並不期待會有任何人接受作為殺手的身份。她只想待在那個課室,靜靜的看著大家嬉鬧歡笑,感覺自己曾經都有過與其他孩子一同嬉鬧的日子。
見黑安靜的聽她說話,國島坐下來:「老實說,當我從政府機關知道你的事時,我真的很驚訝。你要傷害他們嗎?還是他們的家人?我滿腦子都是這些想法,但是若你真的要害人的話,就不會這麼顯眼突出,而是悄悄地來,悄悄地去,不讓任何人記得你的存在。再加上,天下間哪會有個殺手會插手欺凌問題?」
面對國島的問題,黑一如既往的搬出美紀:「因為她很煩人,不處理一下,會沒完沒了。」
聽到黑這番比較似普通孩子會說的話,國島忍不住笑了起來,並且把黑的退學信退還。
只是即使國島努力讓同學們再次接受黑,並不代表全校老師都能接受自己學校混入一個殺人犯。
於是在某人向媒體的告密下,三年級的家長們發起遊行,抗議政府讓殺人犯在學校內。儘管包括美紀、奈奈、真司及國島在內的師生都在向學生家長們解釋黑並非殘忍無道、危險的罪犯,他們抗議政府把學生們置於未知危險之下。
而讓情況更糟的是,二階堂向媒體指證黑鴉殺死其兄長二階堂秀樹。於是媒體朝向「政府包庇跨國殺人犯」、「學校容許殺人犯危害學生」等方向炒作。直到一位同學發聲。
她匿名指證秀樹被害是因為受到他人教唆去綁架學生,而該學生是黑鴉所在班級的同學,所以為了救那位同學,黑鴉選擇殺死秀樹。她向媒體透露自己能夠指證一切是因為教唆的人正是二階堂琉美惠,亦是秀樹妹妹。
一下子輿論風向指向二階堂,得知女兒害兒子身亡,二階堂的父母氣得與她斷絕關係。得知兄弟死因,白虎幫倖存者亦向她尋仇。使她過著如同過街老鼠一樣的生活。
得知黑鴉除了殺人都會救人,家長們縱使仍然不安,但比起一開始的強烈態度已經開始緩和。讓黑跑去找那位同學道謝。
「不……不用謝,該說你明知道我跟事件有關都不傷害我,我才該就你的不殺之恩道謝。」她聲音顫抖地說,她仍怕黑會在某天奪去她的性命。
「除非有指示或委託,我不會傷人或者殺人。而且再也不會有人委託黑鴉了。」黑微笑。
「多謝你,否則我可能要考慮離開這裡。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希望跟一個殺死無數人、拆散無數家庭的人在一起。」聽見黑道謝,那位同學都不知應該如何回應是好。因為這傢伙實際相處下來,並非冷漠的殺人魔,更似是因為生活環境所造就的殺手。
如是者,黑總算能夠在班裡繼續生活。直到那一天,她收到來自奧斯特.賽比爾的通話。
梵米利歐月球分部,那裡屍橫遍野,到處不是鮮血就是被子彈轟得開膛破肚的職員。造成這一切的正是「一人旅團」奧斯特,他正為梵米利歐威脅黑鴉、逼使她再次殺人而在這裡大開殺戒。因為那孩子不能再殺人,絕對不可以。
十年前的那一天,因為「她」的請求,好似是說孩子長大了,想要見見父親,順道一同慶祝聖誕節。他特意從殖民衛星回到地球。結果,好不容易找到「她」的家,陣陣血腥味撲鼻而來。他立即跑進屋內,卻發現歹徒的施暴現場。他殺死那個正把「她」捅個腸穿肚爛的歹徒,正要轉身尋找屋內的倖存者。映入眼簾的是早已被眼前一切震懾、雙腳被釘在地上一樣動也不動的孩子。
意識到是因為自己的關係才害眼前這孩子失去所有,他只能跪下、緊緊的擁抱著孩子並說著「對不起」然後為了不讓任何人傷害她而把她帶在身邊,同時為了讓她能夠自己保護自己,他教授她如何自衛、還有殺人。不知不覺間,他帶著她一同執行委託,殺死一個又一個在名單上的人。
直到那一天,雅娜.梵米利歐找上他們,並動用大量積蓄就為了保護兩名政客。
當他問及理由時,雅娜所守護的那群廢品們讓他感到震撼。
縱使自己是孤兒,被人帶進名為狗窩的童兵訓練營後,就一直在沙場上與死亡為伍。但一見到廢品當中除了跟自己年紀相近的人外,還有著跟黑鴉差不多年紀的人。再加上得知雅娜仍只是個未成年少女,奧斯特才意識到自己正讓女兒踏上跟自己一樣的道路。
為了不讓孩子未來只能殺人,他決定把她留在日本——孩子母親的故鄉。讓她尋找作為殺手以外的道路。
但沒想到正是自己這樣,害孩子差點成為這該死的企業的打手。他憎恨這個威脅女兒的企業,亦憎恨著害女兒成為殺手的自己。
現在這個分部被他清理了九成,接下來把他們正在研究的複製人全都毀滅就夠了。就是他想要在複製人培養室那裡設置炸彈時,他被人從後開槍擊中腹部,他立即轉身把施襲者槍殺,那是其中一個複製人。
他摸摸傷口,剛剛中彈,但已經能把手都沾滿血。他一拐一拐的到一邊坐下,看著某個電話號碼,正猶豫要不要打出去。
再不說的話,或者之後再也沒有機會——抱住這想法,奧斯特撥出電話,對面亦接聽。
「喂?」知道接聽電話的人是黑,奧斯特臉上露出微笑。
「喂?你有甚麼事嗎?」聽著黑的聲音,奧斯特想起那個在戰場中讓他感受到殺戮以外的事物的女生。
她明知道自己只是個傭兵,除了殺人外就甚麼都不會的野獸,她三番四次的救下瀕死的自己。自己亦不知不覺間在意起她,甚至從名為狗窩的地方逃跑,就為了保護她。
「你聽到我的話就出聲吧!你平日沒事不會打過來吧?」一直聽不到對方有反應,黑不禁焦慮起來。因為奧斯特不是會打惡作劇電話的人。
而奧斯特聽著對面開始焦慮的聲音,開始說:「對不起呢,我對你撒下謊言,否認為你的父親。我自己都沒有資格成為你爸爸呢……」
聽到奧斯特有氣無力地說,黑不禁為對方著緊:「我知道,我早就猜到……當天你救了我,把我帶走是為了保護我。」
「已經……想起當天的事嗎?」
「當然吧!既然想要我過著平凡生活,倒不如二人一同撇下作為殺手、傭兵的身份,到某個不會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生活!」
「我……本應保護你,讓你幸福成長,卻差點讓你成為與我一樣的人。對不起呢……我沒有成為你爸爸的資格。」聽到奧斯特這話,黑微微皺眉,她不希望這傢伙最後的遺言就是在懺悔自己沒有作為一個好老爸,她總是希望某一天奧斯特會再來日本,到他為她安排的住所那裡坐下,互相分享這段時間的事,而不是聽他在這裡嘮叨。
「你現在在哪裡?我現在來找你。」
「到時候我早死了……」
「別死,再多與我說話。」
「你想聊甚麼?」奧斯特這問題讓黑稍為遲疑了一下,她想了想,就說:「告訴我,關於媽媽的事——她的名字、甚麼民族、跟你如何認識……通通都告訴我。以及……替我起名字——給我一個作為你女兒的名字。」
「愛不是已經為你起了一個嗎?」
「早已忘記了。在當天,連同大家一起。」
聽到黑的回應,奧斯特極度罕有的哽咽:「對不起……」
「那麼快說!」 黑略顯生氣的催促,讓奧斯特輕笑——她總算似個正常孩子呢——然後開始談及妻子的事。
「你媽媽是個日裔美國人,叫作澤川愛。我和她會相遇,是因為她當時是在一個跨國非政府組織中向戰區進行人道救援行動。我亦被她救了許多次,久而久之,我變得在意她,想要保護她……」
「但是你沒有做到。」
「畢竟,我除了殺人所需要的知識,根本就沒有任何可取之處,亦無法保障她之後的生活。縱使如此,她向我伸出手,邀請我和她一同生活。」
「但你拒絕了。」
「我會害她陷入危險。所以我用盡千方百計隱藏我與她的關係。」
「但還是被發現。」
「你……恨我嗎?因為我……讓你看見那淒慘景象……」奧斯特的聲線越發有氣無力,他才意識到那不是甚麼普通子彈,而是混有毒藥的彈頭。
「我生氣啊!你當初煞有介事的讓人到這裡,自己卻丟下我,跑到不知甚麼地方去。」
「我……不希望你……成為……跟我一樣的人……」意識到奧斯特的時間所剩不多,黑問:「那麼,你會給予甚麼名字?」
「Blake……你的黑髮讓我想起她……」
「品味一如既往的爛。」黑這話讓奧斯特笑出來——這個女兒雖然繼承了媽媽的頭髮、和她的臉蛋,但是這種嗆人的話到底是像誰呢?
不就是你嗎?愛人彷彿在身邊出現回答。
抱歉,如果當天我早一些回來……會不會有另一個結局?奧斯特不禁想像,如果當天,歹徒沒有找到她的住所,沒有在黑面前屠殺她的家人,或者她能夠長成一個與她媽媽一樣——善良又温柔的人吧?
身處電話另一端的黑聽見奧斯特的呼吸聲越來越微弱,心裡開始不安。因為在自己面前可以以一敵百的男人竟然會有接近死亡的時刻,但一想到兩人一直以來所沾上的鮮血,黑說:「晚安了,爸爸。」
聽見黑稱自己作爸爸,奧斯特差點哭出來。他沒想到自己死前可以聽見孩子稱自己作爸爸,真的死而無憾。
神啊,讓我死後守在她身邊吧!讓她身上的罪過都算在我身上吧!奧斯特心裡作出人生第一次的禱告,儘管不清楚她所信奉的宗教是甚麼,只知道那是個充滿慈愛的神。他曾經怨恨過神讓戰爭臨到世界,亦曾埋怨過神讓自己過著地獄一樣的生活。但現在他卻感到幸福,只因被女兒叫一聲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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