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輝程有個女兒，在七年前死了。」羅亞玥眼中浮現出複雜的眸光，「她是一個普通女孩，那天跑去找執行任務的顧輝程，意外被捲入龍的鬥爭中，最後連屍骨都沒有留下，顧輝程為此事頹廢了很長一段時間。」
「如果她還在的話，年紀也和仙兒一樣吧！」羅亞玥不禁感慨了一句，她的眼神閃過一絲愧疚，轉瞬即逝快的尼爾都沒有注意到。
「直到有一次我聽見顧輝程與別人的對話，確切來說，與他對話的不是人。」
尼爾抬眸瞇起了雙眼，在他的注視下羅亞玥一字一句清晰的敘述道：「那是一團黑影，帶著不祥氣息的魔鬼，顧輝程的死靈魔法就是他傳授的，用亡靈回歸復活顧輝程死去女兒的計畫也是他的安排。」
「我並不知道那黑影的目的是什麼，但他幫助顧輝程絕對不是無條件。活著就有希望，我不想老顧連命都沒了，我不想看老顧放棄生命、放棄希望。」
羅亞玥眼神黯然，這是她的真心話，可惜她不配說、更沒有資格說這些話......
「顧輝程的死靈魔法學了多久？」尼爾問道。
「據我所知，至少四年。」羅亞玥據實相告，不敢隱瞞。
「他殺過多少人了。」
尼爾這句話如重錘般狠狠砸在羅亞玥的心上，她強撐起一抹笑卻比哭還難看，她聲線微顫的說：「為什麼這麼問。」
聽著羅亞玥顫抖的聲音，和看著她難看到極點的臉色，尼爾心中有數了，顧輝程並非良善之人，而羅亞玥的心思也未必如她所說的簡單。
人類可以正氣凜然、團結友愛、相互幫助，卻也可以笑裡藏刀、殺人於無形，尼爾明白人心複雜，無論種族為何都是如此。所謂的善與惡、白與黑都只是一種主觀的判別，立場不同、觀念相差都會造就不一樣的是非對錯的標準。
世上的生命物種何止千萬，每條生命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價值觀，當發生衝突時又豈是非黑即白的是非題。所以，尼爾只要自己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就夠了，他的行事手段、他的選擇只要能對得起本心就足矣！
聖人這詞，存在於童話與回憶，在尼爾的記憶中，能被稱為聖人的有兩個，他們不是他的血親卻是影響他至深的人和龍，一位是龍族長輩，以及一位年紀非常小的......人類女孩。
「罷了，妳不用回答，你們人類的事與我無關。」
羅亞玥提起的心緩緩放鬆，她指著一條路說：「雖然這裡荒廢了，但聖壇卻完整的保存下來。顧輝程如果抓到仙兒，一定會把她帶到聖壇施法，我給你帶路從這邊走。」
尼爾微微頷首，羅亞玥走在前尼爾跟在後，朝著聖壇而去。
祭祀聖壇，古時代人類獻祭供品給予強大的種族以換取平安，在黃金聖龍登位成龍族之首後，龍神司洛克廢除了有關獻祭的一切傳統，帶領龍族主動保護起弱小的種族開始了和平時代的序幕，而聖壇變為了祈福之所。
那段日子裡人們歡聲笑語，人與龍也建立起良好的共存關係，人類是受到龍族最多幫助的種族，龍神收養的女兒被世人冠以神女之名，而她只是個普通人類。
可笑的是好景不常，在龍神殞落之後，龍族內部爭鬥以黑龍派贏得勝利，他們不與其他種族為伍，以龍族為尊的霸道行徑將龍神細心經營的和平關係毀於一旦，所有種族聯合對抗龍族，無論是黑龍派的龍或是龍神派的龍都無一例外。
所有種族彷彿將司洛克打造的美好徹底遺忘了，尤其以人族之最，他們甚至建立起弒龍聯盟，打造專門用以屠龍的武器，喊著為了世界和平的口號實施滅龍計畫，百年之後的現今基本上再無龍族出沒。
*
嗯......頭真痛，昏昏沉沉又細細刺痛的像是被人拿針往腦袋扎！
雪仙吃力的睜開眼睛，她的雙手被綁在身後，臉頰有些癢隨即才發覺視線被一層薄紗遮掩，突然間她打了個冷顫。
「好...好冷呀！」雪仙不禁想起倒下前最後看到的一幕，她和一雙空洞無神的灰色眼瞳正面對上，那種冰冷至骨髓深處的寒意令她難以忘懷。
「別想了...別想了，越想越冷。」雪仙抑制住顫抖，努力睜開眼睛看向四周環境，無奈視線被阻看得不清楚。
扭來扭去的雪仙引起了在一旁閉目休息的顧輝程的關注，他走近少女彎下膝蓋蹲在她面前，忽然他抬手撥開跑到她臉上的白紗，露出了一雙美麗的綠眸。顧輝程有些發愣的看著那雙綠眸，心裡不禁冒出一句〝和露兒真像呢〞！
雪仙抬頭，朝著一直盯著她看的顧輝程發出個大大的冷哼，別以為你擺出一副慈愛的表情就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瞥了眼自己身上的裝扮，雪仙口氣不好問道：「姓顧的，把我抓來這，應該不單只是給我一套新衣服穿而已吧！你到底要幹嘛？」
少女原本穿在身上的是適於戰鬥以及活動的輕便衣物，在她醒來後就變成了白色連身裙，繁多的蕾絲裝飾和層層飄起的白紗讓她感覺渾身不自在，她也不是沒穿過裙子，但這件衣服精緻華麗的造型不適合她。
雪仙直覺這身衣服不屬於她，也不是專門給她的。至於為什麼讓她穿上，恐怕只有面前的顧輝程能給她解惑了。
「露兒喜歡這身裙子嗎？」顧輝程伸手摸了摸雪仙金色的秀髮，語氣溫和又寵溺的詢問。
見顧輝程不理，雪仙偏頭想避開他的觸碰，卻不料她的身體忽然動彈不得，陌生又熟悉的寒意再次襲上心頭，雪仙感覺自己的唇瓣一開一合，可聽到耳裡卻不是自己的聲音。
一道陌生的聲音響起，那聲音嬌俏甜美、聲線活潑軟萌的說著：「喜歡！謝謝爸爸，露兒好喜歡這件裙子！」
爸爸？
雪仙睜大雙眼驚呼道，可事實上她的身體還是維持正常狀，眼睛沒有瞪大更沒有發出聲音來。
顧輝程聽著熟悉的聲音忍不住眼眶泛紅，他語氣更加輕柔生怕一切只是他的幻想，「妳喜歡真是太好了，這是妳阿玥阿姨專門為妳做的，每年都為妳設計出一套漂亮裙子，一針一線皆是她親自為妳縫製的。」
誰知〝露兒〞皺起了眉頭，她撇嘴表示不滿的嘟囊著：「原來這衣服是她做的，爸爸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早知道我就不換衣服了。爸爸快給我鬆綁，我不要穿這件衣服了。」
露兒控制著雪仙的身體掙扎起身，顧輝程按住她的肩膀不敢施力怕弄傷了她。
「露兒等等，還不可以，亡靈回歸的儀式還沒完成。而且仙兒的意識還健在，只是被咒術束縛了，咒術一解開妳會被她的意識強制驅逐，極有可能會傷到妳的靈魂，妳乖乖的再等等！」
露兒極度不情願地停下扭動，嘴嘟的老高，一副我很不高興的表情。
這時候雪仙算是看明白了，顧輝城是想拿她的身體裝他女兒的魂魄！
在他們的對話中，亞玥阿姨也是知情人士。雪仙想起了剛來幻雪城的第三個月裡，亞玥阿姨說要為她做衣服拉著她量尺寸的事，可是這麼久以來亞玥阿姨只做過一件斗篷外套給她，寬鬆的斗篷衣需要全身精準的測量嗎？
雪仙眼眸低垂，眼神逐漸黯然無光，她這一年平靜又溫暖的生活，難道只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嗎？
她不知道，雪仙抱頭蹲在無邊無際的黑色空間裡，她的身影孤獨又脆弱，既無可奈何又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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