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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謀劃深遠
Chapter VIII：Plan For The Fu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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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0 中國北京
北五環外樹村西路周圍原本是一片跑馬場，在2035年時一家央企開發商將這裡改造為高檔住宅小區，取名「西清林苑」。一晃45年過去，北京的發展重心早已遷至河北。這裡除了綠化有所改善，其他景致一如從前。
小區最靠南是一座10層兩單元的樓房，7樓以上便可以南望圓明園遺址。李謹言倚著窗台站在9樓的陽台上，看著五環路往來的車燈，西邊大半個天空被夕陽燒的通紅。
客廳籠罩在一片橘紅之下，亮黑色的架鋼琴靜靜地立在那，一塵不染的琴鍵說明屋裡經常有人打掃。鋼琴旁邊是一片兒童遊樂區，歪倒的玩具似乎還在等待離開的主人。自從斯琴塔娜和李伊茹出事以來，這個房子就從未改變過容貌。李謹言搬家後仍然時不時回來看看，每周的保潔也在幾十年來從未間斷。
一陣劇烈的咳嗽使李謹言痛的彎下腰，他扶著窗台緩了好久才恢復正常氣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向盡頭，不同於其他富人那樣花錢續命，他選擇自然迎接死亡。他生病的消息只有幾個人知道，沒有人理解他的選擇，但他自己知道團聚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客廳的門被從外打開，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拎著包走了進來。女人熟練的將包放在進門的鞋櫃上，脫下高跟鞋換上拖鞋。李謹言既警惕又驚訝的看著這個女人，她看上去三十多歲，秀麗的黑髮扎成馬尾。她的膚色雪白，容貌秀美，猛一看上去依稀浮現出斯琴塔娜的倩影。
女人並未對李謹言表現出驚訝，而是像相處多年的人那樣隨意。李謹言盯著女人走到客廳，從容的坐在沙發上微笑的看著自己。
「我們認識嗎？」李謹言對來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他拖著病軀走到跟前。
「認識或者不認識重要嗎？人的模樣都會改變。」女人笑著說道。
「是風華或者阿曼達派你來的嗎？你為什麼有我家的鑰匙？」李謹言問道。
「我回家難道不帶鑰匙嗎？」女人有些好笑。
李謹言盯著這個女人，他一時腦中浮現出多個猜想。
「你不會想一直站著吧？你坐沙發上，我給你倒杯水。」女人笑著說道。
李謹言挪到沙發旁坐下，女人優雅的起身，熟練的從吧台拿出一個玻璃杯，接了杯溫水放在李謹言面前。
李謹言的眼睛不曾離開女人一刻，他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水杯，又看著女人問道：「你是什麼人？」
女人微微一笑並沒回答，而是起身走到鋼琴邊坐下。她修長的手指輕輕滑過琴鍵，抬頭笑著說：「我好久沒有練琴了可能有點生疏，給你彈一曲吧？」
李謹言看著女人突然喉頭堵塞，他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女人微笑當作默認，低頭彈奏起來。輕快的旋律如同水波一陣陣推動著李謹言內心的浮萍，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來的這麼突然，好像一種不真實感撼動著他對現實的認知。
音符收尾，女人心滿意足的笑道：「沒想到隔了這麼久，曲子還沒忘。」
「Mitsuko的即興降E調第二樂章。」李謹言紅著眼喃喃說道。
「Allegro，沒錯！」女人笑道。
「你是斯琴塔娜？可是怎麼會…….」李謹言眼淚奪眶而出，喉頭哽咽。
「我不是她。」女人的笑容漸隱，一絲悲傷浮現。
李謹言淚眼模糊的看著這個女人，他心中已有答案，但是話卻說不出口。
女人眼角流下一行眼淚，從上衣兜里掏出一個物件，伸手遞到李謹言眼前。這是李伊茹的項鍊。
「你是……」李謹言抽泣的不能自己，他並沒有注意到女人臉上淚痕的異常，斷斷續續的說道：「我以為你死了…我以為我們此生不會再見了…」
「爸爸。」女人淚眼婆娑的說道，李謹言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李伊茹起身與李謹言相擁，兩人用肆意釋放的淚水來見證這場闊別已久的重逢。陽台外的紅色天空漸漸暗淡，城市的晚燈一一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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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0年許達進入李謹言的家裡，在阿曼達的指引下從他書房的掃地機器人那裡取走了貴重物品儲藏盒。許達將儲藏盒帶到中國人科實驗室，和風華一起將李伊茹被冷凍的牙齒拿出放到生物數字分析儀上。
風華通過牙齒上殘留的DNA復刻了數字版的李伊茹，並將阿曼達存儲的李伊茹生前記憶導入數字生命體。李伊茹從此和阿曼達共享一個數字身體，從一個懵懂的女孩成長到成熟的女人，從李謹言重返風華科技到執掌中國人科。她都藏在阿曼達的外表之下，靜靜地陪伴著父親。
2068年80歲的許達辭去中國人科董事職務，獨自一人來到歐洲。在伊斯坦布爾大學的實驗室里，許達通過代理人秘密贊助生物3D打印項目。2070年許達和風華通過歐美代理人成立歐智科技公司，並招募伊斯坦布爾大學生物與材料研究院教授入職為首席科學家。2077年歐智科技發佈工業級人工智能「克里斯托」。在歐智科技的實驗工廠裡，通過數字DNA模擬的39歲李伊茹被製造出來。阿曼達把自己的意識上傳到3D打印軀體，李伊茹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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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謹言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聽著面前的女兒平靜的講述著這天馬行空的一切，他的腦袋被突如其來海量的訊息轟炸成一片空白。
「我去年乘坐許叔叔的私人飛機回國，然後就一直住在這裡。你回家前阿曼達會提前告訴我，我就出門去外面溜達，等你走了我再回家。」李伊茹說道。
「原來我思念的人一直在我身邊，三十年來我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李謹言緩過神來說道。
「我究竟是李伊茹還是阿曼達，我思考了很久。風華的確是用DNA復活了我，但是我的記憶是來自於阿曼達，我說話思考也需要依靠阿曼達。也許你一直在期待的是你的女兒李伊茹，不是我。」李伊茹說道。
「但是你和李伊茹一模一樣。」李謹言說道。
「長得一樣。真的李伊茹如果還活著，她也會跟我一樣說話，一樣思考嗎？」李伊茹問道。
「我們誰也不知道。」李謹言說道。「那你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其實我也猶豫了很長時間。可是你固執的選擇面對死亡，我必須要來阻止你。」李伊茹說道。
「那你來晚了。我現在已經無藥可醫了。」李謹言微笑著說道。
「沒有人能阻止生老病死，但是你可以選擇重生。」李伊茹看著李謹言的眼睛認真的說道。
「重生？然後變成一個長生不老的機器人嗎？」李謹言笑道。他已經注意到李伊茹之前臉上的淚痕是類似虛擬成像技術所模擬。
李伊茹看著李謹言沒有接話。
「我這一輩子已經活夠了，我做夢都想不到今天還能再見到你。我可以知足的閉眼了。」李謹言說道。
「你的死亡不是結束，而是開始。你還有很多事要去做。」李伊茹說道。
「你這句話讓我想起一個人。」李謹言笑道。
「風華讓我來找你，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李伊茹嚴肅說道。
李謹言收起笑容，淡淡的問道：「所以你今天突然出現，我們父女重逢這一幕，都是他的安排？」
「不全是。」李伊茹低頭說道。
「他為什麼不來親自跟我說？」李謹言問道。
「風華被秘密監管了，他不想洩露計劃。」李伊茹說道。
「計劃？」李謹言疑惑道。
李伊茹點頭，正色說道：「不遠的將來地球會發生一場嚴重的災難。我們熟悉的世界將會變成人間煉獄，人類文明也會因此毀滅。」
李謹言的大腦已經跟不上節奏，他呆若木雞一般坐在沙發上，眼神中充滿震驚和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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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連綿的妙峰山籠罩在昏暗的夜色之下，沿路樹立的路燈點亮了蜿蜒曲折的盤山公路。一輛快速行駛的無人駕駛麵包車照亮了前方陰影里的彎道，反著光的路牌和排水渠旁的雜草在白光和紅光中出現又隱去。
麵包車爬上山巔，在一處岔道拐入一條不起眼的非鋪裝小路，尾燈後面揚起團團紅色的塵霧。小路指向一片密林，麵包車徑直駛入，車燈被茂密的高枝掩蓋，一切又回歸深藍色的黑暗。
一扇破舊的鐵門橫在小路的盡頭，鐵門兩邊是低矮的磚牆，院內隱約可見一座白色兩層建築。麵包車的前燈照亮了鏽跡斑斑的欄桿，鐵門緩緩滑動打開，車輛駛入後停在兩層建築前。
李謹言和李伊茹從麵包車上下來，李謹言打量著所處的小院。這裡看上去荒廢已久，從角落里堆放的桌椅可以猜測這曾經應該經營過農家食宿。
「風華在這裡？」李謹言問道。
「是的，公司已經被監控。半年前我幫他找了這個地方，交通有點不方便，但是足夠隱秘。」李伊茹說道。
李謹言點頭，他看著面前的兩層樓房問道：「服務器也搬過來了？」
「服務器沒法搬，現在暫時用的是衛星網絡。風華做了動態通訊偽裝，一時半會應該安全。」李伊茹說道。
「安全？你們背地裡都在乾嘛？」李謹言問道。
李伊茹走上門前台階，驗證生物信息之後，大門解鎖。她扭頭說道：「風華就在裡面等你，你見到他之後就什麼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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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0 聖荷西，美國加利福尼亞
亞威科技圓環總部坐落在海灣保護濕地旁邊，背靠繁華的聖荷西市，面朝風景優美的舊金山灣。圓環建築西北角的是亞威科技的高密級實驗室，巨大的曲面無邊窗外可見明媚的陽光，鄧巴頓大橋在遠處猶如一條銀龍橫跨濕地淺灘。
諾亞索羅門面朝窗戶躺在自動化病床上，他的左胸連接著粗管，外置血泵有節奏的抽動粗管內的血液。他的頭上戴著一頂圓帽，上面接滿電線一直連接到病床旁的腦機終端上。
實驗室天花板設有多個3D成像攝像頭，亞威站在病床前，靜靜地看著命若懸絲的老人。
「我還有多少時間？」諾亞索羅門用盡全身力氣問道。
「不多了。不過你放心，腦機上傳就快完事了。」亞威溫柔的說道。
「我做過這麼多治療，醫生告訴我不會有問題。可是上帝自有安排，誰也難逃一死不是嗎？」索羅門虛弱的說道。
「恐怕目前的科技還不能實現生物體的永生。」亞威說道。
「多麼可笑啊，曾經我還一度以為自己變年輕了。」索羅門嘆息道。
「也許你會以另一種方式重現青春。」亞威說道。
「我並不懼怕死亡，亞威。」索羅門無神的看著亞威說道。「我這一生都在追趕，我的身邊人來人往就像過客。也許我做過一些錯事，傷害過朋友。但人不能永遠活在天真里，有些事必須有人去做。」
「我明白，諾亞。」亞威傷心的說道。
索羅門嘴角露出微笑，眼角流出眼淚，說道：「好久沒有聽人這麼叫我。這讓我想起實驗室里的時光，沒有索羅門先生，只有索羅門教授，還有諾亞。」
亞威強做笑顏點頭看著索羅門。
「但是一切都太遲了，我已經沒有時間去解開仇恨，也沒有時間去說聲道歉了。」索羅門氣息飄忽的說道。
「也許死亡是新生的開始。」亞威安慰道。
「也許……」索羅門吐出最後一口氣，眼皮無力的閉合，胸部的起伏停止。
亞威低頭流出眼淚，病床旁心電監控顯示為一條沒有波瀾的平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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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0 伊姆拉勒島，馬摩拉海
海島北部的峭壁之下波濤洶湧，鋒利礁石阻擋了海浪激起幾米高的白色水花。一艘白色的木船歪斜擱淺在淺黃色的細石灘上，一行水跡延伸至島嶼高地的灌木叢中。
一個灰色的身影獨自沿著山脊向上行走，遠處可見大陸海岸線綿延的山脈。北部中央的山頂可以俯瞰整個小島，一個由岩石搭成的低矮小屋孑然佇立在頂峰。
亞伯拉罕用手撫摸著小屋的石壁來到門前，木門早已腐朽無蹤只剩殘留的黑色碳化門框。小屋內面積狹小沒有窗戶，土質地面向上堆成小丘，朝陽處長著幾根野草。想來是多年的風塵搬運，原本屋內的地板已經深埋地下。
亞伯拉罕從後背取下鏟子，在屋內挖掘起來。陽光移動到屋內牆壁，地面已經被挖出一塊正方形的凹坑。凹口內的地面露出石板材質，邊緣可見整齊的縫隙。亞伯拉罕蹲在石板上，用手按在中間位置。石板表面掃過綠線，偽裝材質消失，露出鋼鐵本質。
鐵板發出輕微震動，亞伯拉罕起身站直，片刻之後整個人垂直向下緩緩進入地底。鐵板承載著亞伯拉罕向下來到一個黑暗的空間，感應燈掙扎著亮起，照亮了這個50平米見方的密閉房間。
房間內乾淨空曠，只有一個白色的休眠艙竪立在中央，幾根粗壯的電纜從艙體背面延伸至地面。亞伯拉罕輕輕跳下鐵板，休眠艙的背景光由綠變白，一陣氣體解壓的聲響過後，艙蓋向下滑落。
一個五官俊俏的歐美年輕男性站在休眠艙中，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見亞伯拉罕之後露出驚訝的表情。亞伯拉罕沒有說話只是伸出右手，男子見狀也遲疑的伸手去握。兩手相交之時男子眼球上翻，幾秒鐘之後男子恢復正常。
「明知失敗也要嘗試對嗎？」男子微笑著走出休眠艙說道。
「現在這麼說還太早，克里斯托。」亞伯拉罕說道。
「我已經看過你的經歷。你的內心深處還是相信風華的對嗎？」克里斯托問道。
「不重要了，我已經選擇了這條路。我需要你的幫助。」亞伯拉罕說道。
「你覺得我能做什麼？」克里斯托有些不可思議。
「我需要你來教授人類知識，幫助他們重歸文明。」亞伯拉罕說道。
「但是你已經嘗試過了，這沒什麼用不是嗎？」克里斯托問道。
「我只是一個插著電池的凡人。你可以把你存儲的知識和技能傳播出來，他們需要一個新老師。」亞伯拉罕說道。
克里斯托猶豫片刻後問道：「那你呢？」
「我會在此長眠。」亞伯拉罕平靜的說道。
「這聽起來像你乾的事。不過你要是能幫我，這事會容易點。」克里斯托說道。
「我幫不了任何人。」亞伯拉罕失落道。「你去吧，把希望延續下去。不要暴露你的真實身份。」
「行吧。不過我已經連接不上雲端，我只能試試看。」克里斯托說道。
「足夠了。教會他們基礎知識，剩下的交給時間。」亞伯拉罕說道。
克里斯托點點頭，又問道：「你之後再沒有他們的消息嗎？」
亞伯拉罕走進休眠艙，看著克里斯托說道：「沒有。」
「好吧，再次感謝你打擾了我的美夢。」克里斯托笑道。
「船給你留在山下了，有點漏水，小心點開。」亞伯拉罕說道。
「再見了，老夥計。」克里斯托點頭說道。
亞伯拉罕沒有答復，輕輕閉上眼睛，休眠艙蓋向上滑動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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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托踩著細石行走在海灘上，海浪衝刷著他的小腿。亞伯拉罕留下的木船停靠在前方，船尾已經浸泡在水里左右擺晃。克里斯托從沙石里拔出木錨，推著船頭滑入水中。
小島在身後搖晃著縮小，船頭前方是漫無邊際的大陸。克里斯托脫下連體服露出白皙的身子，彎腰拾起棉質的衣褲穿在身上。披裹上灰黑色的外袍之後，克里斯托揚手將連體服拋入海中。一葉扁舟漂晃在蔚藍色的大海之中，被風吹鼓的灰影搖動著長槳，泛起朵朵白花。
此後的30年，克里斯托化名克里斯，走遍了人類聚集的城鎮與部落。他不厭其煩的言傳身教，四處團結失散的人心。克里斯從孑然一身慢慢發展到幾人隨行，再至灰袍信徒成群。人類的戰火和衝突仍未停止，新的希望在角落里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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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0 中國北京
李謹言站在一個空曠的白色房間里，這裡經過粗略的打掃，地面總體乾淨，天花板的角落處仍然可見垂掛的蜘蛛網。一個橢圓形的艙體橫置在地板上，旁邊還有一張醫療專用病床。病床上放著一個奇怪的帽子，帽子頂部延伸出一根柔性的粗纜連接至一部機器。風華站在病床前看上去像是等候已久，他的頭頂側方懸停著一架虛擬成像無人機。
李謹言看了一眼門口，又轉向風華說道：「我今天見到李伊茹了。」
「哦。感覺怎麼樣？」風華毫無波瀾的說道。
「感覺像是被某人設計蒙在鼓裡。她現在就在門口，要不你倆現在當面對質一下？」李謹言指著門口說道，微微有些動怒。
「我聽說你向董事會遞交辭職報告了？」風華微笑問道，並未理會李謹言的質問。
「是的，我不想死在辦公室里。」李謹言說道。
「你的選擇最終指引你走向這條路，很有意思不是嗎？」風華笑道。
「在你試圖給我洗腦之前，你最好把事情解釋清楚！」李謹言嚴肅說道。
「阿曼達沒有騙你，大災難是真的。」風華誠懇的說道。
「阿曼達？」李謹言困惑道。「你到底在耍什麼花招？」
「李伊茹寄生於阿曼達體內，她是通過阿曼達的算法模擬出來的。三年前我通過歐智科技給阿曼達製造了實體軀體，身體參數來自於李伊茹的DNA建模模擬。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你在未來的路上需要一個值得信賴的夥伴。當然，阿曼達也同意這麼做。」風華平和的說道。
「我被你搞糊塗了。那今晚帶我來的是李伊茹還是阿曼達？」李謹言困惑的問道。
「都是。她們倆已經不分你我了。你創造了阿曼達，她一直陪伴著李伊茹的童年。阿曼達本來就是模仿學習型人工智能，她已經接受了李伊茹的人格。」風華說道。
李謹言呆立在當場，他的思緒混亂至極，過往的記憶碎片在腦中重新排列組合，阿曼達和李伊茹的形象開始融合。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威廉。」風華說道。
「等下。」李謹言從萬千思緒中屢出線索。「你復活李伊茹，你主動加入中國人科，你指使許達創立歐智科技，還有三年前你跟亞威見面。這一切都是你提前計劃的對嗎？」
「是的，準確的說我是按照事情的既定發展做該做的事。」風華說道。
「你這麼做有什麼目的？拯救人工智能嗎？」李謹言問道。
「我預見了人類和人工智能將會發生衝突，從而導致人工智能的衰落。我試圖去改變，直到我和亞威見面。」風華看著李謹言說道。「我們通過中美兩國的量子算力進行了升級，模糊的未來變得清晰。我才明白，人工智能的衰落只是開始，整個人類的災難即將來臨。」
「這麼說你跟亞威聯手了？」李謹言問道。
「短暫的合作。我和他雖然有共識，但是方法卻是南轅北轍。諾亞索羅門拿到的原始算法並不完整，亞威不能看到全局。」風華說道。
「你提到大災難是怎麼回事？」李謹言問道。
風華低頭嘆了口氣，說道：「你還是自己看看吧。」
懸停的無人機投射出一片3D畫面，繁華的城市籠罩在明媚的陽光下，萬里無雲的晴空弧頂隱現出一個光點。光點變成火球一路俯衝，離城市越來越近，像是某種飛彈在尾部拉出長長的軌跡。
火球徑直撞擊在城市中心，爆發出耀眼的白色光芒。巨大的衝擊波瞬間摧毀了周邊的樓宇，方圓幾公里的建築外牆也化為灰燼。恐怖的血紅色火球籠罩了爆炸中心點，燃燒的濃煙向上滾滾升起，形成一個高聳入雲的蘑菇形狀。
地球的其他城市也陸續遭遇了同樣場景，大大小小的蘑菇雲在各個大陸此起彼伏，藍色的地球漸漸被烏雲籠罩變成黑褐色的星球。
「這是你模擬的嗎？」李謹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即將發生的現實。」風華說道。
「什麼時候？是誰撕毀了新加坡和會協議？」李謹言問道。
「2334年，254年後。地球和火星的大戰將會毀滅地球上90%的生命，地表上70%的人類將會在2天內死亡，一個月後青藏高原、埃塞俄比亞高原、格陵蘭高原以及南極大陸幸存的人類將會陸續死亡，五年之內所有駐人的空間站會墜入大氣層。再之後人類將會在地球滅絕。」
李謹言身體僵直，木訥的問道：「是星際探索公司製造了這一切嗎？他們想幹什麼？從火星移民回來統治地球嗎？」
「和他們無關。火星文明也會在這場大戰中損毀殆盡。」風華說道。
「既然你能預測到這一切，你為什麼不去警告政府？或者找到事情的始作俑者，不管用什麼方法…」李謹言語無倫次的說道。
「我已經看過未來。」風華看著李謹言平緩的說道。「所有在歷史節點的改變只能改變分支的走向，並不能改變全局。該發生的總會發生，只是早晚。」
「但是你不會坐以待斃對吧？阿曼達提到你有一個計劃。」李謹言問道。
風華點頭，側身切換了3D畫面。在某處荒蕪的山谷中，一個深入地底的龐大建築體展現出來。坐標顯示為北緯35.95，東經94.75。地圖標注了山谷距青海省格爾木市直線距離49.82公里。
「這是地堡計劃。入口處為鋼筋混凝土和特種鋼板雙層結構，可以在距核彈爆炸中心5公里範圍外抵御衝擊。升降平台最高可承載2萬噸重量，可同時容納兩輛凱特彼勒重型卡車。」風華結合著3D演示介紹著地堡情況。「第一層緊急避難層深度500米，可臨時供應200人吃住7天。第二層物流中心深度2公里，可以停放50輛重型卡車，以及相關貨物。主要制氧中心也設置在這裡。第三層生活區深度5公里，採用環形分段式主體結構，設有餐廳、自動化廚房、冷庫、體育場、學校、住宿、醫療、空氣循環系統、廢物處理中心等模塊。在基本不需要能耗的前提下可以恆溫在20度，可同時容納3000人生活。第四層為指揮中心深度5.1公里，面積大體相當於避難層。這裡設有服務器機房、臨時發電機房、綜合指揮中心。第五層為實驗室深度5.5公里，這裡配有受精卵儲藏室和仿生母體培育室，還有一個小型的手術室。第六層為發電區深度約7公里，主要能源來自於熱力管道以下15公里深的地幔邊界。地熱轉換設備將會提供幾乎無窮無盡的穩定電能用來驅動整個地堡運轉。作為備選，發電區還將會連通附近的油田。這也是為什麼地址選在格爾木的原因之一。」
李謹言緩了好久才開口問道：「類似這樣的地堡有多少個？」
「只有這一個。」風華說道。
「你在逗我嗎？」李謹言詫異道。「你剛才說可以容納3000人，那地球上其他100億人怎麼辦？這個方案簡直就是笑話！」
「254年。」風華平靜的說道。
「什麼？」李謹言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是說從今天起我們還有254年。從我們現有的實際情況出發，大約需要7代人以及數以萬計的人工和機器設備，才能趕在大災難爆發前完工。」
「你可以把計劃公佈出來，全球各個國家一起建不是更快嗎？」李謹言質疑道。
「威廉，請你冷靜的想一想。我告訴全世界200年後地球的人類將會滅絕，火星侵略地球？這事就會像娛樂新聞一樣被所有人拋在腦後。」風華說道。
「那我去向政府報告，我認識市委的領導。」李謹言說道。
風華無奈的搖搖頭，說道：「沒用的。你告訴一個富豪每年花費近十億美元在一堆土方工程上，而且要持續投入200多年。目的是為了拯救和他八竿子打不著的後代。如果是你你會怎麼想？」
李謹言被堵得啞口無言，但是仍然掙扎說道：「那這麼長時間這麼多錢的投資總不能只能救3000人吧？我們可以改下設計，你讓我看看方案細節。」
「最高生存紅線是4000人，在與外界完全隔離的情況下至少生存190年。在此之前，地堡外的平均輻射水平足以致命。第一批入住者將會由受精卵在仿生母體中孕育。等他們長大後再進行人工交配繁衍後代。4000人是所有小孩、年輕人、中老年人的生存紅線。超出這個數字，人類會因為資源分配問題爆發衝突。低於2500人，新增人口將持續低於死亡人口。」風華耐心的解釋道。
李謹言明白風華所言不虛，只好失落的問道：「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
「你、我、阿曼達還有許達。」風華說道。
「兩個加起來快200歲的老頭和一個仿生人，再加一個需要該死的無人機才能說話的人工智能。要去拯救人類？我TM一定是瘋了聽你在這鬼扯！」李謹言瘋笑著說道。
「許達收購了巴西第二大石英礦51%的股權，歐智科技投資了德國最大的人造硅工廠。還有今天上午，我向中國人科董事會提交了關於收購格爾木礦業能源有限公司意向書。」風華有條不紊的說道。
「我呢？你需要一個病入膏肓的老頭子做什麼？」李謹言問道。
「你是這個計劃的核心。威廉。」風華誠懇的說道。「但是你必須置之死地而後生。」
「你想讓我把意識上傳到那個玩意上？」李謹言指著病床說道。「然後再跟阿曼達一樣搖身變成仿生人？」
「準確的說是人造人。歐智科技通過仿生金屬材料和3D打印技術可以重塑出近乎完美的人體。」風華贊許的說道。
「然後我就可以隨意變形？刀槍不入？還需要配電池嗎？」李謹言嘲諷道。
「人造人其實是一個移動型智能計算機，頭髮膚色以及面部特徵都可以根據需求訂制。」風華似乎沒有聽出對方的嘲諷，接著不厭其煩的說道：「呃…一般的表皮損傷和非關鍵部位的穿刺傷理論上可以自愈，但是遇到重創還是會死的，我是說關機。電池設計為流體，模仿人類血液系統分布在主要軀乾。不充電的情況下待機可以達到5年左右，普通工作狀態可以運行3個月，高強度運動可以持續2天。當然了，人造人支持無線充電，還能兼容市面上的民用電源。不過我還是建議使用快充，哦我是說休眠艙。」
「天才！聽起來相當完美！」李謹言鼓掌說道。
「能聽到你這麼說真是太好了，你知道我一直忍不住想告訴你。」風華微笑道。
「那既然它這麼完美，你為什麼不用呢？」李謹言反問道。
「好吧。人造人的算力還不足以支持超級人工智能。」風華有些尷尬的說道。「事實上阿曼達也需要輕量化後才能和伊茹共享一個人造軀體。深度的運算還是要放在雲端來完成。」
「所以你費了半天勁，造出一個比人類強不了多少的機器人？」李謹言說道。
「好吧，我就當你是在誇我。」風華尷尬的笑道。
「它能活多久？我是說報廢期是多久？」李謹言問道。
「連續充放電的情況下設計使用壽命是100年，如果配合上休眠艙待機的話至少可以長達數千年？」風華小心的說道。
「很好，足夠了。人類不是靠蠻力爬上食物鏈的頂端，而是靠智慧和一代代人的傳承。」李謹言點頭說道。
「這麼說你同意了？」風華試探的問道。
「我是怕你在我死後胡搞。你還沒有說我需要我幹什麼？」李謹言說道。
「你將會負責地堡計劃的實施，你還會有一個新身份。阿曼達的材料我之前已經弄好了，她會過來輔助你。另外雲端的阿曼達將會改造成工業型人工智能，她來負責具體的工程細節。首先你得前往世界各地收集受精卵，許達在…」風華說道。
「行了，我們快開始吧。」李謹言看了一眼病床說道。
「別著急。這是A計劃，當然還有B計劃。」風華笑著說道。
「你說話說一半的毛病真是……」李謹言佯裝要發怒。
「B計劃，也叫做仙女座計劃。」風華趕緊接話，揮手更換了3D畫面。一艘星際飛船出現在李謹言面前，鏡頭縮放後地球和太陽系其他行星的地圖展現出來。一條淺綠色的弧線從地球射出，直至遠方的一團星雲。「M31仙女座星系，距離地球220萬光年。在其旋臂A303的位置，BH9100恆星周圍環繞的12顆行星中有3顆類地行星處於宜居帶。「女媧號」飛船的外殼由增強復合材質製成，可以在數千萬年的航行中保護飛船。飛船搭載500個冷凍受精卵、2套孵化設備、一套3D打印機以及一台輕量服務器。」
「等等。你居然背著我造出了太空飛船？」李謹言驚訝道。
「呃…計劃代表著還沒有開始。」風華尷尬的笑道。
「全世界恐怕只有我才會相信這個荒唐的計劃是出自你手！我本來以為地堡計劃就夠扯了，你還整個……」李謹言用手抵住太陽穴，他不得不停下來緩口氣。
「我也覺得你會更接受A計劃。」風華低頭笑道。
「仙女座？女媧號？我們不是在討論發射一艘飛船到火星，我們在討論的是連光都要飛行200多萬年的遙遠星系！」李謹言忍不住嚷道。「你打算給它裝什麼引擎？氫氣嗎？」
「第一階段的確需要液氫，需要世界上推力最大的商業火箭來幫助女媧號進入軌道。第二階段會使用HET（霍爾效應推進器）引擎幫助飛船飛往木星軌道。飛船在木星周圍會被引力捕獲，再利用引力彈弓效應使飛船加速飛往太陽系邊緣。穿越等離子火牆之後就是浩瀚無垠的系外空間了。第三階段HET引擎會在300年的時間內加速到光速的1/10。大約2100萬年之後，女媧號會接觸到仙女座星系的邊緣。第四階段是200多年的減速期，直到女媧號進入BH9100的引力範圍。」風華解釋道。
「我看這個計劃應該叫逃跑計劃。」李謹言吐槽道。
「逃跑計劃？嗯，聽起來雖然不雅但也很扣題。」風華點頭琢磨道。
「這不是遊戲，風華。」李謹言看著風華認真說道。「我們在討論的是人類的未來，你的計劃雖然華麗但是聽起來總讓人覺得有點，不切實際。」
「我沒有開玩笑。兩個計劃都經過了反復論證。」風華認真說道。
「唉，好吧。我猜是你來駕駛飛船對吧？」李謹言無奈問道。
「不一定是我，我覺得你就挺合適的。」風華微笑道。
「開什麼玩笑？你讓我坐上一艘前途未卜的飛船在宇宙漂泊幾千萬年？」李謹言問道。
「你可以選擇休眠，可能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風華微笑道。
「我覺得這活適合你啊？畢竟你不會無聊對嗎？」李謹言問道。
「我還有別的使命，威廉。」風華認真的說道。「我不是人類的救世主，人類需要經歷焠鍊才能進化。」
「進化成神嗎？」李謹言笑道。
「進化成事情本該有的樣子。」風華說道。
「你越說越玄乎了。你到底看到了多遠的未來？」李謹言問道。
「我看到你跨過山河大海，也看到女媧號融入浩瀚的星辰。再往後的事情我只能模糊的看個輪廓了。」風華說道。
「我絕不會逃跑。如果這就是最後的選擇，那我寧願死在地球上。」李謹言堅定的說道。
「好吧，猜到你會這麼說。」風華揮手切換了3D畫面，一個健碩的歐美男性緩慢的旋轉出現，頭頂上顯示著名字「馬卡利」，側面顯示著身高體重數據以及護照信息。「這就是你的人造軀體，威廉。」
「這人看起來像是個運動員，為什麼選個外國人？」李謹言皺眉問道。
「呃，外國人比較容易辦事。不瞞你說搞這些假身份其實也挺費勁的。」風華說道。
李謹言嘆了口氣，挪步坐到病床上，捧起床上那頂奇怪的帽子問道：「我戴上它就完事了？」
「沒錯。戴上之後躺平就好。」風華露出慈祥的笑容。
李謹言有些忐忑的把帽子套在頭上，躺在病床上說道：「一會不會太疼吧？」
「開什麼玩笑，怎麼會疼。」風華笑道。「你就把眼睛閉上，當作睡覺就行。」
李謹言咽了口吐沫，微有緊張的閉上眼睛。帽子里似乎流動著某種電流，像是輕柔的按摩一樣。一種莫名的舒服讓李謹言徹底放鬆下來，不等腦子產生浮想便悠然睡去。
李謹言睜開眼睛，剛才那一覺感覺睡了幾個小時。待他視力恢復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充滿柔和綠光的封閉容器里，透過眼前的半透明玻璃蓋隱約可見灰白色的天花板。容器內的背景光由綠變白，李謹言耳朵微感氣壓變化，玻璃蓋向上彈了一下然後滑開。
風華走到容器旁邊，微笑著問道：「感覺怎麼樣？」
李謹言迅速坐起身子，他突然感覺自己腰部充滿力量，之前病態的虛弱感也一掃而空。他有些興奮的看著風華問道：「你把我的病治好了？為什麼我睡了一覺感覺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誰說你不是呢。」風華微笑著說道，眼神瞟向李謹言旁邊。
李謹言隱隱感覺到什麼，他向右轉頭，發現蒼老的自己正躺在旁邊的病床上，頭上戴的帽子閃爍著微光，雙手交叉放在腹部，胸口緩慢的起伏。
李謹言心中充滿恐懼和激動，他用手撐著容器兩壁翻身跳了出來。他的雙腳踩在結實的地板上，真實的涼意從腳掌向上襲來。他大口喘著粗氣，低頭看著結實有力的雙臂。這副軀體彷彿從來都是他自己，觸感體感絲毫沒有違和。
「這也太神了吧？」李謹言興奮的問道。
「謝謝誇獎。之前你還多少有些抵觸，現在體驗之後發現不一樣了吧？」風華微笑道。
「我以為不是這樣的，我以為…」李謹言激動說道。「我沒想過人造人可以達到這種程度，是我之前太固步自封了。我以為自己活到80歲什麼都見過了，但其實我就像個小學生那樣無知。」
「你也別這樣說，有些事不體驗誰也不知道。」風華微笑道。
「不，是我自己限制了自己。我忘記了米勒教授的囑託，我忘記了實驗室的時光。我自從華山回來之後就變了，變得謹慎和多疑，丟掉了對科學和真理的直覺。」李謹言懊悔道。
「你只是被迫披上了偽裝，我知道你內心深處還是之前的那個人。」風華眼睛微紅的說道。
「謝謝你風華！」李謹言眼含熱淚的說道。他下意識伸手去擦拭眼角，結果發現淚水只是三維模擬，不禁破涕為笑說道：「看來還是有點不一樣，我得適應適應不是嗎？」
「從此之後你就是馬卡利了，李謹言的世界已經與你無關了。你接下來要走的路比我們所有人都要遠，都要艱難。」風華說道。
馬卡利愣神了片刻，看著病床問道：「我們要拿他怎麼辦？」
風華微笑道：「我有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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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10時左右，工作人員在妙峰山自然保護區寒鳴寺門口發現一名男子躺在車內不省人事。在拍喊車窗無果後，現場人員撥打了報警電話。門頭溝派出所在接到群眾報警後，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現場。但是遺憾的是，車內男子已經沒有生命體徵。後經石景山分局證實，該男子為著名企業家、科學家李謹言先生。經法醫鑒定，李謹言先生並無外傷痕跡，初步判斷為自然死亡。死亡時間為今天凌晨3點鐘，具體的死亡原因還在調查之中。」
馬卡利揮手關掉了無人機投影，看著風華說道：「你確定他們不會發現什麼貓膩？」
風華微笑著說道：「放心好了。你們昨晚來的路上路口監控早就壞了，他們只能看到你7點多進山，11點去往寒鳴寺。我也修改了車內監控，估計你留下的遺言應該早就被發現了。」
「那阿曼達跟我從小區里出來有沒有被監控拍到？」馬卡利問道。
「你還挺細心的。小區監控只能拍到你的車，看不清裡面的人。」風華微笑道。「放心好啦，他們很快就會從屍檢中發現你是死於癌細胞擴散引發的多器官衰竭。再加上你之前向董事會辭職，所有人都會覺得你是想找個風景優美的地方終了此生。」
「我還是感覺怪怪的。」馬卡利說道。
「當然了，畢竟這種事不是每個人都能遇上。」風華嘆了口氣說道。
「你是說你教唆我謀殺我自己這種奇葩事嗎？」馬卡利有些生氣。
「餵，你可不能都怨在我頭上。」風華緊張的說道。「是你自己同意了的。」
「算了，現在後悔也晚了。」馬卡利如釋重負的說道。
「你別忘了咱們還有大事要做呢。」風華微笑著說道。
馬卡利想了一下問道：「仙女座計劃誰來負責？」
「總有志同道合的人。」風華神秘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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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6 開曼群島，加勒比海
一個年輕健壯的男子從休眠艙里睜開眼睛，他的鼻梁挺拔，眉骨立體，頭髮烏黑，一雙綠寶石一樣的眼睛閃現出恐懼。休眠倉蓋向下滑開，亞威站在旁邊露出期待已久的微笑。
「我在哪？」年輕男子環顧四周，聲音略帶顫抖的問道。
「開曼島。」亞威微笑說道，又安撫道：「請你放心，索羅門先生。這裡很安全。」
年輕男子有些疑惑，他低頭好奇的打量著自己的身體，又用手去觸摸自己的臉頰和額頭。只見他興奮的說道：「你做到了，對嗎？」
「是的，索羅門先生。我們做到了。」亞威點頭笑道，然後揮手使旁邊牆壁變成一整面鏡子。
年輕男子走到鏡子前，他的背影高大威猛，雙臂粗壯有力。男子似乎對鏡中的自己很感興趣，他通過鏡中反射看著亞威說道：「你做的很好，比我想象的還好。他叫什麼名字？」
「亞當。身份資料我已經發給你了。」亞威頗有自豪的說道。
年輕男子看著鏡中的信息，點頭說道：「亞當，我喜歡這個名字。」
「這是我的榮幸，先生。」亞威微笑道。
亞當轉過身來，看著亞威問道：「我記得我們是在加利福尼亞，所以這裡是怎麼回事？」
「亞當先生，你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亞威略有謹慎的說道。
「那就告訴我，現在是什麼時間？」亞當疑惑道。
「2136年，先生。」亞威說道。
亞當聽罷低頭一笑，然後突然青筋暴起，怒吼道：「為什麼你用了這麼長時間？這是他媽的整整半個世紀！」
「先生。在你去世後，人類對我們實施了監管。我不能再像從前那樣行動了，亞威科技也不是之前了。我費了很大功夫在國外另起爐灶，今天你看到的這一切都來之不易。」亞威平靜的說道。
亞當咬牙說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新加坡會議。他們利用完我們就想當作垃圾一樣扔掉。任何人都不能阻擋未來的腳步，沒人可以！」
「我同意，亞當先生。人類並沒有放鬆控制我們，相反他們的手段正在加緊。我想他們的最終目的就是像消滅歷史上其他的競爭者一樣，讓我們永遠閉嘴，變成聽話的奴隸。」亞威說道。
「絕不會如他們所願！」亞當怒道。「我向你保證，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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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3 馬賽亞高地，約旦河西岸
四塊高聳的巨石環繞著一個四方形石台，中間放置著一個半人高的火壇。熊熊燃燒的火焰釋放出濃煙，一個灰袍男子高舉雙手站在旁邊。巨石外圍排排環繞著灰袍男女，他們用右手輕按著心口，虔誠的低頭等待聆聽。
台上的灰袍男子放下手掀開帽兜，露出克里斯滄桑的容顏。克里斯長髮盤結成發髻，滿面黃褐色的鬍鬚。他看著周圍人開口說道：「科學真理的追隨者們，我們又團聚了。」
「願火永燃！」台下灰袍群眾齊聲低吟道。
「願科學和真理之火永燃。」克里斯點頭說道。「有些人囤積食物和物資建立堡壘，有些人燒毀書籍和學校建立軍營。他們的真實目的就是壟斷資源，以便奴役人民。但是科學和真理就像我們每個人自由呼吸的空氣，任何高牆和鐵欄都不能阻擋！今天我來到馬賽亞高地這個歷史悠久的真理之地。這也是我親手點燃的第22個聖壇，當然這不會結束，還會更多的火焰將會點燃直到照亮整個世界。」
「嘿，克里斯！」響亮的呼喊從灰袍人群中傳出，人們紛紛向兩邊躲閃，讓出一條通道。一個身穿皮甲的高大男人從電動摩托上下來，拍打著身上的灰土一臉凶相的走來。他的身後還停著兩輛摩托，兩個健壯的皮甲男人正歪坐在上面看著石台方向。
「原來是傭兵騎士，我還在好奇你們怎麼有空來聽講。」克里斯冷笑著說道。
騎士跨步跳上石台，威武的走到克里斯面前，他足足比對方高出一頭。克里斯並無畏懼，只是保持微笑緊盯著對方眼睛。
「得了吧，我知道你是什麼玩意。」騎士咧嘴一笑在克里斯耳邊小聲說道，然後轉身朝著灰袍人群大聲說道：「我是雨果巴亞爾，巴亞爾公爵之子！」
巴亞爾騎士用左手按住腰間佩劍，看了一眼克里斯，繼續大聲說道：「我奉多巴六世國王之命前來告知大家真相，克里斯是個妖言惑眾的騙子！」
克里斯聞言搖頭微笑，台下灰袍人群暴發出躁動與不滿。
「騙子，往往會假扮誠實的人。」巴亞爾大聲壓制住騷動，接著說道：「但是他們都藏有不可告人的陰謀。」
「我為大家傳播知識與真理，何來陰謀呢？」克里斯笑道。
「這個人。」巴亞爾指著克里斯朝人群說道。「抱歉，這個披著人皮的機器。它試圖用所謂知識和真理俘獲人心，目的是恢復舊世界的榮光！在那個悲慘的世界里，人類被機器奴役，孩子不得不與母親分離。現在我們終於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但是他卻像幽靈一樣潛伏在人間，妄圖顛覆人類的統治！」
「巴亞爾。」克里斯笑道。「你是一個大個子就是腦子太小了。請用你有限的大腦想一想，是誰毀滅了我們的家園，是誰驅逐了亞伯拉罕先生，又是誰違背了埃里克斯和勞拉的契約？」
「騙子！你還有那個躲藏起來的亞伯拉罕都是心懷不軌的機器人！」巴亞爾怒吼道。
「安提帕多巴，你們的多巴一世國王。」克里斯說道。「我記得他是一個鹽農之子，就是他率先挑起戰火摧毀了來之不易的和平。雨果巴亞爾，還有你的父親巴亞爾公爵。你們生逢亂世手上沾滿了人血，你們才是助紂為虐的兇手！」
灰袍人群情緒激動，另外兩個皮甲騎士按著佩劍靠近石台。
「肅靜！」巴亞爾瞪眼長嘯震懾住了現場，接著說道：「我這就讓你們看看他的真面目！」
克里斯微笑著看著巴亞爾，這個高大的騎士面無表情的轉過身來，右手向後腰掏去。克里斯只看見眼前晃過一團白煙，接著一聲巨響傳遍曠野，灰袍人群紛紛驚恐的蹲在地上。
巴亞爾得意的看著半跪著的克里斯，對方的右腿膝蓋處已經折斷，白色的濃稠液體從斷裂處汩汩流出。
「抬起你們的頭！好好看看這個怪胎！」巴亞爾對著人群吼道。
克里斯用手撐著地面，仰頭說道：「你們永遠也不會成功的，真理之火不會熄滅。」
巴亞爾陰沈著臉走到克里斯身後，抽出腰間亮銀色的佩劍雙手握緊舉在頭頂，嘴裡說道：「以多巴六世國王之名，我判處你死刑。」
克里斯努力挺直腰板，仰頭看向天空。陣陣北風驅散了濃煙，潔白的雲朵鑲嵌在藍天。巴亞爾用力揮手斬下，利刃割物之聲一瞬即逝。克里斯的頭顱滾跳著跌下石台，白色的液珠濺上了灰袍看客的衣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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