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查隊三人仍在樹冠上方的遠處觀察母獸及幼體的狀況,包括探查周邊環境、神木所含的(魂)能量,植物及土壤,以及其他分散在哪些地點的青燹銀舌幻獸巢穴,完善立體地圖之外,還會針對其環境氣候和生態系統,來做一系列評估調查,拍照、錄像等實質紀錄,並後續再總結出一份報告繳回總部及狩獵公會。
根據世界狩獵法第十二章規範狩獵公司的明定條文,其中就有幾條寫到關於任何一種只要是登錄在幻獸資料庫裡的幻獸,未經狩獵公會核准,禁止半年內第二間狩獵公司針對第一間狩獵公司曾經狩獵過的幻獸,進行第二次狩獵,除非此幻獸商品銷售的訂單量超過去年的百分之二十。
「冰血,看到沒?那些怪物。」
達文恩指向距離五公里外,峙立於太陽西下方向的嶙峋怪岩,數十道黃、黑、藍色斑紋交錯的大型野獸,正群集蹲伏在岩壁上方,熾熱的驕陽讓牠們的形影更加醒目悚然。
「噢,是難纏的食人虎猴,不過牠們不是大多棲息在中海拔區域嗎?」順著達文恩的視線看過去,冰血直覺感到一股不安,「那後面是不是還有什麼?」
達文恩不以為意的鼓了鼓肩膀,把用來紀錄的萬用手機收進口袋。「我只看到下班和美酒,冰血,別理會那些像臭蟲一樣的怪物,牠們威脅不到青燹銀舌幻獸的。」
「不,達文恩,我覺得那地方有人。」冰血堅定道。「我沒看錯,那個人剛才有一瞬間從石壁裡浮現。」
「人?」達文恩轉頭瞇起眼睛,一臉肅穆地緊盯著食人虎猴聚集的所在方向。
「兩位,我們差不多該走了。」酉瀚從另一棵樹幹移閃過來,發現二人神情怪異。「怎麼了?」
「酉瀚,快看那裡!」冰血嘴裡呢喃,眼神益發嚴肅,「有人,那裡有人,而且正朝我們微笑!」
酉瀚回頭,皺起眉,警覺地拔出狩獵刀,在樹枝上採半蹲姿勢的另外二人,同樣拔出狩獵刀,然而來不及了。
那個人無聲無息,毫無魂力波動,一點徵兆也沒有,就這麼神出鬼沒地站在回頭的酉瀚身側,而且十分貼近,就快碰上他的鼻尖,僅隔著一釐米。
就在這一瞬間,酉瀚在一張令人作嘔且陰森無比的放大笑臉中,被一股無法掌握的恐怖力量猛然榨乾,即使潛意識早已覺察,同時驅動體內魂力展開防護,卻毫無作用,他澄澈的碧藍魂氣隨著四肢軀幹,承受不住體內深處那股狂暴至極的抽擠壓力而一起爆炸成無數肉塊,頓時滿天血霧。
「酉瀚──!」
達文恩不敢置信的瞠大雙眼,眼珠劇烈顫抖,眼白立即染上一片猩紅。
冰血發出響徹雲霄的淒厲尖叫,二人渾身上下灑滿酉瀚猶如碎片般的肉塊,他們兩人的頭髮、臉上、鼻腔內,以及瞳孔上全佈滿了血,酉瀚的半張臉,黏著組織和眼球,像髒兮兮的抹布掛在分支出去的樹枝上。
不、不──!冰血無法相信眼前所見,怔忡中大力喘息。
「看來不怎麼強嘛?」伏擊者的臉上揚起陶然自若的猙獰笑容,彷彿泥炭沼澤般詭異的混濁之氣,驟然在身上凝聚成有如無止盡深淵的漩渦。
他身穿明顯來自其他大陸的異域服飾,肩上紛披著枯草般的黃色長髮,膚色極其黝黑,眼珠赤紅,尤其是左右顴骨上分別垂直掛著三只眩目的金屬環,前一秒在眉骨上方轉動的眼球,忽然閉上消失,下一秒又從眉心間鑽了出來。
「你這混蛋──!」達文恩震怒咆哮,破空劈出雷斬,同時使出移閃。「你究竟做了什麼!我殺了你!」
「不要──!」像是全力將肺腔所有氧氣化為聲嘶力竭的呼喊,冰血五官扭曲,身上爆出冰藍色的魂氣。
「達文恩!逃──!」
那人驀然消失,隨之又出現在原地,但眼前的畫面卻彷彿定格了,達文恩暴怒的身影被對方魂氣吞噬,能量霎那間消散殆盡,劈出的狩獵刀甚至被徒手抓住,而下顎則被那個人的大手緊緊掐住。
只要被逮住就完了!那是魂力奪取!
她唸出咒語,使出雷電障壁,此外,她傾盡全力召出一頭堪比巨鳥的狼鷲,同一時刻從異域男人的腰際間憑空冒出,撕開了血盆大口!
冰血眼眶飆出淚水,驚懼移閃,耳邊清楚傳來達文恩骨肉分離的慘烈脆響,大片模糊血肉飛灑在她頭頂,她倏然深陷流沙般,好像被什麼力量死死束縛住,她無法瞬移出去!
耳膜幾乎破裂,耳裡發出超高音頻嗡嗡嗡嗡的作響聲,好像是從她顱骨深處裡發出來的,她再次奮力施展瞬移,卻立刻被那人如魔爪般的魂力拉了回去!
雷電障壁在被抓住瞬間消散無用!
「冰血!」
鴉緲和花麗同時閃現,所有狩獵官紛紛閃現周圍,只見那個人徒手將冰血的狼鷲宰制,拳頭一握,就捏成漫天煙霧。
「沒想到列巴比克狩獵官這麼不堪一擊?」粲皇冷冷瞥向將自己團團包圍住的狩獵官們,無一個不臉孔扭曲,無一個不帶著要把他碎屍萬段的滔天巨怒。
「不要過來!你們快逃──!」冰血的雙臂被此時只是純粹在加深她恐懼的男人攫住,她指尖無力地一邊按下手機向總部發出的緊急求救按鍵,一邊驚怵地哭嚎。「他會禁術魂力奪取!」
「混帳──!」鴉緲早已衝了上去,眥著目,嘴裡怒吼,夾雜颳起的冰暴和閃雷,移閃至異域男人背後,但那人歪嘴斜笑,傲慢從容,花麗殺氣騰騰的冰冷面孔則閃現在另一側,所有狩獵官全拔出狩獵刀衝了出去。
「我說了快逃!」
伴隨著撕心裂肺的激烈嚎叫,最終化為無聲的消亡和輾壓爆炸,七孔流血的冰血,美麗的藍色眼珠也跟著從眼窩裡射出。
「哈哈哈哈哈──!」有如妖魔化身的異域男人,仰頭發出難聽的尖笑。
花麗絕望地抬頭看向浸沐在夕陽裡的霞蔚天際,然後再將目光移到鴉緲被粉碎的血泊屍塊上,不只如此,冰血黯淡的一顆眼球垂掛在眼窩的窟窿邊,半張臉躺在他的腳邊,他的十六名下屬個個血肉橫飛,死狀悽慘。
才不過十分鐘,好像墮入了萬劫不復的地獄,除了那個為首有著第三隻眼的男人之外,還有其他九名同夥。
他們所有人拚死一搏,拼命找出破解魂力奪取的方法。
但他的同伴接連受到那來自異域男人所施展的魂力奪取後,紛紛飽受摧殘頻死之際,再由那些人接手盡情斬殺。
那些人包覆在神秘的黑衣之下,露出窮凶極惡的眼光,他明白,他們是聯合會派來的,然而鴉緲在臨死前,還是狠狠幹掉了其中五人。
而他自己,右半邊的身體也被削掉大半,臟器都掉得差不多了,能支撐到現在,勉強維持性命的是他的守護覺魂獸,靈鰻。
他必死無疑,可他不能死,他還不能死,他死之前,勢必要殺光這些人。
還好,他很慶幸這次任務,其他夥伴沒有跟來,犧牲十七人就足夠了。
列巴比克,犧牲他們十七人,就足夠了。
大蓮,我應該學學鴉緲,至少鼓起一點勇氣和妳表白,即使深知沒有結果,但至少不會成為我將死時的遺憾之一。
可是沒能保護我的下屬,居然連一個都無法保全。
我罪該萬死。
「狩獵官,你確實很強,除了剛才那個頑強的鴉緲.卡斯摩,我沒說錯他的名字吧?是有點難纏之外,就唯獨你,竟能承受這麼多次我的魂力奪取。」男人嘎嘎嘎地歪頭怪笑,這次第三隻眼從他左邊太陽穴張開。
「你有什麼遺言想要說嗎?」
花麗深吸一口氣,致死的劇痛在麻痺中倏然消失,他露出視死如歸的無懼眼神,充滿著龐大怨恨和狠戾,渾身則飄散出就快散盡的嵐之魂氣。
「你嘴夠臭的,畜生。」花麗嗤之以鼻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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