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他們這輛鋼鐵軍車的是後勤隊二級狩獵官儴炎.那沙因薩狩獵官,狑坐在副座,推開隔板,遞給他們每人一份資料袋。
「我們待會會橫跨舊大陸上面積前三大的死魂地帶之一,在進入第五管制區之前,我們要先修復移動電子大腦一百七十八顆自動感應結界的能源裝置,你們六個要和我一起行動,負責替狩獵官清理周圍的怪物。」
「你們累的話可以先休息一下。」開車的儴炎說道。「估計還有一小時的車程。」
火業梧柒拿出資料袋裡的東西,一份關於這次狩獵任務中的詳細內容及行程,雖然他已經看過也記得很清楚,不過資料袋裡還有一部約莫四吋的手機,以及一瓶觸感如膠囊薄軟、拇指大小,色彩瑰麗的半乳白液體。
「這是什麼?」火業梧柒問道。
呂聞言只是冷笑了一聲,繼續和揚飛談話交流。
「這是短時性高廣正魂波洗滌裝置,」希月立即解釋道,「死魂地帶充斥著負魂力磁場,一旦接觸太久會容易產生幻覺,或是影響身體機能等不良反應,這可以幫助我們平衡體內的正值魂力。」
「要怎麼使用?」
「把它捏爆就可以了。」爵音說,火業梧柒露出狐疑的眼神,一副『你在開我玩笑嗎』的表情。
不簡單,這是希月當下對康恩特森的評價,反而火業梧柒對於基本常識的認知及理解程度就顯得不足,也相對遜色。
但或許是裝的,希月猜想,大蓮一向不喜歡高調,他曾聽姐姐說過,大蓮狩獵官是個行為低調且親和的領袖,但他看過實際替他們上課的吉約娜夏.大蓮,她在指導他們並親自揮舞狩獵刀時的慓悍神態,一股由內而外散發的王者威儀,一種人格的魅力及影響力,雖然他還看不出來,火業梧柒身上是否也有這些特質。
「你的搭檔沒有說錯,用法就是捏破它。」希月和善道,「有什麼不懂或不清楚的都可以問我。」
之後,扳起臉的爵音便不再理會火業梧柒,就算火業梧柒不知哪根筋不對,偏偏這時候不停和他搭話,他也鐵了心,閉上眼睛假裝沒聽見,倒是聽見希月若有似無的笑聲。他對於火業梧柒不信任他這點很是惱火,當事人卻還一副傻呼呼的樣子。
火業梧柒不解爵音突然在生什麼悶氣,連續踢到鐵板後,乾脆轉頭望向窗外。
揚飛顯然不把一年級的小鬼頭放在眼裡,直接將呂視為勁敵,兩人之間的學術討論不但帶著一絲火藥味,內容從幻獸文化的根源到五大陸的天文地理,魂術的流派發展以及各種魂力學說派系的專業術語和名詞解釋等等,火業梧柒聽得莫名煩躁,從眉心散發的魂力不自覺流至鼓膜,稀釋了說話聲音,緩衝了不適。
窗玻璃的反射中,火業梧柒不經意和燁海對上了目光,後者對他露出微笑,如果換做其他人,也許會覺得燁海的笑容人畜無害,清柔且完美,但他只感覺發毛。
那種堂而皇之的笑容,彷彿一把刻度尺,似乎計算好精確微笑的經緯度,隱隱透著一股熟爛惡劣的氣息。
過了一個小時,火業梧柒被一陣無預警的猛烈加速給驚醒,幸好爵音按住他肩膀,才免於衝撞。
當他一睜眼,皮膚立刻掀起寒顫,窗外被一片霧濛濛的灰暗徹底佔據,不見天日,他感覺體內被一股拉力扯上扯下,一股神經壓迫使腎上腺素升起,肌肉緊繃,魂力宛如散開的浪花漸漸消逝,一股黏膩的寒冷鑽入他全身毛孔。
「深呼吸,火業梧柒。」爵音低聲對他說道,「專注,讓丹田控制每一個呼吸,先用意志把魂力導回神經末梢,這裡的負魂能量太高了,一不小心會魂力散亂,失去平衡。」
「是鬼霧人蛇,數量不少啊。」儴炎瞄了眼後視鏡,神情燦爛地笑道,「老大,分頭行動,我們要左轉開路了!」
『瞭解,從現在兵分兩路,結束後在第九十九線道交岔口集合。』車上的無線電對講機傳來凜夙.赫甯的聲音。『西面由你們清理,我和巨馬負責清理東面,毀壞的裝置記得要完全回收,死魂地帶竟然會出現鬼霧人蛇這種高度危險的雜合體,看來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在故意破壞結界。』
鬼霧人蛇?火業梧柒張大眼睛朝外四處張望,眼下瀰漫著一片宛如沼氣的迷霧之境,他們口裡所說的怪物,究竟在哪裡?
「知道了!」儴炎轉動方向盤,衝入左方的混濁迷霧裡,「大家坐穩了,道路上全都是雜合體屍骸,我們要直接進入死魂淵藪,西面分布的移動電子大腦已知有五十八顆損壞,三顆內核故障,我們的任務是清理周圍怪物,協助其他狩獵官不被侵擾順利更換新的零件來修復結界。」
「準備好,我們可能會隨時下車。」狑回頭說道。
「收到!」揚飛抓住車頂的橫桿,呂和希月也同時抓住了扶手。
火業梧柒緊抓扶手,輪胎底下剛突然輾過一隻體積龐大的怪物死屍,車身劇烈的左右擺晃,接著便可以清楚感覺到路面變得顛簸難行,但鋼鐵軍車猶如一艘碎冰船,伴隨著連續不止的晃動,疾速輾過一整片喪失全貌的成堆腐屍,開闢出一條清晰乾淨的道路。
他們後方緊隨的另一輛鋼鐵軍車,忽然加速偏斜駛來,與他們並肩直線前行,後方的貨櫃車立即補進了空缺。
嘶哈──!
火業梧柒沒有聽錯,一聲狂暴嘶吼出現在他這一側的車門外邊,而且嘶吼聲不只一道,參雜著怪異的移動聲,複雜的聲音愈來愈多,甚至可以看見數十個模糊殘影在車邊飛快閃逝,似乎企圖靠近他們,然而那些怪物彷彿受到指揮,和他們保持著一定距離,牠們知道要潛藏在昏暗朦朧的迷霧中,一直緊追著他們不捨,並等待下一個指令伺機而動。
「一直追著我們不放呢!」
儴炎將油門踩到最底,隨著車身搖晃的幅度加大,他飛快地解除保險機制,敲下射擊鈕,高音頻的機械鳴叫隨即劃過耳邊,窗上的機械多角小孔伸出廣角砲口,一百八十度地發射偵測紅線,同一時間,兩輛並行的鋼鐵軍車開啟射擊,疾速呼嘯的連串爆裂聲從耳邊炸開,詭異淒厲的獸吼此起彼落,響徹整個雲霄,霧裡冉冉飄散著血色。
嘶哈──!
碰──!
一條長到看不見尾端的粗壯蛇尾猝然擊中儴炎眼前的擋風玻璃,瞬間截停了高速行駛的鋼鐵軍車,儴炎罵了聲髒話,儘管玻璃完好未損,那條蛇尾也迅即抽走遁入霧中,而火砲彈的偵測系統倏然停止,也就是說周圍的怪物全都退到了射程範圍外。
「你們沒事吧?」狑朝車廂裡的他們問道。「火業梧柒?」
揚飛看向黑髮少年,微微蹙起了眉,呂的眼裡則閃過一絲嫌惡。
「別管他。」爵音手肘推了火業梧柒,「自信一點,我們很強。」
揚飛嗤之以鼻地笑了一聲。
「沒事。」火業梧柒回道。
『儴炎、狑,你們沒事吧?』對講機響起女聲。『這裡除了鬼霧人蛇,右方還有成群的半人類畸形突變體。』
『我後面的雜合體可是大排長龍呢。』簡的聲音也傳入對講機。『嗯?那隻馬怪魂獸剛才不是被我壓死了嗎?哈哈,追上來了。』
「現在這頭鬼霧人蛇不好對付,感覺已經完全進化了,可以操控這裡的死魂之力。」儴炎踩下油門倒退,讓出了前方道路,「小碧,我們留下來先解決掉這隻怪物,妳和簡繼續前進,我們隨後追上。」
『知道了!』另一輛鋼鐵軍車朝成堆的屍體疾馳而去,尾隨其後的貨櫃車也隨之隱沒在霧中。
「你繼續開車,關掉火砲彈,儘可能放慢速度,把怪物吸引過來集中在我們這裡,」狑說,「然後快到標記處就打開車門。」
儴炎點頭,神情警戒,他關掉射擊鈕,窗上的砲口瞬即收回,火業梧柒瞥見燁海的表情,他依然沉悶不語,摩娑著左手的尾戒,沙褐色的眼睛炯炯發亮,那是情緒高亢的眼神,燁海抬起臉,正巧和他對上目光,中性柔和的臉蛋嘴角浮現一絲笑意。
狑從副座站起,對車廂裡的六人發號施令,「通通站起來,兩人一組,我來對付那隻鬼霧人蛇,其他雜碎就讓你們來清理,不要忘了帶上自己的正魂波裝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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