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奧舊東大陸東北部.暹奇格聯盟自由國.南邊國境.沃倫特城郊外】
此時暴雨滂沱,大雨掩蓋了自體內散發的腐敗臭氣,以及圍繞在周身汙濁不堪的猩紅血跡和滿屋凌亂的碎屍肉塊。
這座所在偏僻,為防禦雜合體怪物和野獸侵襲而在農場外圍設置的智能感應結界裝置及護欄牆,也成了阻絕對外聯繫的致命缺點,擁有一座廣袤谷地的地主一家大小,加上農場工人共十三人,在幾小時前被入侵者殺害,無人倖免。
三名身穿異域服飾的男女,頭戴斗笠,站在門口石階上有一段時間,似乎正在觀察什麼。
「還有呼吸。」古古獅黎低聲說道。「真是頑強啊。」
「那就是魂力奪取的反噬作用?」女人說道。「那顆巨人之力,古代秘傳技術的人造魂眼……被宵犽給擊碎了吧。」
「無所謂了,我們進去吧,總要和聯合會交代他的最後行蹤和狀況。」古古獅黎推開傾斜的門扉,濃烈惡臭隨之撲鼻而來,三人循著傳出味道的中心走入血海般的客廳。
「怎麼會是你們?」雙眼微吊的粲皇朝他們三人射來陰森至極的目光。「我明明截斷了自身所有通訊和定位,朔月那傢伙呢?」
「真是慘啊。」另一名異域男人──彝,忍不住出聲幸災樂禍地說道,「不計後果施展魂力奪取的代價可真大。」
粲皇裸露著千瘡百孔的上身,形容枯槁地癱坐在被濃濁血水浸濕的沙發椅上,看樣子光殺害農場主一家就已徹底讓他筋疲力竭,連精神都難以恢復。
他氣若游絲,黃髮如枯條,臉上原本的金屬環被扯落,留下深刻的傷痕,四肢如潮溼腐木,眉心的人造魂眼在和花麗.宵犽的戰鬥中,早已碎裂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好幾個怵目驚心的深凹窟窿,密集地散布在額前或太陽穴間,一隻又一隻纓翅目的食魂蟲正從他額前的窟窿裡鑽出,遍布在他的斑駁臉上,同時爬向他的身軀,從裡至外,都在瘋狂地啃食著他。
「當然是我們,粲皇,難道你忘了,你的行動都在我們的監控之下。」兩耳的六只金屬環輕輕搖晃,古古獅黎露出冷笑。
「你們這幾個混帳,如果要繼續在那邊廢話不如快來醫治我。」
「呵呵,」古古獅黎看向身旁的另一名異域女子,「菲安,去看他的情況吧,看看他還有沒有得救。」
女人抿了抿藍色嘴唇,緩步走上前,她的黃髮如夜中河岸飄搖的蘆荻,深深淺淺,有如黑檀木的深色肌膚外表下是一張標緻且妖豔的輪廓,她舉起雙手,掌心對著掌心,呢喃咒語,紅色眼眸裡發出深暗光芒。
「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不可能的,他可是跳進了漩渦之門,不可能這麼容易就被找到!
「很重要嗎?粲皇。」古古獅黎狡黠地笑道,「你可是獨自一人消滅了十七名列巴比克狩獵官,為什麼還要逃呢?還讓綠蕪悄悄潛伏在銀舌谷窺伺我們的行動,你是在懷疑我們什麼嗎?」
「啊啊……呵呵、呵呵!」粲皇突然發出虛弱癲狂的笑聲,「哈哈!哈哈哈!」
菲安朝粲皇吹出一團氤氳的黯藍色煙氣,隨著那團不祥煙霧的迅速籠罩,在他身軀上萬頭鑽動的食魂蟲在頃刻間全然暴斃,從一片又一片見骨的模糊血肉中全數剝落,她伸手按住粲皇的肩,約莫幾秒,粲皇的身體一陣劇烈抽搐,額頭上的蜂窩狀窟窿忽地噴出臭氣熏天的深綠色黏稠漿液。
「看見你們出現在這,就已經足夠證明我的猜想是對的了!你們這幾個叛徒!」他欲出手攫住菲安,但被菲安一掌揮開,被這一揮,粲皇再也使不上任何氣力。
「菲安,如何?」古古獅黎沒打算反駁。
「足夠再撐一段時間等那個人過來了。」
「哈哈哈哈──!天殺的!等誰過來?給我說清楚!」
「好了,彝、菲安,接下來我們該去找卓祿瓦尼亞了,粲皇已死,直接把消息回報給殷布坦勒和聯合會,抓幾隻在他身上已經吃撐的食魂蟲,那些蟲子肚裡的殘穢也夠我們交差了事了。」
菲安用指尖慢慢夾起三隻吃得肥碩的食魂蟲屍體,丟進了從口袋裡撈出的小瓶子,她的臉擠在玻璃反射中,快意地面帶著微笑。
「慢著!」粲皇尖聲大嚷,神情扭曲慌亂,「救我,救我!不要走!讓我加入你們吧!我願意供出殷布坦勒接下來的計畫!」
「計畫?」古古獅黎興趣缺缺地回過頭,「我不需要知道殷布坦勒的任何計畫,畢竟會施展魂力奪取的人,在殷布坦勒的組織裡只有你一人而已,而且你憑什麼加入我們?你又知道我們實際上是在為誰效力?」
「媽的!混帳,古古獅黎!」粲皇咬牙切齒地吼道,「不就是燁海.托馬斯嗎!你們這三個走狗!連狗都不如,狗都知道要忠誠護主,你們呢!」
粲皇喘了口氣,繼續咆哮道:「脫離瑪笛靠向燁海,你們究竟是被多少利益收買!那傢伙近年來和殷布坦勒爭奪長老席位,不擇手段在背地裡搞暗殺和誣陷栽贓,你們是想趁機剷除他的勢力對吧?但我告訴你,殷布坦勒不是笨蛋,聯合會早就派人監視燁海的行動了,你們最好小心一點,要不隨時都會被冠上叛徒的罪名遭到聯合會眾組織給追殺!」
三人面面相覷了半晌後,接著不由自主地抖起肩膀咯咯發笑。
古古獅黎笑到眼角擠出眼淚,「說什麼傻話呢?瑪笛和燁海又是什麼貨色!」
粲皇的猙獰表情頓時凝結,「救我,我不想死!」
「你說我們比狗還不如?」古古獅黎一個閃身,猛地扯住粲皇的頭髮,粲皇只能張大流著稠濁黃液的眼珠,狠狠瞪著一臉笑得輕狂的古古獅黎。
「那你算什麼?」
「古古獅黎,我化作鬼也不會放過你!」粲皇憎恨道。
「放心吧,我的命早就不是我的了,至於你,自然會有死神前來收割你。」古古獅黎甩開粲皇的腦袋,冷冷道:「我們走。」
三人的步伐消失在雨聲中,外頭傾注的大雨打在屋頂上猛烈滾漩,自己宛如一具融合著悲慘背景的醜怪失敗品,被棄置在這。
粲皇的眼神漸漸轉為空洞,眼白逐漸被病變般的濁黃吞噬,脖子稍微動一下,伴隨著沉痛,暗沉的血便會從額頭上遍布的血洞裡流出,慢慢滑下他的鼻樑以及歙張的唇裡,他的呼吸愈來愈薄弱,不自覺地閉上眼後便沉沉昏睡過去。
他想起每一個被他殺死的人,當時捏爆花麗.宵犽的頭顱的快感現在不復存在,他被一股由內而生的死寂和痛苦侵占。
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遲早會有人來救他的!殷布坦勒閣下會派人來搜索營救他的,只要朔月有稟報上去,殷布坦勒閣下絕對不會對他棄之不顧。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因為椅子的移動聲而再次張開眼睛。
眼前坐著名身穿黑色狩獵軍服的銀髮青年,渾身寒氣獵獵,兩隻異色眼眸正用一種冷靜的、殘酷和審判的眼神注視著他,好像他只是一頭待宰的牲畜。
用英俊帥美來形容他似乎都還有些不足,凜冽恐怖的氣質令粲皇無意識地張口發出懼怕的呻吟。
「啊啊……沒想到古古獅黎說的死神,居然是你啊!霧罕默.雲隱!」
「把沒說完的通通說出來,我可以考慮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看來綠蕪已經死了啊!實在沒想到,古古獅黎這個賤種,竟然會跟你們列巴比克一起串通來反水我!」
「原來在銀舌谷裡留下訊息的叫做古古獅黎是嗎?」霧罕默用一點也不驚訝的語氣輕聲訝異道,嘴角勾起魔鬼般的絕美笑顏。
他在一隻食人虎猴的胃裡找到達文恩的手機,食人虎猴一般不會去吃那種東西,但如果吃掉達文恩的屍塊或斷掌極有可能,然而這隻食人虎猴的胃裡並沒有任何的人類殘骨,某人透過這種方式,在手機未發出的訊息裡告訴他繼續往東前進,一個小時前,他瞅見谷地裡的山道上沿路散落著雜合體的屍體,一看便瞭然於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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