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的一家酒館,一名吟遊詩人在台上撥彈著自己手中的樂器,優雅的歌聲從他口中散播到整間酒館的每一個角落。而當歌聲伴隨著音樂停下來之際,鼓掌聲彼此起落,每一個聽到的客人都不禁由衷的讚美著詩人。
真是美妙的歌聲呀!有客人說,但你說故事的技巧也有如此厲害嗎?
那就要請客人你替我鑑賞了,吟遊詩人如此笑道,並在腦海中尋找那個他最喜愛的故事。
你知道嗎?根據傳說,在那片禁忌的樹林中,曾有一名天使居住於此。
她潔白無瑕,擁有一顆赤子之心,善良到讓人覺得她過於天真。只是她從不介意,她相信每個生物的本性都是善良的,相信幫助他人是生命的意義。
而在某一天,一名傷痕累累的惡魔來到了那片樹林,倒在了天使家的門前。善良的天使見此,連忙將惡魔帶入家中,在他昏迷的期間寸步不離的照料著他,祈求他能康復過來。
起初,甦醒過來的惡魔不相信天使,認為對方只是想自己成為她的玩物。於是惡魔嘗試殺死天使,卻又因傷勢而失敗,不得不接受天使的照料。長時間的同居生活最終讓惡魔放下心中的那道牆,讓他接受了天使的存在。
有一次,惡魔向天使問了一個問題:「為什麼你要救我?」
神與魔是天生的敵人,他們注定要互相廝殺,注定要憎恨對方。光暗不能並存,可是,眼前的天使卻違背了這個常理,居然救下了他這個惡魔。
正當惡魔以為天使會搬出什麼大道理的時候,她卻只是淡淡的笑了。月光的銀輝輕輕灑在天使的臉上,而那個笑容,惡魔這一輩子也忘不掉。
「為什麼不呢?」
她的回應是如此毫不猶豫,如此簡潔有力。這一刻,惡魔便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了眼前的天使。
兩年的時光一眨眼就不見了,惡魔與天使也墮入愛河。甜蜜的生活快樂又平靜,居住於樹林之中使他們不會被外界所打擾,更能夠專注在對方身上。可是,世上沒有東西是永恆的。
天使死了。
沒有人知道天使是如何死的,也許她是因病逝去,也許她是意外身亡,也許她是被人殺死的。只是無論原因是什麼,也改變不了惡魔的悲憤。樹林在惡魔的哀傷之下變得沉默,鳥兒不再高聲歌唱,花朵不再綻放,微風也不再起舞。
為了保護他與她最後的回憶,惡魔在樹林的四周建了一道屏障。所有嘗試進入樹林的人都不能夠再度回到現實,只會沉淪在虛幻的夢境中,不能自拔。
至於惡魔是否還居住在那片樹林之中,則不得而知。但據說每逢到了每年天使死去的那一天,都會有一名戴著面具的男子在樹林附近的一個城鎮裏出現,猶如幽靈般穿過大街小巷,並在太陽升起前於樹林中失去蹤影。
而那片樹林,也被人冠上「黃昏」之名,成為不得接近的禁忌之地。
「哼,魔族嗎。」亞伯汗冷哼一聲,「怎麼我會感到不意外呢。」
「當你見識得多的時候,世界裏的許多事情都開始會失去驚喜,可能這是證明你成長了吧。」雷吉斯說道,「不過,雖然我向你隱瞞了某些事情,但我從未欺騙過你。」
「告訴我你的目的。」亞伯汗的語氣變得冷酷,「既然你是魔族的話,那你應該知道導致溫德爾村滅亡的幕後黑手是神族的拉多米爾。為什麼你不直接告訴我?」
「告訴你又有什麼用處?」雷吉斯嘆了口氣,「到底知道拉多米爾是誰嗎?」
亞伯汗並沒有回應,只是靜靜的等待雷吉斯繼續說下去。
「神族的首領是『聖光』,祂與魔族的首領『深淵』同為最高靈,可以說是現今世上最強的兩大存在。而在『聖光』之下,則是負責統領神族的『七大天使』。」雷吉斯頓了一頓,「他們是『聖光』的代言人,是為了行使祂意志而出現的生物。他們能夠自由使用除了暗魔法以外的六種魔法,擁有毀天滅地的實力,而外號『神的毒物』的拉多米爾,更是在三年前被提拔成為祂們的一員。告訴我,你覺得以你現在的實力,能夠打敗這樣的一個人物嗎?」
亞伯汗依舊保持沉默,沒有反駁。
「當初你在得知王國便是摧毀了村子的人,也萌生出放棄的念頭,那如果你知道幕後黑手是神族的話會有什麼反應?這樣的話,我倒不如先協助你向王國復仇,再讓你自己得知這件事。」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的目的是什麼。」
「既然你都知道我是魔族,還要問這麼明顯的問題嗎?」雷吉斯冷笑道,「神族與魔族可是天敵,我當然是為了摧毀神族。」
「你是在利用我。」
「別這樣說,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半個師傅。」雷吉斯說道,「更何況,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本來就是互相利用,不對嗎?」
雖然不想承認,但雷吉斯也的確訓練了亞伯汗四年,將不同戰鬥技巧與使用符伊的方法傳授給他,如果說雷吉斯是利用他對付神族的話,那他也只不過是利用雷吉斯來復仇。而且,也許亞伯汗並沒有察覺,但在他的內心深處,雷吉斯早已是他僅餘的同伴。
「那現在你打算怎樣辦?」雷吉斯見亞伯汗沒有出聲,便問道。
亞伯汗從思緒中回到現實:「還可以怎麼辦?我還未完成復仇。」
「但你有方法能夠把拉多米爾引出來嗎?」
「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回來找你。」亞伯汗說道,「別再轉彎抹角了,告訴我要怎樣做才能夠將他引出來。」
「方法的話我有。」雷吉斯頓了一頓,「但還是那句,你有信心能夠殺死他嗎?符伊可不是無敵的。」
「那你有什麼提議?」
「如果要用正常的訓練方式來讓你變得和『七大天使』同一個等級的話,也許費盡你一輩子的壽命也不會能夠成功。但如果我們用捷徑的話,那大概只剩下這個方法了......」
雷吉斯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瓶子裏裝著混濁的血液。乍看之下看似是普通的血液,但只要你細心觀察,便會發現血液中夾雜著一絲絲的黑氣,並散發著黑暗的魔力。但也許是這瓶血液主人的關係,那股黑暗的魔力給予亞伯汗的並不是絕望的感覺,而是溫柔的暖意。
「這是......我一位魔族朋友的血液。」雷吉斯說道。
「你要我喝下去?」
「嗯,你喝下去的話會能夠從中獲得魔族的黑暗之力。」雷吉斯點了點頭,向亞伯汗遞出瓶子,「這是最快速,也最有效去提升力量的方式。」
「但這可是血液,怎樣透過喝下去獲得力量?」
「血液某程度上也算是魔力的載體,只不過血液中存在的魔力非常少,並不能做些什麼。但我這瓶是特濃的魔族之血,當中蘊含的暗屬性魔力足以讓你獲得魔族的力量。」
「等等,我沒有魔法屬性,強行吸收暗屬性魔力的話不會出事嗎?」
「將這瓶血當成黑色的墨水,其他的魔力則當成其他顏色的水。」雷吉斯解釋道,「當黑色的墨水混入不同顏色的水中,便會混成不同的顏色。一個擁有魔法屬性的人吸收另一個屬性的魔力時,雖然有機會能夠獲得另一種魔法,但也很容易造成魔力衰退等等的後遺症。而對於那些本身就沒有魔法屬性的人說,接收任何屬性的魔力都是不可以的,否則——」
「——便會馬上死亡。」
「沒錯,馬上死亡,連一點的生存機會也沒有。只不過,符伊卻解決了這個問題。你擁有的符伊能夠掌控空間,而空間是屬於虛空的力量。所以你的魔力已經被符伊所改變,依舊沒有屬性,但卻從不能接收任何屬性變成了能夠吸收不同屬性。所以當這瓶黑色的墨水倒入你那盤清水中時,你的魔力便會被染上黑色,你的屬性也會變成暗屬性。不過,這樣吸收血液依舊有風險,可能會令你失去理智,失控,甚至導致死亡,但對擁有符伊的你來說應該不成問題。」
亞伯汗接下血瓶,問道:「但為什麼你不給我喝你的血?」
「你真是愛問問題呢。」雷吉斯解釋道,「這樣說吧,我的血液比一般魔族的還要危險,即使是你也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是嗎。」亞伯汗看著手中的血瓶,似乎是在考慮應不應該喝下去。
雷吉斯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等待著亞伯汗做出抉擇。二人就這樣站在大樹下,彷彿時間停止了般。
這就是魔族的血嗎。
我......應不應該喝下去?
不,我怎麼可以動搖?我必須替瑰洱他們復仇,儘管這意味著我必須拋開人類的身份,墮成魔族!
對嗎?
亞伯汗在思考良久後,最終把瓶子打開,將那腥紅的液體一飲而盡。
——好痛!
突如其來的痛楚彷彿在撕裂着亞伯汗的腦袋,使他不禁放開手中的瓶子,讓它摔倒在地上,化為碎片。這股痛楚與四年前獲得符伊的時候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魔族的黑暗之力開始入侵亞伯汗的身軀,與他原本的魔力爭奪著這個身體的控制權。要是魔族之血勝出的話,那亞伯汗最終只會化成一頭嗜血的野獸,甚至當場暴斃死亡。
「冷靜,亞伯汗,冷靜。」雷吉斯扶著開始站不穩的亞伯汗,「你必須保持理智!」
只不過,亞伯汗已經聽不到雷吉斯的話。亞伯汗倒在地上,他的思緒開始飄向遠方,光明慢慢逝去,迎接他的只有平靜——
猶如黑暗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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