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黑暗中,一名少年跪在地上。他手握擁有弒神之力的鋼劍,擁有能夠支配空間的符伊以及吞噬一切的黑暗之力,其內心卻比任何人都要殘破。
明明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失去,但他還是失去了一切。失而復得的摰友被他親手殺死,拯救他的導師居然是導致他家鄉毀滅的兇手。他對一切的認知都在一夜之間被顛覆,彷彿這是命運對他開的玩笑。
復仇,他一直都是為了復仇而行動。為了家鄉而復仇,為了親人而復仇,為了同伴而復仇,為了愛人而復仇。但當他達成了復仇之後呢?他會得到什麼?平靜,或是更多的殺戮?還是根本什麼都沒有?在這條道路的盡頭,究竟有什麼在等著他?
他不知道。
少年以為自己擁有鋼鐵般的意志,以為自己能夠將一切罪孽都獨自背負,卻不知道自己從一開始便錯得離譜。
他在劍的反射中看不見自己,他只看見了一頭野獸,一頭只懂殺戮的野獸,一頭失去了自我的野獸。
他很害怕。
他不想成為自己憎恨的人。
他,也只是一個少年啊。
「亞伯汗。」
少女的聲音在少年前方響起,少年緩緩的抬起頭,內心的最後一道防線還是崩潰了。
「瑰洱......」亞伯汗的視線被淚水所模糊,聲線也變得顫抖。
「我在這裡。」瑰洱也跪在地上,擁抱著亞伯汗。
「瑰洱......」亞伯汗痛哭失聲,只見他用盡力氣將少女抱在懷中,生怕她在下一秒便會消失不見,「我真的......很累了......」
「幸苦你了。」瑰洱以溫柔的聲音安撫著亞伯汗疲累的靈魂,「你已經做得很多了。」
「......但還不夠多。」亞伯汗說道,「拉多米爾還在外面,我必須殺死他,但我很害怕失去自我......」
「別擔心,你不會的。」瑰洱輕拍亞伯汗的背後,「即使你真的變得不再是你自己,我也不會將你拋下,你永遠都是我愛的那個人。」
「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亞伯汗頓了一頓,「要是我放過拉多米爾的話,我不會原諒自己,但我也不想被仇恨繼續吞噬下去......」
「相信自己,亞伯汗。不論你作出怎樣的選擇,我也會支持你。」瑰洱的聲音開始變得微弱,身軀也漸漸變得透明,「我會在繁星的行列中看著你的。」
語畢,瑰洱便消失不見,只剩下亞伯汗一個在黑暗之中。
——找到答案了嗎?
嗯。
——那麼你的答案是?
這將會是我最後一次以復仇之名揮動屠刀。
在已經滅亡的摩蘇爾王國南方,曾經存在過一個小小的村莊。只不過,這個名為溫德爾村的村莊,在數年前就已經被毀滅。現在,那裏只剩下被植物所覆蓋的廢墟,以及一名在等候的少年。
在入夜後,少年已經在這裏等了一兩個小時。漆黑一片的廢墟在月亮的銀光映照下散發出陣陣的哀傷,那些在此殞落的靈魂似乎也知道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與掛在夜空中的繁星一同陪伴著少年。
已經沒有退路了,亞伯汗這樣對自己說。
突然,一道光柱從天而降,煙霧四起,聖潔的魔力撲面而來,令已成為半個魔族的亞伯汗感到稍微不適。一名白衣男子在光柱之中走出來,神聖的光點在他身邊躍動,他的眼眸透露出陣陣光芒,與亞伯汗記憶中的毫無分別。
「拉多米爾。」亞伯汗平淡的吐出對方的名字。在修煉暗魔法期間,亞伯汗曾經幻想過當自己再一次看見拉多米爾時,自己會有什麼反應。他會像當初看見費德勒德後熱血沸騰嗎?他會因為自己即將殺死對方而感到愉悅嗎?
不,他甚麼都感受不到。
「哈,看來希貝爾說得沒錯,這真的很有趣。想不到一個人類可以為了力量甘願墮成魔族,看來你真的很想打敗我呢。」「七大天使」之一,「神的毒物」拉多米爾揚起鬼魅般的笑容,「話說,另一個用火的人類呢?聽說後來摩蘇爾王國的首都直接被我們所製造的魔水晶轟炸了,難道你——」
「給我閉嘴。」亞伯汗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我來這裏不是和你閒聊的。」
「我知道,只不過我沒有想過你會這麼愚蠢,居然隻身一人前來面對我。這次我可是親自來了,別以為你會和上次一樣好運。」
「你會後悔親自來的。」亞伯汗拔出鋼劍,「因為你會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你會葬身於此。」
「你真的以為你成為了半個魔族就能夠將我殺死嗎?」拉多米爾冷笑道,「別太驕傲啊,人類。」
三對純白的巨大翅膀在拉多米爾身後展開,一同出現的還有六種不同屬性的魔法陣。巨大的壓迫感籠罩著整個廢墟,不可侵犯的神聖魔力從拉多米爾身上湧出,與之前希貝爾所釋放的魔力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這一次少年不會再倒下了。
下一秒,支配著世上所有空間的力量以及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也不甘示弱,與天使的聖光互相撕扯,彷彿下一秒就要將四周破壞殆盡。亞伯汗將魔力注入鋼劍,刻在鋼劍上的符文閃耀著白色的光芒,隨之覺醒的還有那股弒神之力。
「居然是『暗狩獵者』的劍,封印還要被解開了......」拉多米爾的神情在看到鋼劍後變得震驚,只見他在心中暗道,「該死的艾布納,即使死了也不願放棄......」
「為了溫德爾村,為了大家,為了瑰洱......」亞伯汗將劍鋒指著拉多米爾,眼眸中燃燒着毫無溫度的火焰,「我會親自將你的靈魂化為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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