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吉斯。」亞伯汗叫停雷吉斯,「你現在可以向我解釋你們剛才說的話嗎?」
「嗯?」
「你和賽勒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還有那個『她』是誰?」
『告訴他吧。』不久前賽勒斯所說的話再度在雷吉斯耳邊響起,『他有知道的權利。』
「......你真的想知道嗎?」
「沒錯。」
雷吉斯望向遠方,深邃的眼眸散發出淡淡哀傷:「她......在很久以前曾是我的摯愛。」
她叫安德羅西,是賽勒斯的徒弟,是一個天真可愛,十分溫柔的魔族。只不過天生善良的她根本不適合待在嗜血的魔界,所以她終究決定搬到去人界,並在黃昏樹林中定居下來。
而那時的我......可以說是毫無感情,甚至有點扭曲,只是一件為了殺戮而生的兵器。每天都身處於猶如地獄的戰場,即使身軀已完全被敵人的血染成紅色,我依舊麻木地凝聚著魔力,於生與死的邊緣遊走,將眼前的一切化為碎片。
直至到我遇上了她。
那天,我因被神族追殺而逃到了人界,傷痕累累的我不小心中了毒。當時我雖然成功擺脫了追兵,卻因毒素而命懸一線,陷入昏迷。不知道是命運的引導,還是單純的好運,我居然被剛好出門採草藥的安德羅西所救下了。
安德羅西雖然熱愛和平,也不懂得戰鬥,但她卻在醫術方面有極高的天賦。在她的照料下,本應沒有辦法排出的毒素居然被她輕易地解決了,我的傷勢也以驚人的速度癒合。
起初,我並不相信她。這個世界上只有殺與被殺,任何人也不能夠輕易相信,當時的我深信如此。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即使我從昏迷中甦醒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嘗試將安德羅西殺死,她仍舊不離不棄的照顧著我,把我當成一個易碎的花瓶般呵護著我。
這樣的舉動對於我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兵器來說......雖然不明白,甚至直接覺得這是極度愚蠢的行為,我卻又無時無刻都被她的身影所吸引著。
在等待傷勢癒合的期間,我對安德羅西開始產生別樣的情愫——她在我的眼中是那麼的耀眼,那麼的溫柔。對比之下,我這個蜷縮於黑暗之中的生物是多麼的可悲。這樣的心情在我心中發芽生根,她的一舉一動都能夠牽動我的思緒,而最後我也明白了,我已經愛上了這個女人。
奇妙的是,安德羅西居然也對我產生了同樣的想法。我們很快便墮入愛河,那時的每一天都是多麼的美好,美好到令我懷疑我是否身處於夢境之中。安德羅西教導了我如何溫柔待人,將我從殺戮的機器變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生物,令我在這個只有黑白紅的世界中看見了色彩;而我則發誓以自己的生命去保護她的一切,不會讓她被黑暗污染,不會令她的世界染上鮮紅的顏料。
但到了最後,我卻違背了承諾。
在過了兩年後,當初追殺著我的神族還是找到了我的位置。原本應該能夠在一瞬間便感知到敵人來到的我,卻在這兩年間變得怠惰了。還未等我回過神來,安德羅西便已經被敵人擄走,當成人質。而她為了不成為我的包袱,則決定......自殺。
她就在我的眼前死去,因為我而死去。
可笑的是,當我抱著她的遺體,我卻連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在光明的照耀下,也許黑暗會逐漸變得耀眼,但當光明散去,黑暗只會變回當初的那個深淵,因為這就是它的本質。
我殺死了那些神族士兵,卻讓兇手跑掉了。
而那個兇手,便是拉多米爾。
後來,得知了這件事的賽勒斯打算將我殺死,最後卻又因我是安德羅西的愛人而饒了我一命。他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隱居到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決定不再過問世事。
而我則一直等待著適合的時機去復仇,直至到遇上了你,並在你身上的符伊中看到了希望。
在聽完雷吉斯的話後,亞伯汗沉默不語。他本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雖然亞伯汗早就知道雷吉斯與神族應該是有什麼血海深仇,但他怎樣也沒有想到對方的經歷居然與自己是多麼的相似。最愛的人死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卻無能為力,還要都是那個拉多米爾所殺死的。想到這裡,亞伯汗的腦海中突然響起希貝爾的話。
『你知道嗎,我從未見過雷吉斯會為別人感到緊張,看來他非常重視你呢,真是有趣。』
亞伯汗看著雷吉斯那帶點傷感的背影,問道:「這個安德羅西......就是那瓶血的主人嗎?」
「嗯,她時不時會將自己的血液儲存下來,作實驗用途。血液......除了是魔力的載體,某程度上也算是靈魂的碎片。所以當初我才會在你喝下血液後,問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女人,只不過看來那瓶血液中的靈魂太少了,說不定那塊碎片早就煙消雲散。」
「......」
「我......很少對其他人提起這段往事,也沒有很多人知道。」雷吉斯頓了一頓,隨後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雖然此刻的亞伯汗看不到雷吉斯的正面,但他所發出的嘆息也足以讓人猜到他的表情,「謝謝你吧,大概。」
語畢,雷吉斯的雙腿便再度向前邁進:「走吧,我們還有一本書要去拿。」
——抱歉了,我還是不能開口。
——為了安德羅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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