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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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老太太看著台北的地圖,不禁感嘆這個地方的路真是複雜,很多都是單向道,去和來都分不太清楚。雖然十幾年前來過這裡,但台北的變化實在太快,手上拿著兒子給的地址,卻怎麼也找不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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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就是車多人多,滿街都是掛著霓虹燈的商店。每個人都看起來很匆忙,不是不停看著手錶,就是健步如飛。老太太想找個人問問路都沒辦法,別人只要聽到老太太一開口是台語,就直搖頭不然就是說了老太太也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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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老太太就是小剛的媽媽(簡稱剛媽),雖然身上的行李不是很多,但畢竟上了年紀,走了一兩個小時已經是滿身大汗,氣喘如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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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媽想要買杯飲料解解渴,琳瑯滿目的菜單就看傻了眼。隨便買了一杯珍珠奶茶,不喝還好,一喝差點被珍珠給噎死。這種飲料她也喝不下去了,就找個垃圾桶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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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飲料可以喝,剛媽就想找地方坐了。台北因為都市計畫樹種了不少,但可乘涼的地方卻不多。她走在騎樓下避暑,眼睛看來看去想找個地方坐。一瞥眼,就看見一個板凳。說是在沙漠中看到綠洲還不夠,應該說是餓了三天的蒼鷹想要撲上兔子一樣。先看四周有沒有人和自己一樣盯上這個目標,然後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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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過程只在一眨眼,而且耗去剛媽剩下的體力,但坐上去之後那種如同吃了人蔘果一般的感覺,讓她覺得這一切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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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你要問什麼字呢?」突然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出現在剛媽耳邊,這讓她回過神並開始打量這個板凳的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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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前有一張鋪上紅布的桌子,對面坐著匆匆忙忙將武俠小說藏在身後的歐吉桑。很明顯,剛剛的聲音就出自這個歐吉桑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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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媽就是坐上了海森堡的測字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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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是臨時休息一下而已,沒想到卻坐到人家的店裡去了。這下沒測字也不好意思,反正應該可以順便問路。但一時之間怎麼想得到要測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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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森堡細細打量客人,看她大包小包的行李,手上拿著簡單的地圖,這樣的景色真的似曾相見。她一臉疲憊,風塵僕僕,穿著用花布手工製成的衣服。她一來就坐在這裡,什麼話都不說。等到自己開口後,又面有難色,就想說些話讓她放鬆一下,就問:「你看起來不像台北人啊!請問打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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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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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台北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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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兒子在這工作很忙,很久沒回家了。太久沒看到兒子了,所以就來台北看一下,順利的話當天來回。兒子也大了,我也不想再給他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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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媽不禁嘆了一口氣,想到好久不見的兒子,也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了?有沒有好好工作呢?就寫一個「門」字說:「就問我兒子的事業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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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剛媽是用台語說話,兒子唸做「囝仔」,也讓海森堡靈機一動,毫不思索就說:「囝仔郎有耳無嘴,就是無『口』有『耳』。正所謂:『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聞。』從門這個字來看,正好合這句話。你看!十年寒窗無人問中雖有一個『問』字,缺一個『口』正好是『門』這個字;同理,一舉成名天下聞,也是『門』字多了一個『耳』字。這是說,你的囝仔可能還熬一段日子,才可能出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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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森堡妙語如珠,聽得剛媽是一楞一楞的,但也覺得他說的不是沒有道理。自己的兒子有幾斤重,自己最清楚,想要出頭天,真的要比平常還努力十倍吧!剛媽看著海森堡,結果發現他眼睛根本沒看著自己,反而不停看著一邊的牌子,上面寫著幾個大字:「一字三百,三字八折。」旁邊還有一行小字寫著近期要搬的日期和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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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媽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反正來旅行就是要花錢的。這個算命師也很合自己的胃口,就多問幾個字吧!但一時之間也想不到要問什麼字,就停頓在那裡順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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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問字極快,也有人問字極慢,總要半天才想得出一個字,很明顯這位老太太就是屬於後者。海森堡心裡這樣想著︰和她多聊聊吧!看能不能讓她多發揮一點想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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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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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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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貴公子在哪裡高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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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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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準備拉開話題的問題,卻換來一陣沉默,讓海森堡覺得自己問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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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看兒子的來信,他說他事業很成功,根本就是明日之星,但是打開電視,卻都沒看到他的身影。偶然看到背影很像的,幾個鏡頭後就發現不是,就感覺像是看到黑影就開槍,久了也就懶得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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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媽不會用電腦,也沒有手機,用市話打幾次兒子的手機和電話後,發現寄來的帳單貴到嚇人,就很少打了。之後就只靠書信知道彼此的消息,只要知道兒子過得不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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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過得怎樣呢?不就是想知道所以才來台北的嗎?怎麼一開始會問兒子的事業呢?明明心裡想著只要兒子健健康康的,就算事業無成也不要緊的嗎?但總想望子成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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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媽微一沉思,就寫下兒子名字中的一個字「捷」字,想問兒子的近況。她在寫這個字的時候,寫得有點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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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捷』字,一邊是『手』,另一邊看起來像卻像『急』。這『手急』麼!我推定他現在應該是急急忙忙地在做某件事,我不知道妳去見他是否合適?這個字的右半邊,上半看起來有點像『母』這個字,下半看起來像『走』字。左半的『手』字,是拉是推我還不清楚,那就說到這吧!」
(註:這個『捷』字的寫法,可以參考台北捷運站附近公車站上的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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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媽聽到這裡有點沮喪,但終究是個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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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測一個字吧!」海森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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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業、近況都知道了,剛媽現在想知道小剛的姻緣了,但是隨機要測字,還真的有點難。剛剛只是寫得草而已,就變成這種回答,所以這次剛媽一筆一劃很規矩地寫了一個『昱』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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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剛媽坐在海森堡的對面,所以對海森堡來說初看到這個字是反的。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別的字,直到剛媽將紙反轉遞給海森堡他才驚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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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昱』字啊!很不錯很不錯!是由『日』和『立』所組成,也有一個字也是這樣的組成。沒錯!就是『音』。很明顯了吧!你就好好靜候佳音吧!因為佳『音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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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回答讓剛媽聽得笑呵呵的,也忍不住想要看看自己的兒子,馬上就將手中的地址遞給海森堡問:「你可以帶我到這個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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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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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塊給你,不用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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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榮幸。」海森堡開心地收下現金,並把所有的桌椅和牌子收好,拿了一疊紙就往口袋放後,兩人就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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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八德路的攝影棚,雖然知道是幾號攝影棚,但數字亂得可以。兩個人在那迷路半個小時,只好隨便拉個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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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十七號攝影棚在哪裡?」海森堡代替剛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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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知道是前面那個轉角左轉。」被攔下來是一個長髮女郎,拿著從便利商店買來的便當,好像要送去給某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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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神奇的回答。」海森堡不禁嘖嘖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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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男朋友今天也在那拍戲,但是他都只告訴我大概的位置,然後打他手機後,他就會來找我。」長髮女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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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我們一起走吧!」海森堡邀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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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十七號攝影棚在哪裡?」三人同行卻得繼續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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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條路的盡頭向左走也許會到吧!」這次被問路的是一個老先生,他一樣對十七號攝影棚一知半解,至於理由大家就懶得問了,但海森堡帶著笑容也邀他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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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問路這檔事,從原本的兩個人晉級到媲美進香團的規模。一開始碰到的都是那裡的親朋好友,但最後變成大家都對神秘的十七號攝影棚產生極大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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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在做什麼?為什麼這麼多人要去那裡?那裡到底有誰?當然不止這些問題,但千奇百怪的事都飄浮在這些人的腦裡,所以才會像滾雪球一樣,人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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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穿著警察服飾的人也跟著混了進來,但這裡是攝影棚啊!穿成那樣也只會認為他是什麼演員而已,就任他默默地跟著後面,不過以進香團的規模,前面的人要知道後面發生什麼事也十分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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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人的幫助之下,一大群人站在厚重的大門前面,這個門上面寫了兩個大字──「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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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裡了,打開大門所有謎題就會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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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森堡儼然已經變成進香團的團長了,所以也被公推成為推開門的人,接著他雙手用力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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