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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的黑暗中,有誰在喊她的名字……不,好像又不是在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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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渺的意識逐漸聚攏,她猛地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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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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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中的景色,不再是冰冷的雪白,不再是寂靜的荒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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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清風恰好輕輕地撲在臉上,還夾帶著花木淡淡的香氣,令人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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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了眨眼,發覺自己正坐在一條室外的長廊(註2.),紅棕色的木質地板觸手溫潤,還帶著木材的芬芳,面前是綠意盎然的庭院,以八尺高的紅磚牆為界,正中央還有一圈用鵝卵石圍出來的小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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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磚牆外,是高聳而枝葉繁盛的樹木,更遠處還能瞧見一棵參天巨樹,頂端直入雲霄,樹圍寬得佔據了她整個視野,不左右轉頭都無法看到盡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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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一看,那並不是真正的樹,而是長滿植被的巨大岩石,依稀可以看見綠色植被下的岩石壁,彷彿是傳說中隨古王國消失的世界樹再現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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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磚牆內則是除了種類豐富的綠色植栽外,還開滿了各式各樣的花卉,如向日葵、薰衣草、滿天星,也有少數幾種她叫不出名字的特殊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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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從牆外的樹上,會傳來幾聲清脆悅耳的鳥鳴,彷彿之前那場寒冬已過,春天的腳步輕快地在這個世界悠然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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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景象令人身心忽然暢快起來,彷彿得到了心靈上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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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晃了晃腳,最後連身體也微微的左右搖擺著,心情莫名的愉快,一縷髮絲隨著她的動作垂落在眼前,隨意的抬手將它攏至耳後,卻又發現自己的手上還執著一個純白色的陶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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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捧起來一看,這笛子可能是上好的白玉或是白色玉石製成的,因為摸起來的質感溫潤如脂,令人愛不釋手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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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身呈線條優美的水滴狀,上頭還鐫刻著交錯的幾何紋路,如蕨類植物的葉脈一樣輕輕包裹著笛身邊緣,有種古文物的錯覺,但細看後又覺得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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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冷不防伸出一隻手,在她的肩上不輕不重地拍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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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內心倏地一震,身體卻沒有任何的緊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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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了妳好幾次,發什麼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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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十分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讓她自然而然地安下心,但是感覺有些不大對勁,因為與往常相比,這個聲音……貌似、略微尖細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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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腦袋跑完這個問題,她的身體就擅自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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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一瞧,不意外地看到那人正蹙著好看的眉,雙手環胸,天空般蔚藍的杏眸裡飽含著滿滿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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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等等,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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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迦什麼時候會有這樣束手無策的情緒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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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一直都是表現出諷刺、刻薄的令人超級抓狂的態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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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種好像還額外夾雜著寵溺的別扭感覺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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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她還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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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這算什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才沒有想著某個人呢!要夢也應該是夢到母親才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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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如果真的是在做夢的話,也太過真實了吧!不論是聲音還是味道,甚至連撫摸物品所得到的感受都十分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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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猶自震驚的同時,自己的嘴巴居然不受控的先開了口:「你怎麼在這裡?今天不是有任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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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她想問的不是這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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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頭湧上一陣無力感,明明她的腦袋在想著要做點什麼,可是身體卻不聽話,彷彿她的靈魂正被某種無形的事物束縛著,操控著她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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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是她還不知道原因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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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幹完了。還有這裡是我家,我為什麼不可以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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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迦不知為何突然撇開臉,斷開他們原先交會的視線,蔚藍色的眼睛轉而飄向一邊,嘴上還不忘同她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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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姊姊妳在這裡啊,所以三哥他理所當然的翹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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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來不及開口對這番話作回應,一個男孩清澈的聲音很不客氣的直接拆了他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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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臉色瞬間難看的賽迦身後,一顆黑色的腦袋倏地冒了出來,然後聲音的主人就被他哥哥狠狠賞了一個爆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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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張酷似賽迦的臉──當然,更像是蒼的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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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皺了皺鼻子,發覺男孩對賽迦的稱呼,與明沂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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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黑髮男孩比賽迦略矮一些,但是五官跟上一個幻境中的二人幾乎是一模一樣,只不過沒有太多變化的神情看上去有點懶洋洋的,無精打采,一雙桃花狀的眼睛眸色,是如新生綠芽般的翠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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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敲了頭的男孩有一張比賽迦還要白淨的面龐,襯得那雙翠綠的眼眸宛如綠寶石般明媚純粹,因為平靜無波的表面明明如此清澈,卻有種深不見底的錯覺,看上去就像是因陽光照射的角度不同,而產生的多重光影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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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令她沒來由地想起了那位有著類似眸色,比女孩子還好看的靈族少年,只是那眸底的情緒太複雜,彷彿湖泊中有太多太多的雜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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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腦中比對一番後,她認為眼前的這個像是透明人,眸中乾乾淨淨的什麼也沒有,不會令人感覺到任何正面或負面的情緒……被賽迦用力敲頭也不見他有任何激烈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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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奇怪的一點正是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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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完全沒察覺到這個男孩的氣息,毫無存在感,就好像他本身的存在已經完美的與自然結合,又不是空氣……卻令人難以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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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鼻樑上掛著的那副黑框眼鏡,有點過於平庸,稍稍遮去了部分的五官,感覺有點可惜──可惜之中,又有股說不清的熟稔感,彷彿她曾在哪裡見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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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閃過了一副已模糊不清的面容,同時閃過了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們、熱鬧市集的叫賣聲、偶然路過的噠噠馬蹄聲,另外,好似還聽到萊特那個烏鴉嘴的大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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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暗自回想著,那位綠眼睛的男孩便一臉淡定的捂著自己被打的地方,沒事人似的看著賽迦那雙彷彿要噴出火焰的眼睛,繼續刺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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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他們回來你會挨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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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色的眼眸在聽聞這句話後驀地瞠大,眼睛的主人臉色微微扭曲,咬牙切齒地說:「閉嘴啦……阿翼你這烏鴉嘴向來壞事神準,從沒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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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這話的神情語氣,看起來像是座隨時會噴發的火山,雖說脾氣本來就跟不定時炸彈沒兩樣,有點不太想去管,但是就這樣放著好像也不是上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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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兄弟吵架可是不好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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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到自己的嘴巴如是說著,聽著這個無奈與苦澀交織的語氣,想必面上應該是帶著萬般無奈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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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不斷腹誹:為啥姑娘我還得充當你們兄弟倆的和事佬啊!有誰能來說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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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少年,我不是你姊啊!雖然你比我小,但我可不記得老爹和波伊茲媽媽有給我生個這麼大的弟弟……過世的母親也確實只有我這麼個女兒──至於那素未謀面的爹有沒有給我添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這點就不能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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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你剛剛不是才喊賽迦哥哥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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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我還比較懷疑你跟賽迦是老爹的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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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她腦袋裡各式各樣彷彿晚間八點檔的狗血小劇場,猶如雨後春筍般的不斷冒出來,轟隆隆的像火車似的跑得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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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做哥哥的已經隨便找了個理由(半是脅迫半是誘哄)把弟弟打發走,臨走前還要對方不要多嘴,結果得來一句「可是我覺得就算我不說,哥他們應該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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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再一次賞過他弟一個拳頭,才氣呼呼的在自己身邊坐下後,看著那張透著微微紅暈的側臉,她眼神忽地一滯,這才注意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也是一直被她忽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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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眼前的這個人,不論是頭髮眼睛還是長相,的的確確是賽迦的模樣沒錯,也不是阿庫瑪的人格出現的感覺,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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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好像對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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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記錯的話,賽迦應該、好像是二十幾歲來著,就算不知道確切年齡,外表看上去也確實是二十齣頭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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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眼前這個明顯年幼了至少快十來歲的版本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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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她一直覺得方才聽到的聲音有哪個地方不太對勁,原來是出在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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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少年的聲音跟青年的聲音終究是有點不同,即使最根本的音質是相同的……啊啊、不對!問題不是這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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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真的很想開口詢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是不僅嘴巴無法張開,雙手也不聽使喚的把玩起玉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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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詭異的情況啊!!!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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