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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走近湖畔時,才猛然發覺地上那片顏色深沉,與湛藍的湖水相互輝映的豔紅,竟然是一朵朵傲然怒放的曼陀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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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朵明媚的鮮紅花瓣之中,皆吐露著深沉不詳的黑色花蕊,暈染著花瓣根部,由內向外,逐漸自黑轉紅。而在這片豔麗至極的曼陀羅花海中,間或點綴著幾簇小巧可愛的紫色丁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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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陀羅花和紫丁香,該怎麼說呢……真是異常弔詭的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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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菈左看右看,只覺得眼前的花海,雖然有點說不上的奇怪,乍一看去卻又像是一幅沒有任何違和感,大自然中的天然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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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好奇怪的,天國與地府不都是死後的世界嘛!」賽迦聳聳肩,不以為然地道,「差別只在於一個是在天上一個是在地下,中間都得通過時間靜止的『黃泉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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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這話時,不知為何,神情看上去格外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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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賽迦的回答有那麼一點沒頭沒腦的成份在,可緹菈細細一想後,又覺得似乎也不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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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花號稱「天國之花」,民間有個傳言,死者的靈魂若是能上天國的話,離開黃泉後會看到一大片的丁香花,若是看到曼陀羅花的話則是通向地府的道路,因為渾身劇毒的曼陀羅一直被認為與死亡、地獄息息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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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被一大堆資訊的大浪打得腦袋混亂的緹菈,極其隨便的便接受了這個沒有根據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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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管不住嘴的她還是在走上那面淺灰色的平台時,問了一句:「不曉得它們的花語是什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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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前方的黑髮青年回頭睨了她一眼,眼神像是在說「妳問這個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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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在植物百科上從沒見過這種紅得發黑的曼陀羅花,要嘛正紅要嘛純黑,多少有點好奇啊!而且你不覺得花語很浪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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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菈邊走邊時不時回頭去看那片花海,說完又自覺賽迦不吐槽她就算口下留情,哪可能會回答這種充滿少女情懷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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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趕忙轉移話題道:「我們把那個東西丟在那裡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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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的是那個此時被賽迦體內的魔物之一給纏成像一種蛋形陶器,上面還有古怪花紋的水分子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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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留在那裡也只是浪費時間,不如動動妳的小腦袋想想怎麼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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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青年頭也不回地答道:「要出了什麼事,勒斯特會告訴我的。悶在那『東西』裡頭,本尊的精神遲早會受不了,主動現身在我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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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這麼胸有成竹的說法,似是已經猜到,或者說早已知曉這場襲擊幕後的主使者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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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當她興奮的連忙追問時,那人又是一幅愛理不理的欠打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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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小氣鬼。儘管不意外對方這般反應,她仍小聲的抱怨,見他們與涼亭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一手怯生生地探去,扯住前面那片衣角後便死命絞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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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衣襬傳來的小小阻力,賽迦回過頭,面上不作多餘的表情,嘴巴倒是不留情面:「幹嘛,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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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誰是膽小鬼?!我、我我才沒覺得那涼亭很詭異覺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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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驚,像是被手中的衣角燙到似的急忙放手,眼角餘光瞥見湖面上,自己臉色漲紅的倒影,雙頰的熱度似乎又有往上升高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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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她這句話,完全正中賽迦的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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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黑髮青年頓時露出一個無比眼熟的燦爛笑容──緹菈直覺這種表情好像曾在某些人的臉上看過來著──整個人更是環繞著一種名為「愉悅」的邪惡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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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嗎?既然如此,那就女士先請吧!」他的語氣十分輕快的如此說道,一邊很紳士地做出「請」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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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掌所指的方向,正是那座大門緊閉的涼亭,就靜悄悄地佇立在七步外的距離,似乎正散發出一股低調沉靜的氛圍,邀請他們入內到此一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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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近一看,整座涼亭是紅棕色的檜木搭建而成的,相當的樸素,唯一的門與幾扇窗戶皆以不透明的紙製成,無法看清裡面究竟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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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亭並未佔據整個平面,而是留下了兩個人一起通過也綽綽有餘的寬度,能讓他們繞著涼亭走一圈欣賞全貌,不過她還是沒有那個勇氣戳破紙門窺探裡面,只能像個好奇寶寶似的不停繞著涼亭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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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到底打不打算進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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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個圖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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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視賽迦的話,正要轉第三圈的緹菈忽然眼尖地注意到,在每扇窗的窗沿下都鐫刻著不同的紋路,每一面都有,連紙門上也以繪畫的方式呈現,一共八種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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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小刀鑿出的簡單紋路,所描繪出來的圖樣也並不難猜,何況雕刻師還很好心的在下方刻出它們的名字:這些都是花或植物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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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繞了涼亭一圈,這回她在每一面停留了許久。賽迦也只是雙手環胸,面對大門一副旁觀者的姿態,看著她幾乎整個人貼在圖騰上觀察的樣子,不出聲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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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那雙安靜得看不出情緒的瞳眸,一如此時湖面上閃閃金光不斷地躍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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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角涼亭有八個面。從左邊開始,依序是油桐花、雛菊花、桔梗、鈴蘭、聖誕紅、蒲公英和銀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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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來到了紙門前方,看著門扉上以黑色墨水所勾勒出的圖樣,自她身後投來一道薄薄的金色陽光,正好灑落一點金粉於其花瓣上,使之更加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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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向日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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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記憶還可信的話,她還記得過世的母親很愛花,而深得其心的某一種花,正是向日葵──事實上,連波伊茲媽媽都挺喜歡的,現在First Meet旅館外面栽種的數十種花卉中,也經常會看見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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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八種截然不同的花,不論是模樣特徵、特性還是開花的季節,完全沒有任何的相同之處,就她所知的其中幾種花的花語上也沒一個是共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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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含意嗎?好奇心就像小貓的爪子,搔得她渾身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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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鈴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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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菈正沉浸在自己發散的思維中,忽而聽聞一道細碎的響聲,如此清脆悅耳,像是一枚小巧的鈴鐺正被人惡作劇似的撥弄著,發出好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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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一聽,似乎是從裡頭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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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又一陣的鈴鐺音在耳邊,甚至是在腦中不斷回響著,猶如小小的水滴落在湖面,泛起的一波波漣漪,連綿不斷,也不惱人,反而如水妖那優美的歌聲一樣,蠱惑人心,令人失了心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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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形的聲音彷彿化作肉眼可見的薄霧,自那道門扉的任何縫隙中悄悄鑽了出來,親密得纏上自己的四肢、軀幹,乃至於深入靈魂內,佔據了她的身體,迷糊的大腦似乎變成一團灰白色的漿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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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聲,老舊紙門發出長久未使用的磨擦聲,恍惚之際,自己已經一腳踏入涼亭裡面,還未看清內部,某種無形的壓力如透明的保鮮膜似一瞬壓上了她的臉,逼得她不得不閉上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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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秒……不、甚至不到一秒,她覺得自己彷彿穿過了什麼,那股一瞬通體清涼暢快的感覺,好似門後還有一道透明的水幕做為第二扇門,而她剛好穿過了這扇門,耳邊彷彿也響起了水波在寬闊空間中回響的聲音,與未曾間斷的鈴鐺聲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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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也在這一刻重新歸位,原先渾渾噩噩的神智頓時一片清明,環視一周,原先斑斕的景色轉為幽藍的黑暗,什麼都沒有,任何人都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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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走了幾步,低頭一看,地上明明什麼也沒有,只有瑩藍色的如之前在薩芙特水宮殿的光澤,卻隨著腳步泛起波波漣漪,彷彿自己正踩在看不見深處的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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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真是來了個稀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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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空之中,水波與鈴鐺的樂曲不知何時消失,取而代之響起的,是一個調皮而空靈的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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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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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突然警鈴大作,促使她急迫的環顧周遭,可是再怎麼謹慎的張望,在這個未知的空間中,依然只有自己孤單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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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確認完自己前後左右甚至上下除了自己再無旁人,視線重新看向前方時,不期然地被憑空出現在幾步距離外的人嚇了一跳,那種驚嚇程度差不多相當於鬼片裡面的鬼怪無預警出現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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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一回頭面前就多出一個人」的場景怎麼會如此的熟悉?!好像先前那奇怪的夢境也有過這種嚇人一跳的經歷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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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要是同樣的場面再來個幾次,估計她就能習慣了。緹菈在心裡腹誹著,頗有一種苦中作樂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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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凹凸有致的柔美線條,特別是胸前那叫一個波濤洶湧,連她這個女孩看了都差點血脈賁張的身材,儘管全身裹得密不透風,也足夠令人明白眼前這不速之客的性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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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圖樣的純白色長袍緊貼著那副嬌軀,勾勒出那足以讓所有男人為之瘋狂的魔鬼曲線,柔軟的帽簷輕輕的搭在前額上,遮去了大半容顏,同樣純白的面罩自脖頸延伸至小巧的鼻樑,叫人只能看見蜜色肌膚上描繪的柳眉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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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雙只要一眼便能奪人心魂的鳳眼,眸色銀中透著淡紫,明亮有神,長長的銀色睫毛撲閃撲閃如鳳蝶的翅膀,撒下絢爛動人的亮粉,使那魅惑的眼中多了幾分神秘與高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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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看不清此人的真實面目,甚至有種微妙的不和諧感,可單單是這樣一對美麗的眼眸,也足夠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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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緩慢而優雅的抬起手,以袖掩口(雖然她的嘴巴早就被面罩遮住),相當矜持地笑道:「還是個防備心跟好奇心同樣強烈的孩子呢,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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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大家閨秀的舉止,溫柔舒緩的語調,緹菈聽了心裡卻只有一個想法:怎麼笑得如此邪門……魔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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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魔女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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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像是能夠看透人心的突然開口道,儘管那輕快的語氣聽上去像是一點都不介意被如此冒犯,但是猝不及防的五個字仍讓緹菈著實吃了一驚,神情更加戒備,同時還有點心虛(畢竟心裡在想什麼都能被對方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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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對她產生莫大的興趣,女子忽然朝著此方走了幾步,鈴鐺清脆的聲音也恰好隨著她的步伐再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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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菈這時才注意到在女子的腰上,別著兩枚櫻桃大小的銀色鈴鐺,上頭似有精緻圖騰的圓圓鈴鐺,因主人的動作在腰間晃啊晃的,宛如兩顆小巧可愛的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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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她在涼亭聽到的鈴鐺聲,正是這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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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把她引到這個詭異空間的罪魁禍首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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