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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無他法之下,只能先回到那間唯一能開啟,整齊乾淨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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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菈在房間的中央抱膝而坐,頗有種遼闊的天地中只剩自己的錯覺,半晌覺得硬邦邦的地板坐得屁股不大舒服,乾脆仰面朝天躺了下來,瞪著那棕色天花板繼續神遊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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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內的血液流速隨著情緒的和緩逐漸慢了下來,在時間靜止的一片寂靜中,心臟搏動的聲音變得清晰可察。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hyHTmeWq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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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退回蜜糖般琥珀色澤的鎏金瞳眸,開始漫無目的的四處流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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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暗沉色調的天花板,略過依然緊閉的窗戶,拂過看似笨重的書桌,最終,目光定格在桌下的兩格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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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倏地起身,像是看見奇蹟似的,眸中綻出不敢置信的神采,以一種餓虎撲羊之勢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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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咚」的一聲登時沉重的響起,撲得太急太猛腦袋直接嗑了上去,疼痛就像是電流似的一下子竄入腦袋,隨之而來的是沉悶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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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摀住撞得發紅的額頭,鈍鈍的疼痛也不影響她仔細打量自己的「新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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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五秒的時間,緹菈便驚喜的發現:這是個沒有上鎖的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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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裡頭有大門的鑰匙?懷揣著這樣的期待,但是拉開後她卻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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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屜裡面確實有東西,但並不是她所期盼的鑰匙,而是一本看上去頗有份量的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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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掌合併的大小,不自然膨脹的厚度,如樹幹表面粗糙卻不磨手的深棕色書封,這本應該不是原先放在書櫃上的書,因為書脊和封面上沒有文字,那種類似古文的奇怪符號也沒有,取而代之,是一個如甜甜圈般的燙金圖騰烙在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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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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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輕觸那一輪圈狀的圖案,順著烙印的軌跡描摹了一遍,猶如畫出一個完美的正圓,圓圈線外還畫出了不規則的銳利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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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太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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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菈忽而眯起雙目,覺得指腹傳來的觸感有異,似乎同書封一樣有著凹凸不平的紋路,可待她細細一看,金色的圖騰上又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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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本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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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腦中沒由來地掠過這六個字,幾乎是下意識的想法,短短幾個字中帶著一種不容質疑的篤定,同時回想起自己似乎曾弄丟過一本在地下圖書室找到的日記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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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為什麼她還能記得那本日記本,這其中有兩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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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是後來她還為了找這本丟失的日記而將自己和雲的臥室翻了個底朝天,差點將整個宿舍都拆了,直到被雲狠狠地唸了一頓才罷休,印象當然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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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則是她後來經歷了薩芙特水宮殿一事後,才將之聯繫起來:那個日記本末頁的頁底所撰寫的主人,那個姓氏是「伊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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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奇妙的想法隨之浮現,心臟頓時好似漏跳了一拍,從此開始失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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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強壓下了因為「窺探人家隱私」這樣不道德的事所產生的羞怯感,她半瞇著眼小心翼翼地翻開了第一頁,本不規律的心跳隨著逐漸敞開的書頁面積驟然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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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舊得泛黃的書頁上,是以中央大陸通用語所寫的,娟秀好看,又稍顯稚嫩的小巧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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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寫的是一句她還算耳熟能詳,諸多歷史書冊中在提及神話時,必定都會寫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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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末日審判來臨之時,迪芙蘭特的雙子神-毀滅者與守護者將會甦醒,為世界的存亡展開生死一戰,二者僅有一個能存活,『毀滅』或『新生』,世界必將迎來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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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刻板的一段文字,猶如一個拉開所有悲劇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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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與其說是日記,不如說是筆記吧?像是從什麼地方抄來的,她繼續翻開了第二頁、第三頁,一口氣看了十來頁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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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其中幾頁貼滿了似乎是從報章雜誌上剪下來的圖文,旁邊偶有幾句話做為標注──這個本子之所以有如此不自然地膨脹,全歸功於這些數量不少的剪紙,其餘幾頁則是畫滿了奇怪的塗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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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些隨筆塗鴉中,看得出筆記的主人是想畫就畫、想寫就寫,有點雜亂無章,隨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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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圖案,繪的不過是如鳥類、花卉這些日常可見的事物,通常旁邊一定會有幾行小小的註解,寫著它們在民間流傳的象徵含義;有的則像是法陣搭配一些鬼畫符文字的圖樣,大大的標題寫的是……各種類型的法陣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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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頭有八卦圖、太極陣、五行陣等各種法陣,以及一些應該是結界的術式圖案,在旁邊還有通用語寫下的註解,解釋這些陣法的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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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她印象較為深刻的是相連著的某兩頁,第一頁頂端斗大的「肆」底下,繪著由七個點連成,有點眼熟的斗杓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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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點還被特別的標記著不同的字樣,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等,其中只有「天樞」和「開陽」兩個被紅筆刻意打上圈圈,有點像是在畫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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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隔壁一頁,畫的也是斗杓的圖樣,只不過它的組成點由七個變成六個,每個點旁邊註記的名字也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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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內頁裡的六星斗杓,除了標示著「天府」的點之外其他五個全都被打上叉叉,同樣用的是紅色的墨水。雖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卻有種怪恐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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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北斗七星和南斗六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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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自覺地呢喃出聲一邊翻頁,下一頁沒有圖畫,而是貼了好幾張繪有塗鴉的紙條,還有幾段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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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張便條紙中,只有其中一張上面,畫著簡易的六芒星圖案,明顯跟其他紙條上的方格不一樣,用的文字也是中央大陸的通用語;每一個角各標註著兩個名字,唯有星的中央標著孤零零的「天樞」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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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其他便條紙上畫的……應該是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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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菈疑惑地將本子顛來倒去幾回,研究了好久,才勉強辨認出其他紙條上那一塊塊像拼圖的方格子,與房間書櫃上那幾個看不懂意思,卻很眼熟的書名是出自同一個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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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又想起來了,自己曾在那本遺失的日記上看過的塗鴉,也正是用這種方格狀的古怪圖畫書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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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與那些書名相比,這本簿子上的線條不算筆直,看起來也不像是從別處裁剪而來,應該是筆記的主人自己的手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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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真正教她目光凝滯不動的,是紙條旁邊,使用大陸通用語直接寫在簿子上的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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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七星乃毀滅者的後裔,以生命為引、以血脈為枷鎖,此為詛咒,世代封印著毀滅者的神體與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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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需全員,只需一人性命即可解除封印,故其餘七星只為護持這被詛咒的血脈而存在。如今那位大人因重傷陷入沉眠,結界再次漸漸崩壞,毀滅者的封印也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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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瞳眸隨著筆記主人的一字一句緩慢移動著,生怕看漏了任何一個字從而影響了自己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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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為她如此專注,因此當耳邊冷不防地響起了門把被轉動、門扉開啟的吱呀聲,迴盪在這空曠寂靜的房間中十分突兀,著實被嚇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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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在門被推開的下一刻,一道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蒼老男聲緊接著響起,語氣中滿滿的難以置信,還有幾分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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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緹菈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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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側首望去,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杵在門口,一臉震驚地看著她,原本藏在茂密毛髮下的碧藍色小眼睛見鬼似的瞪得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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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博斯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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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魂未定的少女也瞪著妖精王的代理人,眼睛還因為突然瞪得太用力了感覺眼珠子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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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年邁卻老當益壯的妖精老者那道猶疑的目光似乎落在自己手上的書,緹菈頓時有種自己做壞事被人抓了個正著的既視感,一時間手忙腳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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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先看完只剩一兩行的筆記呢,還是馬上將它藏在背後,來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絕佳示範──或者乾脆裝作不知道,直接做賊喊捉賊,詢問博斯在這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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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沒錯!應該先問對方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明明自己方才已經將整座宅子繞過來繞過去,轉了好幾圈也沒看到任何活物的影子,怎麼這會兒突然冒出了大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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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迴路向來異於常人的緹菈,當下疑惑如雪球般滾過了喉嚨,彈上舌尖,脫口便道:「博斯爺爺,你怎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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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不、這個、呃、老夫是、是那個、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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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上了年紀的妖精老人被她這麼一問,居然一反常態的有些手足無措,短短的四肢不停地揮舞比劃著,舌頭像是打了結似,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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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她算是明白為什麼總會有些人──順便說一下,這裡的「有人」特指蒼和明沂兩個沒良心的傢伙,喜歡看別人慌亂時的表情與肢體動作,因為確實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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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儘管看不見表情,但是端看博斯這副類似於之前被問到「是否認識賽迦」時的緊張反應,怎麼看都像是心裡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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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菈大概能猜到這個地方一定藏著什麼,是老人不希望為外人知曉、不,或許是不希望被自己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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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斯爺爺,也許你能告訴我,這個地方……」她以下巴輕輕地點了點地板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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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這個東西,跟伊斯特有什麼關聯?」揚起手上的筆記簿,揮了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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