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中學文憑試,英文卷三聆聽及綜合能力考試。試場內鴉雀無聲,眾考生均戴著耳筒,專心的聽著試題,生怕錯過任何一個關鍵。監考員在試場內東張西望,巡查四周,確保沒有考生攜帶違禁品進場或於試場內作弊。
突然間,在試場內一角有考生大叫一聲﹕「YES﹗」。眾人目光突然轉向聲音處,只看見一名束著馬尾的少女一臉尷尬的坐下,以試卷將紅紅的臉藏起來。
***
「蘇婥凌,我想你應該是第一人於試場上轉台去聽他的訪問。」少女考試完畢立即到樂弦書店找她的好朋友訴苦,可是她得到的竟是她的冷嘲熱諷。
「惠,你先別笑。這是樂仁得獎後首次接受電台訪問,當然要即場聽。」婥凌身體軟軟的靠在桌上的書本上。「訪問還提及他快開演唱會,怎能不興奮的大叫?」
「那麼你會有門票嗎?你當他真是你男友嗎?就算真的如此,連考試也不顧去聽訪問,實在有點誇張吧?」松本惠沒好氣的瞄著婥凌,手上便將一本本客人看罷的書放上書架整理好。
婥凌嘟著嘴,口中諗諗有詞的自言自語﹕「他真的是我男朋友嘛﹗」然後從背包裏拿出一包麥提莎,一手拿起數顆瘋狂的塞進口中。「如果我進不了大學,不如你著書店老闆聘請我吧﹗」婥凌一臉哀求。
「這份工作不適合你。你放心進大學這種鬼地方吧﹗」松本惠其實只得十六歲,讀到中三便輟學,一頭貼耳短髮,身穿軍綠色的短褲黑色吊帶背心,手臂上穿戴數隻銀色手鈪。她認為老師只是按照書本讀的機器,學校是浪費青春禁錮思想的監獄,她渴望的是遇見看書比她多比她廣的人,互相交換意見心得,這是她畢業後便到書店工作的原因。
蘇婥凌向惠伸伸舌頭,徑自看著手機上的串流劇集,然後一口一口的將麥提莎往口裏送。
「考試期間也在煲劇,真有你的。」松本惠無可奈何。
「你不是說進大學不重要嗎?某程度上我十分認同,看劇比較重要。」婥凌目光停在屏幕上回答。
***
深夜時分,松本惠獨自在書店內整理書架。其實說成整理,不如說是她在尋寶。因為她發現樂弦書店的藏書十分特別,一般書店有的書,這裹反而沒有。這裹沒有暢銷書、沒有教科書、沒有政治書、沒有小說漫畫,而是市面上找不到的音樂、藝術、心靈、哲學、天文等書籍,當中很多應該在國家圖書館才能找到的書,這兒也有。到底這家店子主人如何經營這書店?書店沒有任何網頁或社交媒體,也沒有特別宣傳,客人寥寥可數,會否因營業額不足而倒閉?
惠產生這樣的疑問也十分合理,因為店鋪面積很大,租金應該不菲,但是藏書量卻只有書架容量的一半。還記得她初在這兒上班時,老闆曾叮囑不要隨便改動書的擺放位置,只要偶爾打掃一下便行。
書店的工作清閒得很,初時惠還擔心自己做得不夠好,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後,她感覺上老闆只是想維持書店「營業」狀態,簡單的說想有個人顧店,打掃及執捨一下吧﹗工作輕鬆得很,而她也可以隨意在書店中看書,老闆很信任她。惠也開始對老闆不客氣起來,有些時候老闆經常不回來,惠還罵老闆不負責任。
樂弦書店彷彿是惠的家,事實上她真正的家也不存在,中三輟學,父母離異,初時與當時的男友同居,遇過不少壞人,最後意識到自己獨立生活,樂得自在。不過書店裹也不是毫無規矩,書店的盡頭有一間上了鎖的房間,這是惠在這裹唯一的禁地,不用打掃,更不可進入。
「難道這兒的老闆是位殺手?拿這裹只作掩飾,就像彭浩翔作的《全職殺手》般,主角顧用女孩作清潔工,打掃家居掩人耳目?」惠一邊翻看著赫拉克利特的《論自然》一邊想著。「那我會否有危險呢?房間裹會否放滿槍械?」
房間就是潘多拉的盒子,又像伊甸園的分辨善惡樹,不斷的引誘惠。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XbGKVJ6Mz
***
香港會展正在舉行一年一度的影視展覽,來自世界各地的電視台及影片製作單位在此設立展台,希望與不同的電視台合作,以及介紹來年的新節目,洽談採購事宜。看人們在展台間穿梭,就像看書展般悠閒,其實影視展是戰意甚濃的戰場。只看香港各大電視台及串流平台爭奪人氣最高的韓劇播放權,有些時候只得主演名單,連故事大綱也沒有,已爭得頭崩額裂。此外,製作方也落力向各電視台販賣新劇,希望於拍攝初段已能賣埠到海外,減少損失機會。
一名身高六尺,身穿度身剪裁的西裝更顯其高挑,目光炯炯有神,站在場館內猶如獵人在監看獵物般,各地優秀的節目都是他囊中物。每有女士走過也向他投以注目禮,男子習以為常。他與富士電視台女高層以流俐的日文洽談兩地藝人合拍電視劇的計劃。女方驚嘆他對日文電視行業的了解,聽見其精彩的合作方案加上其自信滿滿的樣子,已初步口頭答應加強合作。
一名採購主任忽然走來,在男子耳邊說了數句,男子便立即向女高層握手道別,趕往會場另一邊。他身高腿長步伐急促,採購主任跟在他背後也有點吃力,他們正步向香港電視龍頭三色電視的展台。
「華總﹗」男子率先向三色台的華總打招呼。華總是一名五六十歲,從事電視行業已久的老行尊,在行內聲望甚高,很多片商礙於他的面子,就算有人出更高的價錢,也會賣給華總。「怎麼有大生意也不預告一聲?公平競爭嘛?」
「正﹗很久沒見,狀態不錯。你是指韓星金秀賢連劇名也未有的劇?沒事先告訴你實在抱歉,因為公司轉了新策略,我們這次不是採購播放權,而是成為投資者之一,所以連同其他冠軍劇目取得優先播放權。合約已簽訂了。」
端木正,廿四歲,木立電視台節目總監。錯過了跟進已久又潛力優厚的劇目,而且還連同其他高收視的劇目一拼失去,心有不甘。這情況甚少發生,一般韓國的電視台因為要跟其他的買家保持關係,一般都會以「分豬肉」的形式出售,甚少將所有珍品賣給一間電視台。雖然如此,但端木正仍保持優雅笑容,與華總繼續對話。
「這麼巧,我們公司也轉了新策略,以本地自家製節目輸出海外為目標。香港電視業也曾輝煌一時,老行尊如你必定也比我更清楚。」
端木正這番話正諷剌三色台由盛轉衰,廿多年前三色台的劇集出品可遠輸韓國、日本、東南亞及加拿大,可是目前此風已被韓風取代,風光不再。
「正,你說得對,年輕人應該有大志。行業壯大了對大家均有好處,聞說近來你木立電視台弄的選秀節目不錯,拭目以待。」
「過獎了,那選秀節目收視也不及貴台的十份一。不過當中的冠軍樂仁,頗具潛質的。我們正為他籌備一個選劇本的比賽,成為他第一套主演的劇目。」聽到這裏採購主任聽後一臉錯愕?公司有這個計劃嗎?
華總眼神閃過疑惑,難道香港能有媲美韓國的作家人才?「呵呵呵,你廿四歲便有此雄心壯志實屬難得,也讓你爸爸可退休,這些年來他因為你弟弟的事都辛苦了。祝你成功。」說罷頭也不回的離開,肢體動作充斥著不屑一顧的氣息。
「正,剛才所說的計劃……」採購主任戰戰兢兢地問。「是真的?」
端木正帥氣的按了按電話後,看著採購主任說﹕「對呀,艾瑪,這是真的。你沒收到我的電郵通知嗎?你回公司準備一下吧﹗」
採購主任查看電話,收到方才端木正的電郵。
「劇本比賽﹕冠軍作品將由造星冠軍樂仁主演,請為他度身訂造劇本吧﹗」
高層往往只拋下一句話,員工便為此拼命奔走了。
***
ns 15.158.61.55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