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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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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弦書店中，有二人隔著一堆書籍對望而坐，氣氛尷尬且寂靜無聲。
「你的小說完成了多少？」阿鈞終於率先開口詢問坐在面前的蘇婥凌。
凌聳聳肩，「零，但有很多意念在腦海裏。」然後指指自己的頭顱。
「那麼這堆書你帶來幹甚麼？」
「這些都是因為暢銷而被改編成劇集的小說，還有一些是我以前的筆記。我打算將我喜歡的情節合在一起成大雜燴，那一定可行的。」凌露出自信滿滿的表情。
鈞看著這些書籍無言以對。
「如果你想勝出比賽，先丟掉這些書，因為如果抄襲可以得獎，那麼電視台的編劇會比你看的劇少嗎？」
「可是畢卡索曾說過好的藝術家抄襲，偉大的藝術家偷竊嘛﹗」凌兩指相踫，不滿的道。
「沒錯，天下文章一大抄。可是你試想想為何你會愛上那些劇集角色？純粹只是因為情節嗎？當然不﹗是角色在每個劇中的獨特環境都有血有肉，有經歷，才能引起觀眾的共鳴。就好像古典樂曲那樣，你只彈奏作曲家的樂曲而不了解其時代背景及人物性格，怎能投入在作品當中？」
從沒見過鈞說那麼多話，婥凌一時消化不來，呆在當場。
「今晚留在這兒顧店，那裏也不准去。將你跟腦海的男主角對話統統寫出來。寫不出來就別打算參加比賽了。我要回電視城，明天回來。」鈞說罷便拿起他的招牌軍綠色大衣起來步向大門處，臨離開前婥凌想起了要拜托鈞幹甚麼。
「請問你知道誰是端木宏嗎？未知你可否在電視城內留意一下可有任何人跟他像樣？」
鈞聽到之後頓了頓，回首反問婥凌﹕「你為甚麼要找他？」
婥凌暫起身來回答，可是語氣不大肯定﹕「因為我隱隱感覺到他是一個被囚禁的靈魂，逃不出來。」
阿鈞語氣平靜的回應﹕「就算你找到他又如何？不如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婥凌語氣突然轉變，搖搖手道﹕「沒甚麼的，只是希望你能留意一下吧了。當我沒說過也行。」說罷頭也不回便打開筆記型電腦開始著手寫作。
鈞看著她認真思考的樣子好一會，才離開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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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男子在漆黑的房間中彈奏著布拉姆斯的狂想曲作品79，房內沒有半點燈光，男子全然是摸黑彈奏。琴音中充斥著黑暗、孤獨、失落與痛苦與原曲的狂想宏大的熱情大相徑庭。忽然間一導光線亮著，投影在漆黑的牆上，是以晴的演奏會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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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戞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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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她進步了不少吧﹗應該快要超越你了。」端木正打開琴房的大門，光線照進房內，男子以手擋著刺眼光線。
「那場演奏會相當成功，她應該值得擁有更高的位置。不像我。」
「范老師向我表示有數個贊助商想支持以晴參加蕭邦大賽，但以晴總想等候跟你一同參加。」
「蕭邦大賽四年才舉辦一次，范老師怎可以任她這麼任性？」
「你知道以晴的脾性，她決定了的東西，除了你，誰人能勸阻她？」
「既然現在網絡傳聞那麼厲害，不如乾脆宣布我死了，那是否會更乾脆，不再麻煩你傳話。」
「我們的謊話還說得不夠多了嗎？難道你打算一輩子也在這裏渡過？」一向冷靜的端木正開始激動起來。
「我想現在最不想我現身的是傲氏集團吧？對嗎？」
「他們怎樣想我不理，你只需要照顧好自己。」
「你也看見我活得很好。」
「一個音樂家不上舞台，連好友的演奏會也不去，這個叫好嗎？」端木正自己也不自覺引用了婥凌的問句。
「或許……死的應該是我。」
「你用了她的名字就是希望替她活下去，可是你現在跟死了沒分別。」
氣氛忽然凝固起來，端木正俏然離去，對話無聲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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鈞從電視台返回樂弦書店，慣常他並不時常在書店，可是他卻不放心婥凌一人留在那裏，或許上班初期還是得看顧一點。說到底在鈞心目中，婥凌不像松本惠般獨立自信，好像總怕她會闖出禍來。臨開門前一刻，鈞忽然想起凌的一句說話﹕「他好像是被囚禁的靈魂，逃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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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打開了，卻看不見婥凌的身影。
「離開了嗎？可是門卻沒有鎖。」鈞慢慢步進店內，隱隱聽見哭泣的聲音，循聲音尋找，只見婥凌躲在收銀處內，雙眼通紅，看來哭了很久。
「你在這裏幹甚麼？若有客人來怎辦？」鈞語氣平靜，也沒有責怪婥凌的意思。可是婥凌泣不成聲，回答不了。鈞沒有走過去安慰她，知道作用不大。他走到電腦桌前，執拾散落一地的白紙，上面印著的應該是剛才自己著婥凌寫跟男主角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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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練琴時覺得很枯燥乏味，樂譜上的音符密密麻麻，只是要找出相對的音出來已很費力，怎會還有氣力控制指力、音色、速度？還要記住變化多端的和弦，很不容易也克服了，完成了樂理及鋼琴八級，我以為可以跟鋼琴說再見的時候，卻讓我遇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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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是一個怎樣的音樂人？喜歡結他，無論刮風下雨總會在尖沙嘴碼頭找到你蹤影。你的歌聲很特別，可能你唱功不是最出色的一個，可是你的聲線總能打動人心，每次街頭演唱都圍觀者眾。我就知道，總有一天你會出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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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天你的結他弦線沒有斷，可能我這輩子也不敢走向你，為你伴奏那刻是我人生最快樂的時光。記得你最喜歡吃尖沙嘴碼頭那一間麥當勞，我以為麥當勞出品每一間也相同，可是你卻堅持那一間是最美味的。或許那裏的食物也聽到你的歌聲而變得美味吧﹗特別是提子味果醬，你愛極了，喜歡配搭味道鹹的東西一起吃。你很愛惜你的結他，每次演出完畢總得細心的抹拭一番才放進結他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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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有時候我用鋼琴替你伴奏時，你總能教導我使用哪個和弦會令伴奏更動聽。我從沒試過那麼慶幸我懂得鋼琴，可以伴在你身邊。你得獎時我興奮莫名，我連考聆聽考試也在聽你的訪問。歌迷會一次也沒缺席，努力的你的影片整理然後放上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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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走到尖沙嘴碼頭已看不見你的身影，聽不到你的歌聲。你變了只在屏幕出現的偶像，遙遠而不可接近。就算那天剛巧踫見你，你也趕快關上大門，將我留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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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把我困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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鈞看到這裏心頭一熱，看來她並不只是追星族那麼簡單，背後也有一段故事。她喜歡的人是誰？鈞突然想起早前在電視台婥凌央求帶她到錄影廠，好像提及過一個名字……叫甚麼呢？鈞將當天的演出的畫面在腦海內播放一次，樂仁的面孔最後展示於眼前。原來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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婥凌看見鈞回來，其實想開始平復情緒，但決堤的淚水一下子未能止住。忽然間她聽到一陣琴聲，聲音和暖得像春日微風，令婥凌忍不住站起來循琴音走去，只見一直緊閉的琴房打開了，她走到門口，看見鈞正在彈奏李斯特的《安慰》(Liszt Consolation No.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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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鈞彈到右手一段高音的爬音時，彷彿帶著凌進入了漫天的星空，令她的心情平靜下來。音樂悠然停止，兩人縱使相對無言，可是心靈上卻連繫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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