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透進的光線變得明亮。被刺眼的晨光喚醒,黎世穎起來,抱著一隻白色的厭世臉鳥娃娃,蓋著被子縮在床上。刷開手邊的手機,時間已是早上七點,電量直線下跌,數量那一格直接顯示著問號,低得無法顯示。
屋子的主人正趴在桌子上,肩上披著黑色的連帽外套,睡得安穩。
似乎是誤打誤撞,睡了人家的床,有夠無禮。乘現在還早,他也許該拍醒對方。
讓他睡回去吧?身體比腦子快反應過來,雙手就已經撫向那寬闊的肩膀了。
「嗯唔……」
對方輕輕呻吟,縮了一下,似乎對於觸碰有抵抗。世穎反射性地放開手。
「司徒?你還是睡床吧?是在醒還是在睡啊。」看對方有反應,世穎就開口。但半開半合的眼睛似是半睡半醒。世穎在他的臉前猛地揮手,對方睡得糊塗,沒有理會,人是起來了,但一翻滾就壓在床上,趴在世穎身上,扭作一團。
這到底是有醒還是沒醒?
髮間傳來跟自己一樣的橡木香,帶有淡雅的木質氣息。長長的眼睫毛垂下,他輕閉雙眼,傳來悠長的呼吸聲。世穎輕拍他的臉,白滑的臉頰充滿彈性。然而對方壓在他身上,毫無反應。
他只得把人翻過來,輕輕推回床上,然後跨過他的身體,離開床的範圍。不然,被跟自己體型差不多的傢伙壓著,大概會無法呼吸。
這傢伙為什麼這麼重呀?撫上那肩膀和手臂,意外地結實,應該是著衣顯瘦的類型。
低電量使都市人感到極度不安。手機的電量已經低到不能顯示數字,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切掉。在不亂翻人家東西的前提下,世穎開始尋找電源線。
昨天有幫曉整理的似乎是大部分的私物,沒看到電子用品,想起那人是用I phone的,不知道有沒有辦法充他的電話——幸好電腦桌上的插座還真的插著一根Type C線。
把手機安好在電腦的充電口後,他坐在曉原本趴著睡的位置。
得到了電量,就失去了容身之所。床在一瞬間就被那個睡死的人佔回,下過雨的天氣地板似是潮濕,感覺涼涼的,現在沒有可以躺著的地方了。
他盯著司徒曉的臉思考著。黑髮的青年伏在床上,馬上就入睡,且睡得有夠香。
是挺可愛的。
看著那治癒的臉,他也想睡。世穎百無聊賴,只得巴在桌上,拉著那短短的電源線充電,隨便刷些什麼看。動態牆上彈出的都是些已經出現過老帖子,使他煩悶。此處網路收得不好,剛才忘記問屋主拿Wifi密碼,實在失察。沒過一陣子,看著螢幕的強光覺得有夠累,趴著趴著,不知不覺間就睡去。
再次起來的時候已經快正午,他是被風筒的作動音吵醒的。最大出力的風筒實在有夠吵,屋主梳洗完,淋了浴,正在浴室門口前吹乾頭髮。
空氣間飄著很內斂的花香味,跟在操場角落嗅到的差不多。
世穎並不討厭這種香氣。
「這玩意有夠吵……」剛起床的世穎聲音沙啞,帶著獨有的磁性。
「太陽都曬到落屁股了。」曉回得冷淡。他關掉風筒,走到電腦桌前,在櫃子翻出一包長條形的東西丟給世穎。
酒店很常見的即棄梳洗包,牙刷。世穎沒反應過來。昨天不是沒收到這些東西嗎,哪來的?
關掉風筒之後,就能清楚聽見遠處有著洗衣機運作的聲音。世穎望向空空如也的污衣籃,望著運作中的洗衣機,裡頭應該是自己濕到臭掉的衣服。
「啊!」世穎慘叫。昨晚忘記它們了!怎能讓恩人幫自己洗衣服啊!
「刷牙啦。」
曉催促著。「你再不刷牙,就吃不到早餐了。」望向手機的時鐘,還差五分鐘就十一點。一般茶餐廳的早餐時段都是到十一點半的,確實是要快點起來。世穎連忙爬起身,這時候就是恩人說了算,他一仆一碌走到廁所去。
洗完臉出來的時候,曉像是抓交替似的,佔回那唯一的椅子。他拿出摺疊的鏡子架在電腦桌上,再把過長的頭髮夾在腦後,開始在臉上抹著不知道什麼。
雖然世穎不懂分辨詳細的品項,但還沒白痴到不知道這堆是護膚品和化妝品。
「你化什麼妝呀……」望住那些瓶瓶罐罐,世穎終於意識到,為什麼他在便利店會覺得曉的外貌有點微妙的不同——這傢伙平常都有上妝!浴室的那堆東西都是他本人的。扣除男人老狗化什麼妝的問題(他還沒食古不化到這個程度)他們不是才下樓吃個早餐而已?
這傢伙在弄什麼大龍鳳?剛剛不是還在催自己趕時間嗎?
「……抹一點點東西而已。」曉的語氣有點無奈。
一點點?
曉倒是說得簡單。世穎看向桌上四散的用品,筆狀的,盒狀的,都有五到六樣。這能叫一點點嗎?看他把棉花團狀的用具拍了白色的粉在臉上之後。又拿起咖啡色像是漸變顏色盤的東西,用毛掃沾著。畫在臉上。
白的,黑的,畫在不同位置。這繁複的前置作業簡直進入了黎世穎無法理解的神之領域。
「我看了些什麼呀……」
「別盯著看。我畫不了。」曉回著話,不悅。
看好像畫得差不多了,他把前髮放下來,拿起一支按壓瓶把內容物擠在兩指,抓在髮尾,再拿起熱好的電髮夾,開始夾頭髮。
髮型變得蓬鬆,那捱夜的黑眼圈被完美地遮蓋,輪廓深邃,雙眼也變得炯炯有神。外貌終於開始接近平常他見到的男神。
在這一刻,他只想喊回水。天知道這外貌是人工的。看著手機的時間跳動著,早餐九成是吃不到了,都不知道要不要催他好。
3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cpylyp0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