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繼續前行。紅黃相間的光害水牌亮得刺眼,老遠就能看到的那個大大隻的M字有著莫名其妙的指向性,讓他們很自然便走進那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快餐店。
店內散著一陣人性的冰冷,不少無家可歸的人瑟縮在餐椅上休息。看見社會的陰暗面,他們都覺得心裡不太舒服。原本打算直接點外賣以免打擾到他們,幸好有找到一個仍未有人佔據的角落能夠用餐。
這個時間點的餐廳前台也沒有人,他們用手機APP點過餐後,那個餓腸轆轆的在領餐處端來十八件雞塊,還有山一般高的炸薯條特大尺寸的飲料。
他一把拉開四款醬料開動,看似愉快。世穎原本以為曉會分他一點,換來的只有猶如大型犬隻護食般的怒瞪——幸好他並不特別餓。
話題在曉一言不發地啃了一半餐點之後終於開始。這個樂團到底是怎樣來的?樂器位置沒在固定的,不時增員;在主音結他手加入之前,離開的人為數不少。
他們的天空總是缺一塊補一塊的。
「樂團的事,我是有打算加入的,不過……」
世穎留心聽著。能夠確切回應自己音樂的伙伴願意加入,他內心欣喜若狂,但那種共感告訴他,這問題已經升華到另一種層次,他可沒笨到感知不到別的問題正在浮現。
司徒曉是傘下藍天的其中一塊拼圖,倒不是最後一塊。
「那兩個人沒有問題嗎?阿夢的情況也……我有聽到門禁?」曉馬上就提今晚發生的事。
「我跟夢哥不是很熟,但門禁這件事還是知道的。印象中家裡管很嚴,有時候練習太晚,工作室樓下也會有架貴鬆鬆的私家車來接他。夢哥一看到車,就會臭著臉走得很快。」
確實,阿夢永遠是最早走的。
「是怎麼的車?牌子?」
「我不懂車……」
曉搖搖頭,示意就此罷了。「那有沒有到影響演出的程度?」
「好像……沒有?」
「記得你們好像都被塞O.A.或者是中間轉場的時間……應該不會很晚走吧?」
「好像是?」世穎嘗試回想。「為什麼你知道啊!」
「……加入之前有Google一下。」曉回得理所當然。世穎才意識到,他們的演出時間總是比較早,原來是事先安排好的。
他們開始整理對方提供出來的已有資訊,在這個晚來但還沒算太遲的時點,講起這個樂團的過往。某些事物對於世穎來說實在太理所當然,加上他在人際關係上過分遲鈍,要不是曉再次提出疑慮,他幾乎不會注意。
為了令樂團變得完整,那些葛藤是需要被理清的。
「這個樂團營運已經兩年多?算算看,我加入是今年年頭的事。」
「我想並不是。第一次找到的表演影片是兩年前,這意味著成立的時點是在之前的。」
「哎……好像沒錯。」世穎扶額。「時間過太慢了總覺得好像過了很久似的,原來才不夠一年呀。」
「你有問過為什麼要開這團嗎?為什麼阿夢不正式加入,你不好奇嗎?」
「……」世穎答不出來,他又真的沒想太多。 一切都來得過於理所當然,他們在適合的位置上追追逐逐。小白和夢明顯已經認識了一段很長的時間而且很熟稔,有時候會有全名互稱。那個自稱支援人員的,在工作室有著自己專有的位置,有碼上名字的杯,甚至放了喜歡的大耳狗娃娃在各處。
夢哥是很喜歡這裡的。
「還有一點。」曉桌上的食物已經被滅得一乾二淨,世穎還在咬著那個鬆餅。「如果有冒犯的話我先道歉,他們……是不是在交往?」畢竟對面的是直男,曉想辦法問得圓滑一點,在他看來實在是像。
「哎!」對方的語氣在預料中一樣超驚訝,並立即否定。「不會吧!」
「只是猜測。雖然我不是很肯定他們的性向,但……」
「我肯定呀!」沒等曉講完,世穎便搶先回答。「白大師有女朋友的呀。我有見過,雖然不知道分了沒有。」
「咦。」這倒是讓曉摸不著頭腦,他一直猜想那兩個人是情侶,所以某個直男才一直不在狀態,似乎並不是。
「咦?」世穎聽不懂,只得裝著曉的語氣。
「沒……你當我亂講吧。感情問題是私事,不問才是應該的。」他們快速轉換話題緩解氣氛,樂團下一次見面的時間是?根據過往,演出完的一週都是給大家放假休息的,固定的團練是週六。兩星期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阿夢的狀況看似不太穩定,好歹還是過了兩個年頭,在新人加入之後,還是有機會了解一下的吧?
這兩個人倒是很快就會見面來著——冷清的曉家需要一些傢俱,剛好看到很新的社區贈物,世穎自告奮勇來當苦力,這週放學會一起來搬。
每個人都有他的過去和不能深挖的部分,儘管很在意,曉還是知道的。不經不覺就聊到尾班車的時間,看著螢幕上的報站表,世穎拔足狂奔,結束兩人間略嫌沉重的對話。2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ebHv9Vwq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