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的時候已離節目開演時間不遠。他們手握兩張阿夢故意留下的內部贈票,進不去三個人,只得在開演前勉強壓線刷下了一張位置算不上好的普通票。車程並不順暢,他們到達大會堂時,暖場的節目已開演。在刷票口等著,職員提醒在一整套樂曲完結後才可以進去,三人只得在樓梯前面閉緊的小門打發時間。
這十幾分鐘的演出比他們想像中還要漫長得多。他們瞄起手上的國際青少年鋼琴大賽單張,也就是他們準備要看的節目,找著有什麼對方還想傳達的。
「這到底是什麼鬼劃符……」世穎讀起單張上一堆草書的不明外文,完全看不懂。
「有引號引著的是歌名,你看粗體的章程就可以了。嗯……阿夢姓韓,對吧?」司徒曉指著場刊的其中一行。
“Étude Op.25 No.11 , Cyrus Hon, Year 19”
「Cyrus?」
站在最後面的白曜庭點點頭,這就找出了阿夢跟他的彈奏曲目——換言之對方是參賽者。看金髮青年焦慮的樣子,明顯他本身就知道實情,但在剛剛的一程車中,他嘴巴硬得像什麼似的,完全不講話,面對兩人的提問完全擺爛,因此他們挖不出什麼有用資訊。
這個比賽背後到底意味著什麼,跟阿夢回不回來有什麼關聯性?只知道他們的隊友無緣無故失蹤,又在工作室留下線索,似是想被找到。
樂曲即將完結,職員打開小門示意觀客可以進場。小白沒有接過曉手上的招待票,只是指著手機螢幕上的入場票碼,走到中後方的二階席。這還不是興師問罪的時間,在這節骨眼迫他實在沒用,把見到本人之後再一起問吧。
曉跟世穎拿著餘下的兩張票,往最前方的招待席走去。
出場順是根據預選名次的倒順,韓敬天的名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掛中間。雖不懂古典音樂,但前面的奏者多數都選取大眾耳熟能詳的曲目,使得門外漢的他們沒能覺得節目沉悶。
憑著對古典樂的低度認知,他們算著樂曲數,等待著與那人的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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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終於出現了一個在台上仰視台上的奏者,以台下作為登場點。
那淡灰色的眼注視著遠方,目無神彩。這人是他,又像並不是他。纖瘦的青年用精準訓練過的優雅步姿,走上樓梯,往觀眾席輕點頭後再走往三角鋼琴前,坐下。
平常垂下的柔軟黑髮被梳成旁分的油頭,露出雪白的前額,深灰色的燕尾服燙得筆直,卻顯得他瘦弱得像是會被折斷似的。
沒等觀眾的心裡準備好,他便立即開始自己的演奏。先是慢速溫和的導入,驟然雙手輕提,手指就在琴鍵上奔跑起來。左手溫婉的指法似曾相識,右手的速彈漸漸加快,銳如冬日的凜冽寒風。琴壓無法抑制沉重的情緒,凶暴的選曲完全沒在掩飾主人的不安和不滿。
短短的台上三分鐘,充分反映出台下十年的壓迫。奏者完全不享受這個地方,無論是他還是觀眾,這三分鐘都難撐極了。
重覆又重覆的加速彈奏,最終,輕快的高音如拿起壓在琴鍵上的大石一般,解放了全場的耳朵,完結樂曲。
然而眾人仍保持靜默,似是沒從壓力中解放,在職員的提醒下,觀客才響起掌聲。奏者並不渴求台下那十年如一的掌聲,只是業務性地起身謝幕鞠躬。
只是那目光掃過觀眾席時,四人的目光相交,台上的男子便立馬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看見眾人來到的阿夢,驚訝得轉過身去掩著嘴巴,急速跑下台——世穎二話不說便抓起曉的手跟著起身追趕。
他雖不懂古典音樂,但那琴音猶如沉在水底深處,渴望著別人找到他似的。雖然還沒知道阿夢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知道,這一刻他們不做些什麼的話,就會失去他了。
「他正在等我們,對吧?」
曉回了個肯定的點頭,然後兩人乘著休息時間偷溜出觀眾席,往後台奔去。
在不遠處,坐在二樓普通席的金髮青年,在看過演奏之後仍沒能平靜下來。他想要跟上團員的腳步,但雙腳重同如鉛塊,只得默默目送兩人離開。2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hOr7dzoe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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