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這樣不夠啦！還要趁機牽著她那好冷的小手一起走。」
禽獸！
「這樣哪叫禽獸啊！你還真單純耶。」
「咦，你有特異功能啊？怎麼我心裡想什麼，你都知道？」
「拜託，從小到大的兄弟，你眉頭一皺，我就知道你拉的是什麼屎。」
「哎喲，真厲害，這招快教教我，學會了可是把妹的利器。」
「原來你想當禽獸啊，這個，你沒說出口我倒沒猜著，哈哈哈。」
鄭開復就是那張嘴賤。高中時，吳若愚為了升大學的學科能力測驗和指定科目考試，拼得天昏地暗的時候，鄭開復混了一所職業學校，每天泡妞把馬子。那時鄭開復常來找吳若愚，通常是帶著女朋友來向他讀明星高中的死黨炫耀一番；自己來的，有一次是跑來湊錢夾娃娃，被吳若愚臭罵一頓，其他的都是失戀了，捶胸頓足的要吳若愚陪他去散心。
鄭開復失戀的時候，喜歡叫吳若愚翹課，陪他到女中校門口等女生放學。放學時間一到，校門打開，一群女高中生蜂湧而出，你看，環肥燕瘦，高的矮的，迷你裙的，綁馬尾的，萬馬奔騰，應有盡有。失戀算什麼？去了一個，老子再找一個。
「你一個換過一個，還在那邊哭肚子餓，我三千弱水至今還撈不到一瓢咧。」
「嘖嘖！愚公動凡心了啊？以前要你和我一起出去把妹，你都說明天考試要讀書。」
他們終於在黃泥小徑旁較開闊處，找到一個順著山壁搭出來的斜頂涼棚。
涼棚下，有石桌石椅。靠山壁還有一張長方木桌，擺著一尊拄著柺杖遛狗的土地公，一個香爐插著幾根燒光了的香腳，兩側燭台上各有半截紅蠟燭，三個小酒杯裡，堆了不少塵土，一旁有個挖了投錢孔的不鏽鋼保險箱上寫著「功德箱」三字紅字，旁邊堆了些許金紙、線香。看來是座自助式的土地公廟。
從廟裡往外看，山腳下萬家燈火一覽無遺。市區幾條高架道路上，車水馬龍的車燈，一盞接著一盞川流而過，左手邊高插的九節鞭上燈號一閃一閃的是101大樓，底下縱橫交錯的街道，車龍有序地走走停停，近一點的還看得到街頭紅綠燈的燈號變換。
好像是颱風就要來了，今夜天空極其清朗，天上繁星爍爍，小半個月亮旁邊不遠，一帶白霧狀的星辰，應該是銀河吧！牛郎和織女可是在銀河兩旁等待喜鵲來搭橋？
「我們在這裡泡茶吧！又涼又清幽。」
鄭開復在木桌下找到草帚，掃了石桌石椅，又找到抹布，用山澗洗了，先擦了桌椅，再從吳若愚的背包裡拿出瓶裝水倒了一壺，用自己帶來的小瓦斯爐燒起開水，拿出茶具、茶葉等著泡茶。一旁吳若愚擦乾淨供桌，洗了桌上的小杯子擺上，點起香燭，向土地公說聲叨擾了，坐在石椅上等水開，準備茶泡好了給土地公供上。
一面燒開水，一面看星光燈火兩相輝映，沁人的夜風輕輕吹來，好舒服。
從見到鄭開復開始，吳若愚一直惦記著鄭開復是怎麼恢復單身的。那年吳若愚大四，正在圖書館Ｋ書準備畢業考，口袋裡手機突然震個不停，拿出來看，有十幾則鄭開復的留言，正準備打開細看，電話又震了，才接聽，鄭開復在電話那頭大喊：「我要結婚了！」。
要結婚了！吳若愚印象裡她是一個清淨白皙的女孩，眼睛總是迷迷濛濛的籠著一層霧氣，像是受了委屈、淚水在眼眶轉動一般，讓人忍不住想護著她，偶爾淡淡一笑，那笑容又好像要收人魂魄似的。一盤天菜，被鄭開復走狗運叼了去，真是沒有天理。吳若愚幾個同學鬧洞房時，有人說，只有新娘這樣絕色的女子，才能收服鄭開復這個花花公子；也有人說新娘嫁給鄭開復是「捨身取義」、「為民除害」，救了許多無知的純真少女。想不到才不幾年功夫，一個天仙般的老婆，就被鄭開復氣跑了。
「一定是你劈腿，渣男！」
「不是啦，你別亂說。她是憂鬱症，自殺死了啦。」
死了……
吳若愚心頭重重的挨了一下。是我的錯嗎？
那女孩很難追，開始時鄭開復費盡了心血，都沒辦法約她出來。後來死馬當活馬醫，採用古老的泡妞招數，跑來找吳若愚幫忙寫情書。吳若愚又沒交過女朋友，只比鄭開復強在多念了點書，寫起情書來咬文嚼字，寫了好幾封寄去，都是已讀不回，後來一封寫了「伯牙絕弦」的故事，竟然讓鄭開復把她帶了來。
「我知道那些不是小鄭寫的」她說：「我有什麼好讓你們喜歡的，寫信寫到連『生死知音』都用上了？」
她說她要單獨向吳若愚探一下鄭開復的底，過了關才願意和鄭開復交往，叫鄭開復走開。鄭開復離去前，又使眼色、又用唇語，打躬作揖、千拜託萬拜託，求吳若愚千萬得幫忙。
「你們不必擠眉弄眼，我來之前對小鄭的風評早有所聞，今天來只是想知道你們究竟是何心態。」那女孩說。
既然底牌都被揭了，吳若愚也隱藏不了什麼，遂將鄭開復過去的風流情史，逐一說了，只能一再強調每一段感情都沒有重疊，清清楚楚，小鄭從不劈腿，絕對不是渣男。
「不是渣男？虧你們寫給我的信還寫了知音難覓什麼的，若鍾子期能一個換過一個，伯牙也不必絕弦了。」
伯牙絕弦，國文課上老師讀誦這個小故事的聲音，彷彿在吳若愚耳邊響起：
昔伯牙善鼓琴，鍾子期善聽。伯牙鼓琴，子期聽而知其意在高山或志在流水。子期死，伯牙謂世上再無知音之人，遂破琴絕弦，終身不復鼓矣。
這樣的故事，安在鄭開復這個花花公子身上，的確讓人汗顏。
「你聽說過人在臨死之前，一生的經歷會像跑馬燈一般，在眼前快速地播放一遍嗎？」那女孩又問：「將來小鄭將死之際，和他有過感情糾葛的女子，一個又一個走過他眼前時，他愛的到底是哪一個？對於許多曾經愛過他的女子，他有何顏面自處？」
鄭開復失戀時，喜歡找吳若愚陪他到女校看女生放學，女學生從校門口蜂湧而出，那幅萬馬奔騰的圖像，仿佛浮現吳若愚眼前。他想到鄭開復玩世不恭的態度，在追求面前這女孩時，態度轉變為一片赤誠，眼前萬馬奔騰瞬間化成一片死寂，白茫茫的一片，只剩下這一個女孩了，……吳若愚忍不住大喊：
「不，鄭開復並沒有真正愛過，他還在尋尋覓覓，還在尋找那個讓他執著一世的知音。」2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im71JWXyW
「所以，他在騎驢找馬？你們有沒有想過，那些被當成驢子的女孩受到多大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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