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抽戀愛稅的小混混,手上少不了刀械武器,鄭開復貿然介入,恐怕行俠仗義不成,反而成了被害人。吳若愚趕緊跟在鄭開復身後,一面拿出手機打電話報警,一面伸手想扯住鄭開復。都還沒扯到鄭開復的衣服呢,鄭開復突然轉頭住腳,一手橫出手臂手掌向下擺了幾下,另一手食指豎在嘴前,示意要吳若愚閉嘴蹲下,兩人差點撞在一起。
「噓……小聲一點。」
「這裡沒有手機訊號,連緊急電話都打不通,要衝出去救人嗎?」
前面是一段寬度只夠一輛車通過的山路,兩側是高高低低的茅草、樹木,中間有一處較為寬闊,可能是讓兩頭來車會車用的空地,停了一輛白色轎車。車旁一個打赤腳、一身紅色衣裙的長髮女人對著車子叫罵,雙手拿著棒球棒敲擊轎車副座車窗。
咯噹咯噹,被敲得布滿蜘蛛網狀裂紋的車窗玻璃,終於被鑿破,那女人丟了球棒,從車窗破洞伸手進車內打開車門,接著從車內扯出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兩個女人扭成一團。另一側車門跑出一個下半身赤裸的男人,他從車內拉出褲子迅速穿上,繞到車的另一邊,又拉又扯,想把兩個女人分開。
「原來是抓姦啊?你看來抓姦的女人,比起被抓出來的那個小三漂亮多了,要不是兇巴巴的,老公也不會外遇吧?」吳若愚低聲說。
「噓!你別亂說,那個紅衣女子不是人。」
「是母老虎,河東獅吼,嗷嗚~~」
「正經點!哪有人會半夜打赤腳跑來荒郊野外?你仔細看那個紅衣服的腳掌,是不是浮在地面好幾公分,不是站在地上?」
「我們見鬼啦?」
——「妳是從哪裡來的瘋女人!快給我放手!」車旁男子的咆哮聲,打斷吳若愚和鄭開復的對話,兩人同時看向車旁。
「瘋女人?你這個色胚,背著老婆跑來這裡搞女人,有什麼臉對著我大小聲?」紅衣女人說。
「老子就搞女人,干妳屁事?」說著,一個耳光甩向仍和小三扭成一團的紅衣女人。
啪的一聲,紅衣女人的臉被打得血肉模糊、歪了一邊,露出扭曲而猙獰的鬼臉,男人見狀,以為自己下手太重,把人打成重傷,嚇得一手抓住自己打人的另一手,嘴裡連呼:「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喊了數聲,突然驚覺自己——見——鬼——了——
紅衣女鬼放了小三,伸手攀住男人,厲聲質問:「既然娶了老婆,為什麼還要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那男人看著眼前鮮血淋漓的爛臉,心已怯了,雙腳一軟,跪坐在地上,想要站起來,才發現僵硬無力,已經全身動彈不得。那紅衣女人又轉過身來,揪住小三的頭髮,又哭又罵,大聲斥責她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狐狸精。
「啊!好痛,好痛!救命!救命!」小三尖叫。
「妳給我住手!」鄭開復好似見到曉涵被人揪著頭髮的一幕,忍不住衝了出去。
紅衣女鬼仍揪著小三頭髮,說:「你是何方神聖,竟敢管我閒事?」
「我知道妳老公用妳名字借了巨款,然後另結新歡,拋下妳遠走高飛,人財兩失逼得妳在此自盡。然而冤有頭債有主,妳應該去找妳老公報仇,干人家情侶何事?妳胡亂報仇,不怕天譴?」
「姦夫淫婦,人人得而誅之。你這毛神魂魄渾濁,想必也玷污過不少女子。我是拿了閻王爺黑令旗的,你不來惹我,我也奈何不了你;今日你若要管我閒事,我正好連你一起辦了。」
「妳要抓隱瞞已婚身分騙人感情的渣男,也就罷了。那女孩原不知男人已婚,花言巧語之下被騙去身體,豈能以淫婦罪名懲之?」
「原不知男人已婚,知道了以後,還不肯放手,難道還無辜嗎?」
紅衣女鬼與鄭開復對話間,鬆了抓小三頭髮的手,那小三脫離魔掌,馬上跑去姦夫身旁,想要扶他一起逃走。
「人非草木,既然愛上了,要清醒哪有那麼容易?」 鄭開復睨了小三一眼,說:「況且此時丟下男伴自己逃走,也太無情義。」
啊——紅衣女鬼手一揮,那對男女已攤倒在地。她雙手一攫,勒住鄭開復頸子,像鐵箍般鎖得鄭開復喘不過氣來。
一旁的吳若愚見鄭開復不是女鬼的對手,想要上前幫忙,方知自己早已動彈不得,只能瞪著眼睛乾著急。
怎麼辦?
難道我們都要死在這裡?
咻~~一陣刺骨的陰風颳過。
吳若愚寒毛直豎,全身顫慄,然後,手腳居然可以動了。
他想上前幫忙鄭開復,遠遠看見鄭開復的身邊站著他的老婆,她雙手抓住紅衣女鬼的兩隻手腕,拼盡全力想掰開扼著鄭開復喉嚨的雙手。
「搞什麼鬼?妳三心二意,又沒全心愛過這個男人,現在又跑來插手。」紅衣女鬼吼。
「他對我情深義重,他是我的老公。」
「是妳老公又怎樣?妳心裡住的是別人。」
「什麼別人不別人?他是我的老公,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他的鬼?哈哈哈,他的鬼有好幾隻,妳算老幾?」紅衣女鬼扼住鄭開復頸子的雙手,勁道加大,鄭開復因窒息而滿臉漲紅,感覺雙眼都快要爆出來了,耳邊只聽見女鬼嘴裡喃喃的唸著:「妳算老幾⋯⋯妳算老幾⋯⋯」
現場唯一能動的大概只剩吳若愚了!他撿起一旁的球棒,悄悄欺進紅衣女鬼身後,想要揮棒敲下女鬼扼住鄭開復的雙手。沒想到紅衣女鬼突然回頭,吳若愚只見先前腐爛的鬼臉早已恢復成初見時的美艷,一雙鬼眼盈滿紅色的血水,嘴裡還在叨念著「妳算老幾⋯⋯妳算老幾⋯⋯」。噢,原來紅衣女鬼不是在嘲笑鄭開復的老婆,反而比較像是在哀憐被丈夫拋棄的自己。
吳若愚心裡閃過深切的悲憫,球棒敲不下去,手一軟,球棒掉在地上。完了,鄭開復頭已垂下歪在一旁,已經沒救了嗎?紅衣女鬼丟下鄭開復,鄭開復的老婆抱著鄭開復,低聲啜泣,吳若愚不禁嚎啕大哭。
那紅衣女鬼走向那對偷情男女,又要加害,吳若愚衝了過去,擋在他們身前。無論誰是誰非,他不想再看到有人喪命,又鬥不過那女鬼,只能好言相勸:「世上這麼多男女,一夫一妻白頭偕老的固然有,好色貪心搞婚外情的也從來沒有少過,妳這樣一個女鬼,豈能殺盡天下偷情男女?」
「所以我必須任由他們負心薄倖?」
「負心薄倖也得他們的老公或老婆,才有權力追究、依法處置。如果人人像妳這樣,只憑自己的怨氣,胡亂弄死苟且偷情的男女,豈不天下大亂?」
「天下大亂又如何?誰來同情我?你嗎?」
「只要懂得是非的正常人,都會同情妳,真的。」
「哈哈哈哈。」紅衣女鬼的臉又變成那張腐爛歪斜的臉。
一股噁心的屍臭味沖鼻而來,媽的,好噁心,那女鬼竟然張嘴要吻過來。老子守身如玉苦熬了二十七年,第一次就要被奪走了!
吳若愚正在心驚肉跳,腳踝突然一陣暖氣升起,啊!是剛才那老伯的白色狐狸狗跑來舔我的腳。死狗!舔我幹嘛?還不去咬鬼!
咦,小狗來了,懂民俗信仰的老伯一定也來了,老伯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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