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邊爐是很多人喜愛的晚飯相聚聯誼之活動,三五知己圍坐一桌暢談閒趣事,再配上冰凍啤酒催動情緒,這是不少活在香港的都市人十分享受的生活。
一張圓桌的中央冒出了裊裊白煙,周遭擺滿了多種不同的食材,圍坐於圓桌的則有兩男四女,言談甚歡,唯獨一人即我並沒有投入歡笑之中,顯得不太自在。
我於席上默默地聽著張志明與他的舊同學談著中學時期的各樣那樣,不過卻與林小儀的相關毫不相干,內心雖然萬分焦急,但也不欲強自插問而破壞氣氛,唯有靜待時機。
張志明與他的四位異性舊同學真的很談得來,他們像是在編著童年回憶錄般不停地談說當年事,完全將我置之度外,好像忘卻了我的存在及於此聚的目的。
最終,各人也到了頂著肚皮略帶醉意的時候,張志明才好像突然醒覺般發了一個提問。「今晚出來的目的好像是為了回想有關於林小儀的事情,對不起莫希寧,忘了主題,那麼大家再想想關於林小儀的事,任何的細節也可說出來。」
席上三位女士是張志明的同班同學,完成初中後張志明便出來社會做事,而她們則繼續原校升讀,而另一人則是林小儀失蹤那年的同班同學,我對於她的情報是抱有萬分的期待。
「其實我中六那年才轉校到來,雖然與她同班,但跟她不太熟,只記得她是個很漂亮的女生,周遭的男生經常在談論她,就算鄰班的男生也會走來跟她搭訕,況且為了應付高考我只是專注地埋頭苦讀,跟其他同學的交流並不多,所以她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事後才從其他同學口中得知畢業那年的暑假她跟朋友去了新界的某個燒烤樂園,之後便失蹤了。」跟林小儀同班名叫Ada的女士說道。
「妳知不知當時還有哪些人?」我抱著萬分焦急的心情向她提問。
她皺著眉思考了一陣子說︰「好像是跟鄰班的某幾個及他們的一些朋友。」
「他們是誰?」我立刻緊接追問。
「唔……,鄰班同學並不是全都認識,再者過了那麼多年,名字、樣貌早已沒什麼印象,不好意思,真的想不起來。」
「那…或再仔細想想…」
「莫希寧,不用那麼著急,Ada她已盡力去想,記憶並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喚起的,給些時間,想起時會馬上告訢你。」張志明終斷了我的進逼,並緩解了Ada尷尬的氛圍。
「好的,我明白。」我一臉頹喪應道。
「那個…經Ada這樣說起,我有些印象,我們班有幾個男生好像特別在意林小儀,經常於班上談論她,說是要怎樣把她追到手。」另一位叫Linda的接著說。
「我也記起來,他們就是喜歡到處惹事的。」「對,好像真有這一夥人,雖然不曾同班,我也聽過他們的事跡。」「我記得,徐智健!!」另外三位女士像是被喚醒似的搶著說道。
我聽到徐智健三字頓時臉色一沉,心底裡像是被一隻魔爪緊緊的捏著,一股厭惡感油然而生。
「徐智健嗎?他還真是個麻煩制造者,其他的人可能是袁家樂和曹文章,由小學開始已經跟在徐智健後頭的馬屁蟲。」張志明瞬即附和。
「對,徐智健是富家子,常常帶些名貴東西回校炫耀,我記得當年手機剛剛普及,他還送了幾個女生一部最新款的手機,什麼事也以金錢掛帥,我不太喜歡這種人。」Linda接著說道。
「那麼說…林小儀是跟徐智健的一夥人去了燒烤樂園?」我壓下悸動提出了一個猜問。
「我也不確定,只是覺得有這個可能性。」Linda回說。
「不要緊,慢慢再想,現在總算出現了一些關聯人士,露出了些許眉目,那麼妳們有誰還跟徐智健他們有聯繫?或知道他們的手機號碼?」張志明說道。
「那時應該沒幾人擁有手機,況且我跟他們真的沒兩句。」「他們只懂生事及纏著漂亮的女生,也看不到有在認真學習,但成績卻比想像中好。」「我跟他們完全沒有任何接觸,只聽到他們的風評不太好。」「難道…林小儀的失蹤是他們…?」女士們分別的說著。
我的身體突然抖動起來,心裡同樣泛起相同的疑問,林小儀的失蹤跟徐智健有關?內心對他的厭惡與恐懼持續地加深,心跳更不斷提速,冷汗開始冒出來,這種感覺!?難道是…要回到過去!雖然事隔多年,原來我還是對徐智健存有這麼深的恐懼!
眼前的視野逐漸模糊,鍋子裡已涼了的湯水竟然無故沸騰起來,還升起了滾滾黑煙,黑煙聚攏於鍋子上方,隨後慢慢聚合成…一個貓的形態,黑貓更躍至桌上面對著我,然後我便完全失去了知覺。
雙眼睜開之時,一股淡淡的刺鼻氣味撲進鼻腔,而映入眼簾的則是一張病床,躺於床上的是母親。竟然是回到這樣的一個時刻,一個讓我深受打擊的一個時刻。
一旁的父親臉容憔悴,雙手緊緊的握著母親雙手,臉頰更留有一道風乾了的淚痕。
我的心情瞬即落至一個低點,為什麼要我再度目送母親離別的一刻?究竟此刻是什麼狀況?為什麼會來到母親的病房?這跟林小儀有什麼關係?
「希寧,時間也差不多,走吧!明天再來。」父親站了起來回身對我說。
我先是感到愕然,然後馬上查看腕中電子錶上的日期,原來明天才是母親離去之日,不過就算給我多一天也不能讓身患血癌的母親突然康復痊癒,究竟為何要讓我回到此時此地?是有著什麼意義嗎?
回家途中,腦海裡不停地想著各種事情,精神狀態十分疲累,回到家後,立即沐浴然後倒頭大睡一覺,所有事情留待睡醒後再作打算。
一覺醒來,身處地仍是於我的房間裡,我掀開被子坐起身來,看了床頭擺放的鬧鐘,突然醒覺好像有點不妥之處,為什麼我還沒返回現代?這一次的旅程竟會這麼久?從昨夜至此刻醒來少說也近十小時,為什麼還沒回去?
我拍拍腦袋,靜默沉思,對於如何回去算是有點頭緒,回想之前幾次回去的情況,尤其是上一次的急去急回讓我確信了一點,如果我的行為可能引致歷史的改變我便會被送返現代。
此外,黑貓應該就是林小儀的化身,希望我能替她伸冤,讓我回到過去的這事想必是有著某種意義,而且每一回均可能有著她被殺害的情報,我已錯過了前幾回的機會,今回必須謹慎行事。
那麼…歷史既然不能改變,林小儀始終還是會被殺害,那我此刻能做的就是於不影響歷史的情況下找出殺害她的人及相關證據,究竟是不是真的與徐智健有關?
有了目標,我便努力回想當年十四歲時母親離開那一天的情況,這一天應該是要上學,放學後便回家等候父親下班回來,然後一起往醫院探望母親,而母親則於晚上八時左右離我們而去。
接著我便起床準備今天的開始,記憶中上課的過程中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事情,很平淡、很安靜便度過了,基本上我的整個中學時期好像在眨眼之間便過了,平平無奇得沒有什麼回憶留下來,沒有朋友,沒有人願意跟我交談,感覺總是被人排擠似的!
拋開不快感後我便整頓自己再換上校服然後上學去,我只要做回當年沉默的我便應該不會干擾到歷史。
跟預想的算是差不多,沒有跟別人作多餘的對話,只是默默地聽著老師講課,腦海則回想著各同學的名字與樣貌,時間總算是給捱過了,就這樣便到了放學的時間。
步離校門,走向回家的路上,前方有一對女生正談論著一些八卦事,當我加快腳步趕過她們之際,一段對話傳進我的耳中。
「她的男朋友真的是個變態。」
「打女生的男生真夠卑劣,管他帥不帥或是家裡有錢。」
「對啊!那我們去醫院探望她?」
我繞過她們走在她們前方,最後一句流進我耳中的是說她們決定往醫院,而醫院則是母親留院的那間,說不定待會可能會再見,不過我沒有多加理會,接著便急步回家。
回到家後,我立即坐上十分懷念的電腦椅上,並開啟這台算是當年新款的電腦,看著龐大的電腦屏幕運行其緩慢的開機畫面,內心頓感焦躁。
終於成功啟動了電腦,不過與我預期的卻有點不同,看著已遺忘了操作方式的老舊作業系統,這才頓然醒悟此台電腦是沒有上網功能的,此時互聯網還沒普及,我記起於中五的那年才開始申請上網服務。
沒有互聯網的世界,我的身體像是缺乏了營養的供應,渾身不自在,習慣於網絡上遊走的我瞬即感到頭痛、焦躁、沮喪不已。
沒有了於網絡搜尋資訊的途徑,我唯有想想其他可能獲取資訊的方法,隨後我開啟了電視,不過播放的只是兒童節目,並沒有什麼可取之處,然後我再拼命消耗腦細胞望能想出可做之事。
經過了好幾分鐘的拼搏,我驚覺到有一樣十分在意的東西能於此情況下找出來看看,接著我便奔赴睡房並於床底的一個抽屜裡翻找,讓我翻出了小學畢業的紀念册,先是翻至林小儀寫給我的那一頁細味重溫。
林小儀寫給我的其實只是幾句祝福及珍重的語句,但徐智健竟然當眾宣讀成林小儀對我癡戀愛慕,更達至泥足深陷不能自拔的地步,這對當年還是小學生的我們來說打擊確實頗大。
看著翻著這本紀念册,很多當年的回憶隨即於腦海浮現,翻至最後一頁時雙眼驟然一亮,差點忘了尖聲婆婆也曾於我的紀念册上寫下勉勵說話,她甚至還留下郵政信箱說是可於節日時寄給她一張賀卡。
我默念著信箱編號並牢牢記住,再將紀念册放回原處,然後我已想不到還有什麼可做之事,唯有靜待父親回家。
將近六時,父親回來了,待他換上一套輕便的衣服後便一起乘車往醫院。
走進醫院,我跟在父親的背後,看著消瘦不已的父親深感痛惜,繼而想到他更會於十年後跟隨母親離我而去,我真的怕會忍不住就地大哭一場,不過歷史既然改變不了,只能強忍傷痛。
我們走至升降機大堂等候,待升降機內的人出來後,當我正要步進入內,視線卻被剛出來的兩名身穿我校校服的女生吸引著,感覺上她們應該就是放學時的那對女生。
我瞬即按著肚皮對父親說︰「我肚子痛,先往廁所一趟。」
父親以沒精神的眼睛看了看我,然後說了聲「好的」。
我慢慢地走在她們的一旁,望能聽到一些對話。
「林佩玲的男友真的被警察抓了?」
「我看是真的,要不然他的朋友也不會走來恐嚇林佩玲,叫她不要亂說話。」
「他的態度真的很囂張,還要她開個價,想要多少錢?」
「真是的!以為有錢就能為所欲為,他也是一個賤男。」
「不過,賤男還是有點帥!」
「哈哈!妳這個外貌控。」
接著她們的對話突然停止了,而視線則轉往一旁對著我,我馬上頭也不回往前直走。
我一直走到通道的盡頭才停下腳步,並於大門前往外遠看,一道似是非是的熟稔身影正慢慢地靠近,心跳同時猛然地加速起來,一個近來朝思暮想的臉孔逐漸迫近,林小儀…竟然朝著我的方向走過來!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7YcXI47A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