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無數水箭射來，這場景在這瞬間與記憶中的一幕重疊，那段令人不堪回首、彷彿噩夢般的記憶登時從塵封的心底衝破枷鎖，轟然湧現在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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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個下著暴雨的夜晚，陸炯霖和一群弟兄接到命令，要將鄰國間諜的巢穴一網打盡。他們的駐地非常不起眼，是一棟即將土地整合、都更重建的舊公寓，該國扶植的那家建商經過五年，終於談妥所有住戶，把那一棟舊公寓整合下來，等待拆除重建成新的大樓建案。鄰國正是以此為掩護，不聲不響地在首都插上了一把尖錐，為往後裡應外合做準備。
為了那次任務，國家可謂精銳盡出，從調查局、國安局、特警霹靂小組、海軍陸戰隊、涼山特勤以及青天部隊等單位借調無數菁英，神不知鬼不覺地包圍了舊公寓，四周高樓上也佈滿了狙擊手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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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一開始進行得很順利，從外圍潛入之後一間間摸掉，間諜們像是粽子一般被綁成一串又一串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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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最後一間任務目標的房間走出，陸炯霖將手上拎著猶如死豬一般的人扔在地上，淡淡地說道：「綁起來，送出去。」
「好的。」一旁的人應諾一聲，拿出手銬把人銬上，送出公寓交給外面接應的機動人員。
「這裡是青天，四樓清掃完畢。」陸炯霖輕聲說道，而耳裡的微型麥克風也傳來了低沉的聲音：「收到。請青天下樓到中庭天井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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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炯霖聞言一愣，連忙說道：「指揮官，在天井集合不太好吧？去外面接應處集合似乎較為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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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中央天井，如果到時候敵人有餘黨埋伏，豈不是會被一網打盡？去外面自己人的接應處集合不是比較妥當嗎？而且外面空間較大，比較好應對突發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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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指揮官還是我是指揮官？服從軍令！」耳麥中沉默了一會兒，有些惱怒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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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炯霖雖然對於指揮官的命令有所疑慮，但最終還是服從指令了，畢竟別人才是臨時最高權限者。雖然陸炯霖突然有點懷疑這指揮官的國安局高官身份是不是雞腿換的，竟然連這麼基本的基本作戰守則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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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夥兒，我們走吧，東西收收回家了。指揮官說要去天井集合。」
青天部隊的十個人聞訊，便掉轉方向，往樓梯口而去，陸炯霖押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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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天井？到時候被敵人包餃子怎麼辦？」一名弟兄質疑道。
「我也覺得，但指揮官堅持去天井集合。」陸炯霖無奈地說道。總不可能違逆指揮官的命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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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樓梯的時候，一種不安定感突然襲上陸炯霖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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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順利了，我們十個人只有兩個被子彈擦到。順利得不合常理。是因為消息準備足夠、待敵人鬆懈才收網，所以才能長驅直入嗎？」
「感覺這樓梯有點怪怪的……該怎麼講？階梯級距有點高，一層樓明明就大概挑高三米而已，但爬樓梯的時候怎麼感覺不止？」陸炯霖搖了搖頭，自嘲似地低聲道：「可能多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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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陸，怎麼了嗎？」一旁的弟兄看到陸炯霖愣了一下，便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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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想了想，陸炯霖還是說道：「大家還是小心一點，任務還沒結束，小心陰溝裡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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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炯霖越想越不對勁，原本放下的心再度提了上來。將耳麥調到大群組，陸炯霖說道：「各位同仁，這棟樓有點奇怪，且任務尚未結束，即便依指揮官命令前往中庭天井集合也請隨時保持警戒。」
頻道中傳來一陣雜訊，隨即傳來指揮官的低喝：「陸炯霖！老子才是指揮官！你兩次三番質疑指揮官指令是何居心？待任務結束我要向檢察官提起對你的告訴！不要以為軍事法庭撤除你就可以隨意不聽號令、妖言惑眾蠱動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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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炯霖深深皺起眉頭，心中滿是憤怒。
「老陸，別聽那個國安局的傢伙放屁，你覺得該幹啥就幹啥。」一旁的弟兄耳中也收到了同樣的訊息，便拍了拍陸炯霖的肩膀，讓他別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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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陸炯霖嘆了一聲，說道：「青天的弟兄們，我直覺告訴我這事還沒完，如果你們信得過我的話，大家等一下集合的時候把手槍、軍刺都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防彈裝備別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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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老陸，聽你的。」
「我也覺得不對勁……到底是哪裡有問題？」
青天部隊的弟兄們早就培養了無間的革命情感，對陸炯霖是絕對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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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小隊先後進到頗為寬敞的中庭，自動自發排成陣列，剛完成一項重大任務的眾人氣氛倒是頗為輕鬆。一個中年人快步走到陣列前方，說道：「各組回報戰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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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局應到五人，實到五人，輕傷三人。」
「國安局應到五人，實到五人，輕傷兩人。」
「霹靂小組應到十人，實到八人，兩人重傷一人輕傷，重傷者已後送處遇。」
「海軍陸戰隊應到十人，實到十人，三人輕傷。」
「涼山特勤應到十人，實到十人，三人輕傷。」
「青天部隊應到十人，實到十人，兩人輕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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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滿意地點點頭，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說道：「就由我來做個總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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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陸炯霖眼角突然瞥見一樓與二樓間的小窗口，似乎有根槍管伸了出來。
陸炯霖心中一突，吼道：「大家散開，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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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一陣槍聲如同鞭炮般連環炸響，彈雨從四面八方傾瀉而下，一時間把排成陣列的眾人掃射得人仰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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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青天部隊與涼山特勤，一個個如同兔子般迅速找到掩蔽處，取出掛腰際的烏茲衝鋒槍瞄向伸出槍管來的小窗口就是一梭子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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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單位的反應慢了一點，就沒這麼幸運了，有好幾個當場就中彈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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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我明白了，這棟樓有夾層！間諜餘黨都躲到夾層裡了！」陸炯霖怒吼一聲，舉槍點射將一個冒頭的間諜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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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陸，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要找到夾層把裡面的人清掉！」
「我知道！大夥兒分頭行動！快！」陸炯霖一聲令下，青天部隊的種人便躲入迴廊，往樓上奔去。其他單位的人也紛紛前去搜查夾層，或是在一樓向上方窗口開槍，但由於窗口狹小，擊殺敵人的效果不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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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槍聲漸歇。
陸炯霖與青天部隊的眾人一個個滿身血污、臉色鐵青站在迴廊中，看著迴廊上裡七橫八豎的遺體與重傷患，而中庭裡地上米黃色的地磚也被大片猩紅的血液覆蓋，在磅礡大雨的沖刷下肆意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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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伏擊可說是死傷慘重，雖然在場眾人也立刻做出反應，把埋伏的間諜一個個都給揪出來殺掉，但這樣的代價也是極大的，伏擊當場就死了十個人，在後續的清除任務中又因為不諳環境，在交火中戰死了五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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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陸，你中了那幾槍有沒有怎麼樣？」
「沒事，還好中科院研發的最新款防彈衣防禦力不錯，只是射入體表而已。」沒有把現在身體裡卡著兩顆子彈當成一回事的陸炯霖擺了擺手，正要繼續講話時，心中警兆大響，身體朝旁邊一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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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一枚子彈悄無聲息地劃過陸炯霖的臉頰，打入他一名青天部隊的成員的胸膛，那隊員臉上滿是驚愕，右手向前方一人戟指，痛苦地嘶吼了一聲：「潘！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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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炯霖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卻看到本次行動的指揮官，國安局少將潘衍堂正舉著加裝消音器的手槍，瞄準了陸炯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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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找掩護，顧好張辰良！」陸炯霖眥目欲裂，怒吼一聲，往潘衍堂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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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部隊的成員迅速行動，兩個人將脖胸口中彈軟倒在地的張辰良拖到花台後查看生命徵象，其餘人員則以花台為掩護，拔出精準度較高的手槍瞄準潘衍堂，伺機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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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衍堂這幾年升上少將之後，雖然養尊處優了好一陣子，體態有點發福，但身手還是不錯，第一時間就躲到柱子後，開槍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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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炯霖轉瞬之間就衝到了柱子前，身影一晃就繞到柱子後。潘衍堂也沒有預料到陸炯霖絲毫不忌憚他手中的槍，登時下了一跳，舉槍指向陸炯霖的面門，扣下板機。陸炯霖電速出手將槍口撥得偏了一邊，一陣劇痛從左上臂傳出，他終究沒能成功躲掉子彈，只避免要害被射擊，讓左手臂捱了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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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炯霖咬著牙，右手軍刺揮出，將潘衍堂的持槍手齊腕展落。
「啊……」潘衍堂慘嚎了一聲，大量鮮血從斷手處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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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混帳！」陸炯霖彷彿沒有痛覺般抬起中彈的左臂，左手如同鐵箍一般掐著潘衍堂的咽喉，將整個人舉起重重抵在柱子上，直到他呼吸困難、臉色開始發紫才把人放了下來，餘恨未解地踹了兩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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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中彈的張辰良雖然有穿防彈背心，但那威力不凡的手槍子彈還是穿了過去破碎成片破壞了心臟，最終仍然失血過多傷重不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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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大部隊抵達將現場接管下來，傷者送醫救治，罹難者秘密公祭後火化，入祀英烈祠。而潘衍堂嗣後也被查出是鄰國安插在本國的棋子，經徹查之後更是抓出一串下線與旁支，造成了整個國安局高層人事地震。最後，潘衍堂也以叛國罪、殺人罪、教唆殺人等罪名起訴，經法院開庭宣判，經過數罪競合之後處以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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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來統計，那次的任務出動五十人，就因為指揮官潘衍堂這個叛徒故意將大部隊帶入埋伏區域而最終戰死十六人，重傷十二人，其餘全員帶傷。
而陸炯霖也在重傷之列，縱使全副武裝、衣服褲子都是防彈材料，仍是無法完全擋下子彈，事後送醫急救總計共有一處貫穿槍傷、無數處頓挫傷割裂傷、肋骨斷裂兩根，並在體內取出兩顆子彈。
他足足修養了一年，才把傷全部養好，而這也成為他最不願面對的回憶，因為青天部隊派出十人，最終只回來九個，陣亡的那一個還是被叛徒潘衍堂所射殺。要知道青天部隊每日訓練、出任務、生活起居都在一起，患難與共情同手足，而今面對多位老戰友的犧牲，陸炯霖如何不傷心？他在養傷的那一年中也是在經過軍方精神科醫師與臨床心理師的輔導下，才走出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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