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摩根的提瓦特旅遊日記 - 蒙德篇1　赤色怪鳥

「謝謝妳，瑪麗女士，這是我今天的最後一封信，也祝妳有個美好的傍晚。」

拜別了瑪麗女士，我從手中的紙袋中取出一塊剛出爐的黑麵包，一邊吃著一邊逐漸遠離清泉鎮。

索然無味。

自從風魔龍襲擊蒙德城後已經過去三年，但我的生活很幸運，也很遺憾的，並沒有多大的改變。

在那段人心惶惶的日子裡，我是蒙德城與清泉鎮間的信差，今天的我依然還是。那時丘丘人與深淵法師四處肆虐，至冬國的魔掌伸入蒙德，西風騎士焦頭爛額，蒙德的內政外交一塌糊塗。

在那段人心惶惶的日子裡，似乎只有暗夜英雄與榮譽騎士拯溺扶危的事蹟，還值得小民在深夜用來配點小酒。

不過是信件或多或寡，或緩或急的差別而已。

啊啊。

多麼索然無味的日子。就像這塊瑪麗女士的手工麵包一樣。

外皮香酥，包裹著柔嫩卻滾燙的內裡，一絲絲的纖維交錯，細加咀嚼更能品嚐出其中香甜。太美味了。哪怕是獵鹿人餐館用上的麵包也不及其萬一，瑪麗女士應該要成為獵鹿人餐館的供應商才對。

但這樣的麵包吃上十年，二十年，依然變得味同嚼蠟。

在今天，在風魔龍出沒的那段日子裡，在那段日子之前，這塊麵包就好比我的生活，即使經過這麼多個日月，也依然一成不變。

就好比過去每一次為瑪麗女士送信的日子。這袋麵包將會在我回到蒙德城的這段路上，成為我的晚餐。而像這樣省下晚餐錢的日子，應該要去貓尾酒館喝一杯。

我的運氣很好，過去的每一次，在我拜訪貓尾酒館的日子裡，小迪奧娜總會在吧檯當值。

我曾聽那些對酒水有著深入研究的酒客說過，小迪奧娜的技術出神入化，所使用的素材更是聞所未聞，每每都能在調酒圈子裡掀起新的風潮。

但我不清楚，也不在乎，哪怕酒裡摻水，水裡又摻了毒我也不在乎。只要能喝上一杯美味的調酒，我可以什麼都不在乎。

最近某種卡牌遊戲正風靡蒙德城。貓尾酒館也坐滿了各式各樣的……決鬥者？誰在乎呢。我只想對他們大吼道這裡是酒館，要打牌到別處去。

但小迪奧娜似乎樂在其中，那就算了，永遠不要招惹為你調酒的人。要在酒館裡打牌就隨他們去，反正我也不在乎，是吧。

這讓我想到三年前，拯救蒙德城於水火之中的榮譽騎士。據說他也是打牌的一把好手，偶爾會在貓尾酒館大殺四方……當然，用他的卡牌。

據說他到璃月砸了璃月七星的飛天群玉閣，殺了一個神。又搶了璃月一艘海盜船遠洋到稻妻，拿著一柄有兩種元素力的吃虎魚刀砍上將軍府，威脅稻妻雷神開國通商。狠賺了一大筆錢後潛逃到須彌，在一個深淵大洞底下飼養了一批蕈獸軍團，將須彌教令院殺了個片甲不留，連開著大機器人的須彌草神都不是對手……。

這都什麼跟什麼，該死，一定是哪個混帳趁我喝醉的時候，在我耳邊亂說一些胡話。我雖然沒親眼見過榮譽騎士，但要是跟我腦袋裡想像的那坨糨糊比起來，肯定是本人強得多。

榮譽騎士總歸是個人，是個人就不可能、至少不應該做出我腦海中那些破事。何況榮譽騎士可是個大好人，大家都這麼說。

啪嗒。

啪嗒？

我手上吃了一半的麵包險些脫手，只見上頭多了一塊濕濕黏黏、白棕參半的……鳥屎。該死的鴿子。離蒙德城也就剩下一座橋的距離，我卻沒能保住麵包的全屍。

我將手裡的麵包撕成碎塊撒在地上，頓時一群鴿子飛湧而來，這時再悄悄地，將那被加料的最後一塊碎片扔在地上，只見一隻鴿子飛快的衝上前，便叼走那最後的麵包碎。

哈，吃屎吧，該死的鴿子。

「謝謝你，摩根叔叔！整個提瓦特也只剩下你還願意善待這座橋上的鴿子了。」

「應該的，小提米，應該的。」

糟了，差點露餡。我忘了小提米總是站在這座橋上看鴿子、鴨子。要是被發現我喂鴿子吃屎，那我身為長輩的顏面何存？

更何況小提米是個好孩子，他心地善良，而且喜歡鴿子。

但我不喜歡。

據說這三年間不知什麼原因，這座橋上會源源不絕生出鴿子的傳聞在整個提瓦特流傳開來。老蒙德人都知道，是善良的小提米數多年來的保護與餵食，讓這裡成為鴿群養家糊口的聖地。

但如今三天一個璃月廚師、兩頭一個稻妻饕客，天天有帶著神之眼的神經病，操著強大的元素力，用著各種花裡胡哨的招式在這座橋上殺鴿子、烤鴿肉。

殺鴿子就足夠心理變態了，他們甚至還取肉！

他們難道不知道鴿子會吃屎嗎？

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鬼，從蒙德離開後四處宣揚，才引來這樣一群神經病。

但是我還挺喜歡這種改變的，能在這索然無味的日子裡偶爾添上一點樂趣。

拜託，那可是元素力！若沒有魔物肆虐，西風騎士出手的情況下，根本沒有機會見到的神奇力量。但只要在這橋上站上幾天，就會有神經……我是說，神之眼持有者，為你表演一套免費的花式殺鴿。

免費！

真是太好……我是說，可憐的小提米。我們應該譴責那些神之眼使用者。就讓他們到貓尾酒館，每天耍上幾招給我們解解悶好了。

「小提米，吃麵包嗎？清泉鎮的瑪麗奶奶親手烤的，雖然有些涼了。」

小提米兩眼放光的看向我手裡的袋子，但我知道，那並不是他肚子有多餓，而是他八成會拿這麵包喂鴿子去。可惜了這上好的麵包。

「謝……」

小提米的聲音被一聲尖嘯打斷，受驚的鴿群四散而逃，然而一道黑影閃過，隨著劇烈的風壓襲來，空中的鴿群竟在空中化為成片的血霧。

小提米望向我的眼中瞳孔緊縮，未知的恐懼還沒湧上他的心頭，那纖細的右臂卻已綻放出一朵血花，隨著強風在空中拉出一縷猩紅的絲線。

「提米！」

我下意識地一把拉過提小提米的身子，將他護在懷裡。在這數秒間強風仍沒有停歇，我撕開小提米的袖子，他的右上臂開著一道口子，傷口不淺也不深，只要將撕下的袖子撕成布片，即時壓迫傷口便沒有大礙。

傷口是處理好了，但隨著強烈的痛楚與恐懼湧上心頭，小提米失聲嚎哭起來。哪怕他在這座橋上日復一日的見證死亡，但依舊只是個孩子。

我將他緊緊抱著，未知的危機仍未解除。

在狂嘯的強風中隱約能夠聽到橋的另一頭，西風騎士慌亂的聲音。該死，風魔龍事件過去三年，這群吃公餉的怎麼還一點長進都沒有？

難道任務都落到榮譽騎士頭上去了？

但凡這群傢伙每隔幾天，乃至於一週替人送送小麥，採採甜甜花，都不至於過得這麼安逸。

這風怎麼還不停？我可以感覺到我的衣領被小提米的鼻涕跟眼淚沾成一團。該死，受傷的怎麼不是我？這群殺鴿子的神經病這次真的搞砸了！他們非得給我！給小提米！給全蒙德一個公道不可！

嗯？那是……太好了！這風確實很大，風沙吹的人睜不開眼。但如果我沒眼花，橋對面的身影應該是西風騎士團的騎士隊長和代理團長！

沒記錯的話，他們兩人都是神之眼持有者。好樣的！把這群屠鴿混蛋都給我關進大牢去，就關在那個愛玩炸彈的小女孩隔壁！

然而又是一聲詭異的尖銳吼嘯聲，強烈的風壓下我被迫完全閉上了雙眼。這時我才意識到，或許這聲尖嘯，並不單純是狂風作響這麼簡單。

等等……。

痛。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一股錐心的疼痛從我的左肩蔓延到全身，而全身上下的每一處肌肉，都在此時扭曲、緊繃了起來。在肌肉纖維的壓迫下，我可以感覺到左肩那碎成粉渣的骨片在血肉之中摩擦，不斷地刺激著神經，製造著我一生都未曾體會過的痛楚。

腥熱的鮮血濺滿了我的左臉，將我懷裡小提米的棕髮染成了紅黑色。

在小提米驚懼交加的雙眼中，映出了我的身影——以及在那之後，一隻通體赤紅、滿喙染血的怪異巨鳥。

巨鳥尖利的腳爪深深扎根在我的左肩，將骨頭碾碎成齏粉，把血肉打成糨糊。只留下皮囊間最後一絲韌性，好讓他帶著他的晚餐——我，緩緩升空。

唉。

或許我並不討厭一成不變的生活。我只是習慣抱怨罷了。

好想來杯調酒，配上瑪麗女士的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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