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騎士本部在王城的西北,神殿則座落東北,位置對稱。前者是聖騎士團長與團員掌管,後者則由教皇統領,駐有大部分祭司與鑑察。兩座建築之間有一條筆直的幹道相連,實務上互動也挺密切的。
為回應上週傳來的議事要求,向陽與香榭即將抵達的就是神殿,光明勢力的最高位者——教皇居住在此。
「光樹還是一如往常茂盛啊。」為了監督向陽而撥空前來的香榭,邊走邊看了看神殿斜後方大祭壇上的「樹」。
樹高約五層樓,枝椏與樹幹皆是白色,長著金色的葉子,開了淡粉紅的零星幾朵花,可見那絕非普通大樹,之所以被奉在祭壇上,正因為它是世界上稀少而力量強大的「生之力化物」。
就如同香榭冒險到地下世界稍微亂晃幾次所見,那裡存在夜池可以影響地下的魂魄,而在地上,光樹可以在災害後回復周圍土地生機、甚至能復活人類與妖精。
「那棵樹變弱了。」
「向陽?你說什⋯⋯你怎麼看出來的?」
「直覺!」
「我想我們快點進去吧,別廢話了。」
雖然無言,香榭其實仍有點擔心,誰讓向陽的感覺一直很準⋯⋯萬一光樹的生之力真的減弱了,王城會有危險,畢竟這座城之所以建在這裡,正是因為它的力量讓周圍得以風調雨順,又能驅離任何可能到達附近的死靈。
「啊!上面!老太婆在上面!」
「什麼⋯⋯真的!」香榭的視線捕捉到了十樓陽台上教皇的身影。並不是他能看清那是教皇,單純只是聽向陽講的而已。
「我先走一步!」向陽提步往神殿裡衝去,從中央迴旋梯一口氣衝上去了。「慢到的是死老鼠!」
「這遊戲你去找夏雪玩啦!」到底誰跑得贏他,幼稚鬼!
向陽一下子抵達。神殿十樓只有一個房間,十分寬敞,那是教皇的私人空間,不過也用以辦公。
「老太婆!」他大動作闖入,頗有來踢館的架勢。
「向陽,好久不見。」而在過分寬敞的房間內,教皇依舊沏著茶,臉上的表情仍然平和,紋絲不動。顯然這場景她不是第一次碰到。「怎麼來這麽急?」
「因為妳很煩啊~還約什麼『七天之後下午茶喔』,速戰速決不好嗎,我想回去找夏雪~」
「沒有人要跟你戰好不好,請冷靜。」雖然被以老太婆呼之,但歲數才剛入中年的教皇理理衣服,發揮異於常人的冷靜面對看起來就很難應付的向陽,指了指桌子這邊的椅凳,請他坐下。雖然椅凳很樸素,不過向陽想必是不會在乎的。
況且他要是火大動手的時候,比較不會像在燒她的錢。這或許解釋了為什麼教皇的房間一切從簡——用以提防經常得被她叫來議事的向陽,可能更大於修身養性的目的。
「妳有沒有蛋糕啊?」
「沒。倒是有茶,喝嗎?」
「才不要~那好苦的。」
「真難伺候。」教皇起身去拿果茶,那可能稍微好些。
「啊,老太婆,妳本來是想跟我講什麼來著,我都忘了。」
「真虧你還記得我是有正事找你啊?」教皇忍不住酸他。
「我告訴妳喔,如果妳只是找我打發時間,我絕對是不會來的。這神殿裡都是女人,好煩啊~」
走回桌邊擱下茶,她挑眉問道:「你為何討厭女人?又為什麼這樣怨恨我?」
「啊,話別說得那麼重~是不至於怨恨啦,我只是不喜歡妳們,總是用讓人不舒服的目光盯著看。」
「盯著看⋯⋯那要怪你自己長太帥,嘖。」
「還有,她們很容易受傷欸!」
「是指之前發生的事件嗎,女性聖騎士團員因為逞強而出意外。這早年很常發生,不過近年在徵選會中通常不會選女孩子了。」教皇想了想便補充:「你那學生例外。」
「嗯~夏雪她很特別。她夠強,不會出事,讓人很安心~我告訴妳喔,她的劍術可厲害了,而且她不會被妖精魔法傷到,因為根本沒有妖精把她當敵人啊,超特別的~」
教皇瞥了一眼門邊剛趕到的香榭,沒打算招呼他,只是追問向陽:「你難道覺得你的學生正常嗎?」
「很正常啊。」向陽撐著頭,一臉「妳在大驚小怪什麼」的表情。
「你真是沒救了。聽好,她身上的生之力很不尋常,你應該相信我對這檔事的判斷吧?」教皇指了指窗外,那個方向是王城的光樹。
光樹乃生之力的化物,王城的命脈,是它逸散的生之力沾染地上的世界,讓新葉之上得以有生物、有人、有妖精生存。而管理光樹相關事務的是神殿,祭司皆是相比普通人擁有更多生之力的少數菁英,他們經過訓練之後能夠調遣生之力,最顯而易見的功績就是製作護符與治療重傷患。
教皇既然是神殿的領頭,代表她對生之力的掌握與鑑識肯定是最專業的。
因為也知道這一點,向陽沒直接反駁,只是問:「哪裡不尋常?」
「光是吸引妖精這點就足夠反常了。還有,聽說她讓金梭重回青春了?」
「咦,原來那是她弄的啊,真厲害。」
「應該不是巧合。她把生之力分給牠了吧。我懷疑,夏雪是妖精,而且是很強的妖精。」教皇的眼神看起來不太友善。
「什麼意思?」
「強大的妖精多孤高,討厭人類的就佔了一大半,假如她的妖精魔法是『化為人類的外貌』而混入這座王城,打算毀掉人類呢?」
「這也太扯了,應該不是吧,金翎。」香榭反駁。
「不,我可以證明她是妖精。」教皇,也就是名為金翎的女人啜了口茶,回答:「我上週給了她一件化物,她沒馬上出事,代表不是人類。」
「化物?」向陽摸了摸愛劍的劍柄,「生之力的化物,那也有分很多等級吧,像我的陽炎神劍就是比較力量比較弱的。」
它之所以能承載妖精魔法而不毀損,就是因為化物的等級更在妖精之上。
而聽到這劍名的瞬間,教皇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我說過不下一百萬遍別叫這麽蠢的名字了。」
「我喜歡,怎樣。」
「等等⋯⋯」香榭急忙拉回正題:「妳用的是較弱的化物對吧?妳還沒回答啊,金翎。」
「是光樹落花。」教皇淡然說道:「活花的生之力太強,要是貿然去摘,我自己先『昇華』的風險太高,現有的護符防不住它的力量。所以只撿了落花來用,凝煉後織在她那件護符內側。」
向陽與香榭對視,簡直不敢置信。
「妳想殺了夏雪嗎!」
所謂的昇華現象,意指人類或妖精、乃至地上世界的物品接觸太強大的生之力時,形體逐進消失而化為更強者力量的一部分。這不好理解,舉例說明的話,就是普通人手賤去戳光樹葉子之後,害自己消散變成光樹葉的生之力,諸如此類的情況。
而且昇華有個很要命的特性,那就是「不會有感覺」。畢竟是光明而神聖的生之力,不可能讓人類或妖精感受到不適,某方面來講,是種適合安樂死使用的手段⋯⋯
「昇華是不會有痛苦的死法,不好嗎?」教皇據理力爭:「你認清現實吧,你那見習生絕對不可能是人類,那就只會是強大的妖精了,不早點除掉,將來只會成為禍患!」
「怎麼可能⋯⋯」向陽滿臉不敢置信,他難得覺得自己收了個好學生啊,結果也是一場空。
教皇像是想到什麼,便提出反常處來想要討論:「只是,未免花太久了。化物應該是凌駕妖精之上的等級,雖然你能使用你的劍,但你是特例,那把劍也是特例啊。光樹落花是再正統不過的化物,比葉子和枝條都高等⋯⋯我理解更強的妖精要更久才會昇華,然而七天?金梭都撐不到那麼久吧。」
「金翎,再怎麼說我還是覺得這種手段太偏激了。」香榭打斷她的思考,顯然沒打算和她討論為何夏雪沒有死亡。
教皇忽視他,湊近問向陽:「你確定她最近都穿著薄紗?」
「除了睡覺以外都有啊。」金髮的青年垂眸,總感覺有點傷心啊。夏雪真的,不是人嗎⋯⋯就算是妖精,真的想傷害他們嗎⋯⋯明明是那麼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
「向陽!」香榭怒氣沖沖,三步上前伸手要拉起他。「你怎麼可以相信她的話,這人根本沒有信用。走,我們得回去救夏雪,告訴她薄紗是化物,有危險!」
很顯然,香榭和金翎有過節。
向陽沒思考那麼多,只聽見是要幫夏雪,他甩了甩頭,不願多想了。無論夏雪是什麼,他不想看到她受傷害。
「好、快走!」
情勢馬上變成本來拉人的香榭被拽著走,大王子一秒後悔!你要衝之前先放開我啊!
無聲的吶喊當然被向陽的焦急蓋過了。
「夏雪!」
發現老師焦急的語氣是在叫喚她,夏雪馬上丟下手邊的地圖卷軸,拉開門扉。「我在這裡。」
口字形走廊對面的向陽猛然回頭,露出欣喜的笑容,簡單目測了一下兩條走廊之間的距離,小跑兩步跨上欄杆,飛躍過本部中央從大廳直通到九樓的挑高空間,落在她這邊的走廊。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可見這種一旦失手大概會直接摔死的行為他三天兩頭就在做。
「什麼啊……」香榭扶著欄杆自對面遙望,氣喘吁吁,根本趕不上向陽的離譜行為。
「夏雪,妳沒事吧?」向陽匆忙打量她。雖然不解,這位少女一如既往露出開朗溫柔的微笑,全然不像有任何問題。
「沒、沒事啊?」
向陽高興地點頭,叫上她和香榭到十樓的房間。確保不會有外人聽到後,快速對夏雪解釋了教皇的質疑和手段,主要當然是依賴香榭的說明,否則單靠他應該只能講出資訊都混成一團的話吧⋯⋯
「啊,說我是妖精嗎?」夏雪有點錯愕,笑說:「雖然我很喜歡妖精啦,不過我只是一個平民喔,再正常不過的人類。」
不,妳不正常。香榭默默吐槽。
「原來是誤會,太好了。」向陽長舒一口氣,湊上前:「不過,這件薄紗看起來是正常的護符,我不覺得和之前有什麼差別啊?」
「對哦,我也不覺得啊。」
香榭思索片刻,說:「按金翎⋯⋯教皇陛下的意思,外層依然是護符,裡面織著化物。護符可以對裡外兩側隔絕力量,所以從外側看不出來吧。」
「原來如此!」向陽很冒失地掀開她的淺綠薄紗,摸了摸裡側布料。「是貨真價實的化物沒錯喔。」
「正常人會這麼冷靜嗎⋯⋯話說這真的可以摸?」香榭出於好奇,伸出食指戳了一下。「呃,手指有點麻麻的。等等、喂——」
大王子殿下的表情瞬間轉為驚恐,急忙抽手。
「怎麼了?」夏雪忙問。
「我⋯⋯我手指沒感覺了。」香榭心有餘悸地甩著手,「那就是昇華嗎!不知情倒還好,但曉得自己多碰一秒就會出事⋯⋯也太恐怖了。好奇心害死貓,唉呀。」
「我以為沒什麼啊?」夏雪天真,不如說神經大條地揚了揚手,把臉埋進薄紗中聞了聞:「很香的味道,讓人心情很好。」
「我又開始懷疑妳是不是人類了。」
「我是啦。」她聳聳肩,總感覺自己一直碰到各種誤會,記得小時候還有人說她長得和家人不像,那麼漂亮肯定是某家貴族的私生女,諸如此類的荒謬事件。
向陽突然靈光一閃,拍掌宣布:「我有辦法證明夏雪是人類,這樣老太婆也不得不相信了!」
「什麼?」夏雪與香榭異口同聲。
「散出生之力啊~人類和妖精的生之力持有量肯定差很多吧?」向陽自己是個例外,不過也還離普通妖精的等級有小段距離。
「那個要怎麼做?」夏雪問。
「嗯,其實基礎的生之力控制大概就吸收和發散兩種,以妳的天賦應該學得會。我也不知道怎麼解說啦~差不多,就這樣。」說到後面,向陽直接親身示範。看不見的香草氣息以他為中心逐漸擴散,呈環流的形式,用悠閒的速度向外旋轉著。
「啊,這好像很簡單,我試試。」夏雪如法炮製,在那之前向陽收回了自己的力量以避免干擾。
清新的氣味往身周擴散,夏雪光憑心念就能調遣生之力——更精確地形容,就好像那是她身體的一部份。由於太過順利,讓她自己都感到不解。這有這麽容易嗎?聽說會的人很少?
蔓延的氣息突然碰到了什麼障蔽,而就在她想著「果然碰到瓶頸了」的時候,生之力宛如持續往上爬的河面越過了堤防,開始向外溢,她以為自己遭遇的「困難」瞬間變得不足一提。夏雪有點無言。
薰衣草與羅勒的香味在室內迴盪,就連感知力差了兩人好幾個檔次的香榭也有所察覺。
沉浸在令人身心舒爽的微風中,她持續散出生之力,直到快要見底——當然會本能保留人類生存必須的部分。冰涼的薄紗貼在肌膚上,好像要與清香的氣息融為一體,夏雪嘗試將紗衣的「味道」拉過來,毫不費力地讓這股力量也加入擴散的生之力環流。
「嗯⋯⋯我覺得我只有這麽多而已了。」直覺判斷目前自身的生之力已經降至最低限度,她說。
「哇~其實很多呢!」向陽高興地笑說:「看吧香榭,份量剛好,比人類的平均值是高了一點點,不過還正常啊。」
「呃、嗯。」青年撐著下頷,看著一對因為「證明這都只是誤會了!」而感到開心的師生,依然感覺不對勁。
夏雪散出的生之力像是人類。散出的?
和她可愛的黑眸很相襯的紗衣,內裡是化物,外表是護符。
香榭目光緊盯承載著盛春新綠的薄紗。照理說⋯⋯不,還是別想了,感覺好恐怖。
「夏雪!」
一邊在心裡偷偷感嘆自己最近還真常被人叫喚,少女跑出房間,探出走廊欄杆向大廳回應:「紫風姐,有什麼事?」
紫風是優雅的人,平時不會大喊大叫,今天肯定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不要叫『姐』啦,讓人渾身怪不舒服的。」那名見習生咕噥著,從樓梯衝上來。「先不說這個,妳快來。」
「啊、好。」
來到九樓議事廳,裡頭聚集聖騎士團內的高層,包括向陽、戴月、凌風等人,還有幾個生面孔。另外,紫風、晴翼雖是見習生,也有分配到靠門口的位置,伊納則是坐在長桌邊,一臉頹喪。
怪了啊,之前伊納不是帶晴翼和聖月出任務嗎?預計今天會回來的,怎麼沒看到聖月?
「大家都到齊了吧?」凌風拍手兩下,引起眾人注意。「不好意思,我們沒打算讓太多聖騎士同伴們知道這件事,以免引起恐慌⋯⋯畢竟事情的真相還不清楚。在我們開始討論之前,各位可以保證不對外說出這次意外嗎?」
眾人都點點頭。夏雪不解,不是由向陽主持倒還能理解,畢竟讓他負責會議,肯定會弄得一團糟⋯⋯可是為什麼戴月也坐在一旁,看起來很悲傷的樣子?
「那個,直接切入重點吧,凌風。」伊納像是受不了凝重的氣氛,站了起來,然後深深鞠躬。「很抱歉,我沒能把聖月帶回來。見習生第一次出遠門就遭遇意外,是我的疏失。」
「等等,沒帶回來是指失蹤了,還是死了?」向陽驚訝地問。
「我們不清楚他究竟發生了什麼⋯⋯是失蹤了吧,發現他沒回來會合後我就去找人了,但只有緋牙還留在那裡焦急地嚎叫。地上有個坑洞,所以我們也下去看過了——」
晴翼打斷伊納的回憶,直截了當地表示:「洞很淺,一層樓高都不到,他要是能摔死在那裡我也服了。只是洞裡沒別的東西,連他的屍體都沒看到,消失得無影無蹤。」
紫風用手肘撞了少年見習生,顯然對他的措辭直接感到不悅。
「要不要加大搜查?」戴月的聲音有點啞,像在強撐。畢竟是自己的堂弟,他應該很擔心吧,難怪連主持會議的心情都沒有。
「朔風森林大迷宮嗎?你要在迷宮裡搜查嘛~不容易喔,很大的,有些危險的地方你們一不小心會送命。」向陽聳聳肩,「雖然我去找一定更快更安全,但不巧我下週要參加那個煩死人的和談會,嗯~你們覺得七天能搜得完整座大迷宮嗎?」
眾人一致搖頭。迷宮之大,光論深度就有四百公尺,即便是向陽也沒辦法快速搞定,而且有些地方暗藏機關,得碰運氣才能發現的隱藏道路多了去,這種一點都不坦蕩的地形,他佔不了什麼便宜。
懷著「好想叫阿奧去搜啊」的心情,向陽道:「一個見習生而已,那麼弱,要是遇到危險也沒辦法活著回來,所以你們先找找安全地帶有沒有他的蹤影就好啦。」
戴月也點頭:「嗯,先派幾位聖騎士去搜索吧。畢竟是見習生而已,講難聽點,這種事跟和談會根本不能比——和平談判的機會已經很久沒有了。團長還是著重那邊的事吧,萬一聖月的意外是地下世界的調虎離山之計,那可就糟了。」
夏雪左右看看確定沒人要發言,才舉手道:「呃⋯⋯你是說聖月哥會出意外,可能是黑暗世界的壞人害的?」
「不能排除這種情況。」戴月說。
「啊啊,好麻煩啊!」向陽抱怨之後,站起身來:「算了!大家在這邊難過也不是辦法,先開始搜找吧,我在和談會上問阿奧那是不是他幹的好事,就這樣!可以解決的!誰都不准給我消沉!」
「嗯,也對。我們要振作,才能對抗可惡的地下世界啊!」
「團長說得有理!一定要讓那些無法無天的墮魂後悔!」
「是的!我馬上去調人手,誰可以幫忙?」
夏雪不住對向陽感到佩服。這位團長雖然看起來很掉線,但總能有效地激勵人心、推動事務。
看著聖騎士們快速離開議事廳開始行動的身影,她卻還是有點難過。
聖月哥到底怎麼了?他還好嗎?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吧?
還有,那真的是地下世界的陰謀嗎?夏雪不禁害怕,眾人可能才剛解開了一個誤會,又陷入新的誤會之中。
ns 15.158.61.4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