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繽紛 - 卷一．黑葉／章四之三：止住倒落的骨牌

空曠的石穴中，少女正漫步著。

「好漂亮啊⋯⋯」夏雪用手輕觸空中飛舞的光團，她知道那是滿含生之力的妖精魔法，凌風向見習生宣導過那不能碰，只是向陽則說她摸了也沒有問題。

『嗚哦～』身旁妖精也發出讚許的聲音，水晶正吐出一個小小的光團，捲蕨看著牠的魔法努力模仿，互動很是可愛。

一股熟悉的氣息從遠方逐漸接近。夏雪轉頭，氣息的感知對她來說就像直覺反射，不用思考就能找到來源。

「梅兒姐！」

「是我，是我。」紅禮服少女和死靈龍的身影很快出現，從一旁小徑走進這座空穴中。「妳也太早察覺了。」

「梅兒姐怎麼會在這？」

「感覺到妳的氣息，就過來看看。」梅爾走到她身邊，一屁股坐在地上，悠閒地躺成大字形，一點緊張的樣子都沒有。「妳知道嗎，我們抓到兇手了，那個造成誤會的壞人。」

「是嗎！」夏雪開心地湊過來，「梅兒姐果然好厲害。」

「也不完全啦，主要厲害的是前輩——啊，好想他喔。我們速戰速決吧，然後就能回去找我的前輩和妳的老師，我們開個慶功宴把話講清楚，就能解決這一個月的誤會了。」

「好⋯⋯速戰速決？」夏雪困惑，她沒想和梅爾起衝突啊。

「這個，它就是我們的對手。」躺在地上的梅爾伸手指向上方。

「咦？水晶，照一下光？」

隨著光團逐漸往上，空穴頂部被照亮，一隻巨大的蜥狀生物攀在上頭。

「那個是什麼！」夏雪驚呼，難怪這個空穴如此巨大，原來是配合它主人的身軀，才需要這麼大的活動空間。

「是地龍喔。」明知自己正躺在巨型死靈的正下方，梅爾也絲毫不害怕：「這就是壞人的殺手鐧，他們打算讓這隻地龍破壞那邊的通道衝出去，把聖騎士都打倒。」

見夏雪困惑的眼神，梅爾摸了摸左耳，「前輩跟我說的。這是通訊的死靈魔法。」

「原來如此⋯⋯那，我們要怎麼打倒它？」

「先把它弄下來吧。」梅爾比出槍的手勢，「龍舌蘭，『吐息』！」

白光乍現，聚焦為一束並擊中地龍，它的巨軀猛烈晃動，接著在他們視界中迅速變大——

「閃開！」梅爾大喊，同時跳離原本所在的位置。不過這聲警告似乎有點多餘，夏雪的行動速度少說有她兩倍快。

當地龍一落到地面，幾乎就佔據了七成的空間，可以想見當它回身或旋轉時那條粗壯的尾巴將會掃中空穴邊緣的她們，說穿了，這傢伙只要原地轉圈就可以解決她們——才怪呢。

「小心它的尾巴！」她跳到自家死靈龍的身邊，龍舌蘭用魔法讓她能飄浮在空中，而夏雪在聽見之後也迅速往空穴的牆壁上跳，如履平地的在穹頂狀的穴壁上移動。

「大家過來！」夏雪用腳踢開石塊，清出一個小平臺讓妖精也有落腳處。而水晶不愧是出身大迷宮的妖精，這點地形對牠而言不是困難，足以跟著她跳躍。

「小夏好厲害啊。」梅爾一邊在空中行走，一邊讚嘆她的身手。

「梅兒姐也是，龍舌蘭居然會這種魔法！」

「我代它謝謝妳的誇獎。不過我沒想到龍舌蘭的吐息居然對地龍無效啊。」梅爾看著對她們咆哮的地龍，剛才被擊中的右腿還冒著煙，卻似乎只有擦傷。「有夠皮糙肉厚呢。」

「是啊。」夏雪拔劍，「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傷到它⋯⋯」

「妳一定可以啦。不過要小心喔，我來掩護妳。」

話音剛落，梅爾便作出投球的姿勢，如同玩耍一樣往下扔玻璃珠。帶有特殊液體的珠子撞在一起粉碎，同時爆出高溫，在空中的她們都能感覺到溫度，地龍自然是被燙得在地上團團轉。

「唔，轉起來了，看著好暈，是不是沒有比較好⋯⋯」梅爾有點無奈地笑了笑，「但是對於近距離攻擊，可能是轉起來會容易點？」

畢竟要跳到牠身上的話，相較四處移動，旋轉的地龍身上一定有個點是保持在原位的，這樣利於夏雪對準位置跳躍。

「謝謝，我過去囉。」夏雪一蹬，跳出一個漂亮的拋物線並直直落在預估的位置，她輕易在地龍背脊上平衡身體，並且落下一記斜斬。由於手上的劍並非高級品，她拿出全力來砍的話應該會壞，夏雪是換了一個對劍身衝擊較小的角度攻擊的，這樣應該能多用個五、六次才會損毀。

「小夏怕劍斷掉嗎？」

「對啊。」她苦笑，同時檢視剛才那招的成效，效果沒有預想的好，不過順利切開了一條傷口。從剖面能看出它堅硬的皮膚相當厚實，簡直像披著鎧甲一般。

「那樣的話我借妳這個吧？雖然是短刀，不過妳應該會用。」梅爾從龍鱗緞的夾層拿出短刃武器，那是把白石刀，而且是真貨。「這可能也只能撐個十幾刀，不過妳還是把劍留著用大招吧。」

「好，麻煩丟給我！」

「妳認真？這刀刃有劇毒喔——」

「沒關係，我會小心的。」夏雪輕鬆抓住高速掉落的刀，左手自然地就握在刀柄上，完全沒碰到一點刃鋒。

看著對準地龍傷口補刀的她，梅爾也不甘示弱：「不要都妳自己打啦，我也要玩。龍舌蘭，『毒漿噴泉』！」

「嗚哇！」初見此招的夏雪看著地板淹上來的毒液，驚恐地叫了一聲，不過手上動作依然俐落。

「安心，妳要摔下去的時候我會拉住妳！」梅爾往下落一點以接近地龍，用毒展開兇猛的攻勢。「毒液好像有效，它都跳腳了。」

「好，那我繼續！」夏雪移動位置，砍出下一道傷口，地龍的尾巴襲向她，但不待她閃躲就先被梅爾攔截。少女墮魂的手上並沒有使力，不過光是劇毒碰觸淺傷的刺痛就足以讓它本能反射地縮回去了。

「這樣吧，小夏負責斬開傷口，這樣我的攻擊就有效了。」梅爾提出計劃：「死靈圖鑑上說地龍的弱點在腹部，因為那裡有很重要的臟器，我們看怎麼把它翻過來吧？」

「翻過來？」夏雪困惑，「這要怎麼做？」

「啊——也許這樣可行呢。」梅爾突然想到某種荒謬的方法，便跳下地龍的身軀，落到毒池中並靠近它側腹，「小夏過來，妳從這邊砍！讓妖精集中攻擊它一側的腿，龍舌蘭用吐息去撞它的側臉！」

「了解！水晶，你們來幫忙。」夏雪奔往梅爾的方向。

『咕嗚～』

『哦——』

妖精和死靈也各自回應主人呼喚。

在梅爾的示意下，夏雪縱身一躍，落在前者互搭的手上，借力一蹬並一劍撕裂地龍側腹，她刻意製造了不深、卻從前肢一路裂到後肢的長條狀傷口，與此同時它的兩條腿和側臉也被魔法擊中。

死靈地龍的身軀搖晃。

「就是現在！」梅爾看時機的眼光向來精準，揮手濺起大片毒液直擊地龍腹部下方，同時夏雪在空中後仰，身體翻了半圈後縮腳——

踹上去！

完美！

隨著梅爾內心吶喊而一起往斜上推的雙手成為了壓垮地龍的最後一根稻草，它無可控制地——側翻了。由於身軀龐大，它幾乎是撞在空穴另一端的牆上，使整座迷宮都迴響著巨大的撞擊聲。

地龍背上的諸多傷口頓時浸在毒池中，使它發出震動空氣的悲鳴，也許是以她們聽不懂的語言咒罵，不過在梅爾聽來這就是對她們傑出表現的讚揚。

之後前輩也要好好誇個幾句啊，她們可是為了讓奧司不用顧慮背後——至於向陽一定不知道顧慮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吧——而努力和超稀有的強大死靈間敵方殺手鐧戰鬥，貢獻菲淺。

「成功了！」夏雪身軀墜落，不過水晶一竄就叼起她的衣領把人救起，安全地回到石壁上。「梅兒姐，接下來呢？」

「接下來——放個大招好了。」她咧著燦爛的笑容，敲響地龍的喪鐘。即使這隻死靈可以藉其他軀殼重生，地龍的外型和能力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很有默契地，在同一個瞬間，夏雪舉劍，而梅爾取出一個小罐子，裡面裝著墨綠色的藥汁。

「朱槿，『燐火』！」夏雪叫喚紅妖精向她的長劍施放魔法，為的不是低溫火焰，而是「燃燒」的現象。據說，有些毒液會蒸發成可燃氣體。

先前看過向陽把金梭的魔法附在陽炎上斬出，由於她手上的劍不夠高級，只能使用一次就會報廢，而且極有可能在招式施放之前就先被燒盡，於是她從自己身上分出了更多生之力以控制妖精魔法，暫時不讓它燒過頭。內含化物的薄紗透著香草氣息，她也將其攬過來使用。

梅爾拔開綠色藥汁的瓶塞，沒想到第一個測試它的倒楣鬼就是地龍，這樣到底算不算一個好的測試啊？地龍應該不是個適切的標準，畢竟它太強了。不過她也懶得顧慮那麼多，反正拿新招對付強敵也是很有趣啊。將液體向上灑去，她呼喚搭檔死靈利用這些毒創造新招式：

「龍舌蘭，用『凝聚』和『吐息』送它一招有趣的——『毒草吐息』！」

嬌小的死靈龍拍著翅膀，用魔法操控空氣中的液體使之匯聚成一線，形成一條軌道。

不需要誰下達指令，她們同時完成招式。

夏雪的劍沿漂亮弧線飛出，磷火劇烈燃燒，纏滿生之力直擊地龍。

梅爾身邊的龍舌蘭發射吐息，白光被藥汁染綠，循其軌跡向前衝。

香草與紅酒的氣息撞在同一個點，然後，爆炸。

「哇嗚！」

「小心！」

少女們閉上眼睛，以力量環繞自己，避免遭到波及。

爆炸暫歇，夏雪第一個檢查妖精們和龍舌蘭的狀況，所幸全都平安無事，而梅爾約略觀察一下地龍原本所在的位置，得出的結論是——

「小夏，我們，好像玩過頭了欸。」

「咦？」少女聖騎士湊上前，然而什麼都沒看見。「地龍呢？」

「應該被妳的或我的攻擊弄死，被爆炸毀了屍首，最後被昇華或滅散了吧。」

「⋯⋯嗯？」

梅爾歪頭，難得尷尬地解釋：「就是生之力和死之力對撞好像會產生大爆炸，我先前沒想到。」

「原來還會這樣嗎？」夏雪伸手和她擊掌，「可是我們彼此相碰也沒事啊。」

「應該和量有關聯⋯⋯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有個人在接近！」梅爾猛然轉身，直覺告訴她來者不好惹。

隨著噠噠的腳步聲，金髮青年闖進好像在爆炸後變得更大了點的空穴。

「夏雪～」

「啊，是老師！」夏雪連忙小跑步過去，「您那邊還好嗎？啊，梅兒姐，這是我的老師，名字是向陽。」

「嗯～妳是梅爾？阿奧最近心心念念的那個小鬼嗎？」

「對對對我就是。」梅爾絲毫不在乎被稱為小鬼，光是聽到奧司對她「心心念念」這件事就已經讓她開心得要飛上天了。

「你們又在演哪一齣啊！」緊接著，不耐的呼喊從上面傳來。「陽，我和你的下屬把這層搜完了，白鴉集團的成員應該抓得差不多。」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KmGsKpPzG

「前輩好可靠啊！」

「阿奧先生感覺很厲害呢。」

「啊啊、叫他不用加先生啦！他不過就是很煩的一個⋯⋯」

「再不上來，我就對你家金梭動手了。」

「啊！」

「你這個輕而易舉就會忘記初衷的傢伙！」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3p73f2xWj

「小夏，妳老師感覺很隨便啊。」

「妳說什麼！」

「哇啊啊，別吵架啦，老師、梅兒姐，還有阿奧先生你也冷靜⋯⋯」

「笨蛋不要靠過來，愚蠢會傳染的！」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NvxQProJU

「喂～不是你叫我過來的嗎？」

感覺能夠無止盡地吵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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