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昏之時就已經出發了,從太陽西墮到月亮東升,漆黑一片的湄公河上只有一葉孤舟逆流而上。
好吧樓主錯了,那澎湃的水波和響亮的引擎聲根本不是一隻小木舟所能擁有的。那是一艘快艇,而且是一艘專門的快艇,至於是什麼專門我們容後再談。
「佛祖保佑,蓉姑娘不要有事……」雪白的倩影落在艇中央,白瑪執著天珠,輕唸著一串串佛號。「裝什麼虔誠唸什麼佛,妳家佛祖才不會保佑我們這些邪魔外道。」綸婷不慌不忙的嗆了一句,身邊的女人困窘地低頭,抹抹尷尬的紅染上俏麗的容顏。
「龍剎先生也會來的吧?」「如果他知道外婆被綁架的話多數會,要開啟魔多羅的靈智還需要一種東西。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外婆應該知道那是什麼,可能還在她手中。無論如何,現在我們就在鬥快,把外婆抓出來就開艇走,別多作糾纏。」
「到了。」史庫瓦羅扭頭說,不遠處的木碼頭上站著一個手持火把的泰國人,等待著他們將艇駛過去。近看才能發現,木碼頭上還站著好幾個面容不善外族僧侶——
正確來說,他們叫喇嘛。
「綸婷幫個忙,叫這群死和尚走開讓路給我們上去。」被點名的女人沉默半秒,隨即抬頭向碼頭上的人們叫出數句泰語。持火把的男子轉頭向喇嘛們嘰嘰咕咕了數句,一名戴黃帽的喇嘛擠出人群,居高臨下地看著艇上的一雙男女。
然而一看到艇中央的藏家閨女,黃帽喇嘛立馬就換了種眼神,領著一干喇嘛畢恭畢敬的向白瑪跪拜。黃帽喇嘛還開口說了數句話,白瑪卻忙不迭般搖頭,本應說得流暢的母語變得支支吾吾的。長達數分鐘的對答以黃帽喇嘛的游說而終止,本欲開口反駁的白瑪也被那些無情的眼神壓住了所有駁論,只得惶恐地四處張望,尋找以往所依賴的安全感。
「喂喂,他們在磨蹭什麼啊?」「不知道,但應該是在談白瑪自己的去向問題吧。」
「喂喂你們就打算不給我們上岸在艇上談判?你他媽誠意在哪,沒有的話老子就載著這女人回去了!」史庫瓦羅不耐煩地說了一句,左手的劍狠狠地劈在碼頭的木柱上,嚇得那泰國人向後跳了數步。
嘖,膽小鬼,真不是個男人!
黃帽喇嘛的目光挪到這外國男人身上,不置可否的冷哼了聲,領著喇嘛們站起來讓出一條漆黑一片的道路。他滿意地哼了聲,拔出木柱上的利刃就跳上岸,向下伸手扶著白瑪踏上岸,最後抓住綸婷的手一拉,把這個冷靜女子拉到懷中。
黃帽喇嘛向泰國男子冷漠地說了幾句話,後者連連點頭稱是。然後泰國男子轉身走到綸婷面前,說了兩句話就退到右邊,伸手請三人跟著喇嘛們走。只見苗女雙眸一沉,直盯著黃帽喇嘛,過了一會兒才扭頭向白瑪點點頭,一言不發地走在白瑪身後。
「綸婷,那膽小鬼剛才說什麼?」「他在轉述黃帽子的話,要我們跟黃帽子去見他們的班禪才可以作決定。」
「千萬要忍住,這個黃帽喇嘛不同旁邊的雜魚扎巴,他是真真正正的喇嘛,不是我們能惹的。如果他所說的班禪是真的話……」「是真的又如何。」戀人耳語般的回答並不甜蜜,反而是一個惡耗。
那麼除非神蹟出現,否則柳鶴蓉凶多吉少。
沿河前進十多分鐘後,一行人來到了一間古風大宅前。高高掛起的燈籠沒有任何喜慶的色彩,反給人毛骨悚然之感;兩邊有如皇家侍衛隊的黃袍喇嘛在大宅門前停止了前進,整齊一致地轉身對看,有如紀律嚴明的軍人。黃帽喇嘛不徐不疾地踏進了大宅行了個跪禮,接著轉身向三人招手,示意他們進宅。白瑪誠惶誠恐地踏進古宅大門,身後的一雙戀人一左一右的守護著前方的雪白倩影,跟著黃帽喇嘛踏進宅子中央的主室。
一打開主室的門,千盞酥油燈的亮光照亮了偌大的主室,也照清楚了主室內人們的模樣。
與其說這是一戶富貴人家的主室,倒不如說這是一座小型的宮殿。甫踏進門口就見到良木製成的台案和柔軟舒適的坐墊,沿著筆直的紅地毯排成左右兩行。地毯的盡頭是三個奢華的皇座,左右各放了一個中國女性神像。正中間的座位沒有任何神像,只有一個黃帽喇嘛坐在上面,滿臉笑容地歡迎著遠道而來的三人。
就一個狗奴才的模樣,看著就想吐!史庫瓦羅只有這個觀感。奈何他的女友說過他們惹不起這個所謂的班禪(其實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和領路的黃帽喇嘛,再大的殺意也只得忍住。
「貧僧班禪.倫珠桑吉,恭迎月朗秋母,願娘娘千歲千千歲。」主室盡頭、頸纏佛珠的黃帽喇嘛走下了正中間最為華麗的座位,赤足走到血紅地毯上俯身禮拜。兩旁共六個身穿紅袍、頭戴紅帽的喇嘛同時扭頭,見到白瑪就紛紛俯身跪拜。幾近100%的同步率不禁教人以為他們是古代忠誠得可怕的禁軍,而不是有自由意志的僧侶。
顯然白瑪對這突如其來、如帝王般尊貴的禮儀無所適從,不知所措的往後看向一直靜觀其變的女人,以眼神無助地求援。
「免禮、不必多禮,這兩句隨便說一句。」沉吟半响,綸婷淡淡地提出回應的建議。
「嗯……上師不必多禮。」幾經思考後白瑪試探性的回應一句,眼前的一干僧侶順從地起了身,走回自己原先的位置徑自坐下來。見此情形,綸婷暗暗勾起嘴角,黑眸添了一抹深邃的笑意。
呵呵,上祖保佑,這回總算比較省心。
「那位女施主面帶春風,請問所為何事?」「呵呵,小女子一介草民今天竟有幸得見尊貴的法王和神聖的月朗秋母,喜樂難耐而已。若有冒犯,還請法王多多包涵。」
「眾生因得見我教三聖其一而感喜樂,乃我教樂見,女施主不必拘謹。」倫珠桑吉仍然滿面春風,看來他看不出那一絲閃過苗女雙眸的血色。「那位男施主何以愁容滿面?莫非是我教弟子有所怠慢,施主有所不滿?」很可惜地史庫瓦羅並沒有避過班禪的寵幸;那銳利如鷹的視線更像長了魚鈎般緊緊鈎著他的後背,扎在皮肉裏傳出陣陣滾燙的疼痛。狂暴如他這頭鯊魚也因為背上的痛楚而只好停止掙扎,不情不願地面對這看不穿的人類。
「那當然不是,只是老子東奔西跑了一整天,有點累而已。」上帝見證他沒說謊;他真的累,也真的東奔西跑了一整天。不過有一點他倒是沒說,小小的隱瞞不算有罪吧?
靠夭,他堂堂史佩爾畢.史庫瓦羅才不想陪人演甄X傳啊!
「既然如此,貧僧亦長話短說了。」倫珠桑吉的笑容總算收斂了些,整了整法袍的衣襟,坐在華美的皇座上竟有股黑手黨首領的懾人氣勢。蒼老的臉容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可深入虎穴仔細一看,那雙微瞇的眼睛只有滿溢出來的野心勃勃和危險。幸好他不是個瞎子也不是個菜鳥,在充滿暗湧的黑手黨打滾了這樣久,多少也懂得看人;這惟恐天下不亂的眼神他看過太多遍了,分明是……
奸計快將得逞而收藏不住的興奮和狂妄。
「相信兩位施主都明白貧僧邀請你們到來的原因吧。雲南蠱后麻柳氏是這位女施主的外婆,貧僧可有說錯?」綸婷皮笑肉不笑的點頭稱是,一縷黑氣在纖指間繚繞。
「日前我教兩名弟子——次仁格勒及益西丹珠——於雲南邊境尋找尊貴的月朗秋母時碰巧遇上麻柳氏蠱娘,其身受重傷無人照料,性命堪虞。次仁、丹珠觀麻柳氏乃受邪法所傷,本想將其送到飛來寺救治。麻柳氏稱外孫女楊綸婷及其夫君——即是兩位施主——正與崇高的月朗秋母於暹羅渡眾生,我遂命次仁、丹珠攜麻柳氏來此求娘娘出手相救。娘娘法力無邊,能根治一切蠱毒邪降,能救麻柳氏一命。然則。」深邃的墨黑慢慢睜大,白瑪的身影倒映在那雙眼眸裏,活像被困的獵物。
「近年雪域人民始受邪術折磨,苦無解脫之方,無數眾生死於非命。為撥亂反正,還請娘娘治療麻柳氏後隨貧僧歸藏,以救全藏人民於危難間。」
良久,白瑪微微鞠了個躬,低瞼著雙眸才開始說話。
「謝上師厚愛,麻柳氏有恩於民女,民女自當願意治療麻柳氏。不過民女福薄,並不是尊貴的白度母娘娘的轉世,恐怕未能助上師一臂之力。倘若上師仍然認為有必要帶民女歸藏,民女亦無從反抗,自不會令上師難為。但是有一點民女必須說明……」
「民女早已出嫁,與夫君立過相守之誓,即使歸藏也不可分離。而且有云出嫁從夫,民女的去留均需得夫君首肯;若夫君不許,民女亦不徥違命。白瑪不過是凡人之妻,只知恪守妻子之本份,此點還望上師見諒。」那雙習慣低垂謝客的美眸勇敢地抬了起來,不卑不亢地看著倫珠桑吉。是他們看錯了嗎,怎麼這個一直以來都嬌弱如蝶的藏族女子,此刻會……
會如雌獅般,不怒自威?
「娘娘……此話當真?貧僧是指娘娘已與凡人成親一事。」「當真。民女之夫為西方權貴家族之首彭格列的二代君主,Sivnora de Vongola Secondo。若上師仍有所疑惑的話,民女可請夫君露面,惟此舉可能耽擱上師休息。夫君現正於古城逗留,要過來的話需要些時間……」還未說完,緊閉的主室大門就被人撞開來。
「倫珠上師!外面有……啊!」熾熱的火光以倒下的報信喇嘛的後背作為燃料,照亮了來者的輪廓。室外火光熊熊、刀光劍影不斷,各種可怕的笑聲慘叫聲命令聲撒嬌聲(?!)同時響起,有如地獄的奏鳴曲。
「……渣滓,本大爺只說一次。」殺氣騰騰的翡翠在酥油燈光下閃耀,隨風飄揚的墨色披風勾勒出真正皇者的身影。擅闖主室的男人伸手往白瑪一拉就是一下禁錮性的摟抱,橘紅的火焰在另一隻大手的指間開始跳起激情的舞蹈——
「我不准白瑪跟你走,一班渣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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