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迴令系列：棋局 - 第二十五章：值得

「承繼，麒麟所提之事的確該深查。」白衣長者起身離開所在處，朝楊承繼方向而去。

　　「冥宗一直覬覦輪迴門，不管是在明裡暗裡，或偷或搶都想染指玄都，這部份不可不防。玄都、人間、輪迴門都至關重要，不可馬虎。」

　　楊承繼面朝自己的師父詳細聆聽著，對於失去的九幽之界是他一直想要收復的心願，而對於冥宗之主窮奇夜摩氏來說，何嘗不是視玄都為他們失去之地。

　　「是，徒弟定會詳查，絕不讓冥宗有機可趁。」

　　「既然麒麟犯戒是事實，那該有的處罰還是要的。」師尊面目和善的看向自己的徒兒，詢問著。「但他如今在崑崙修行，由為師來懲處可好。」

　　楊承繼知自己師父一向心善，儘管心中不悅但還是帶著笑容回答著。「是，遵聽師命。」

　　對於這個回答白衣長者滿意的點了頭，目光看向對自己選擇無悔的端木麒麟說道。

　　「麒麟，眾生皆平等，犯事之人雖罪有應得，但卻不能因憤恨而將其虐待，讓其死後屍身不全，魂魄分裂，而致下世殘缺。」

　　對於師尊的教悔，端木麒麟受教，筆直的跪在地上，垂下頭，誠摯的說著。「弟子知錯，請師尊責罰。」

　　「念你有悔過之意，故施以二十戒棍作為懲戒，以後定要將宗規戒條牢記於心，不可再犯。」

　　端木麒麟趴跪在白衣長者面前，行著大禮。「謝師尊，麒麟領罰。」

　　一旁的楊承繼聽到這個處罰，嘴角輕動了一下，沒出聲。

　　他早知自己的師父不會罰的太重，今日如是他自己下令，在戒鞭的刑罰下，勢必半年下不了床，師父還是心善了。

　　「來人，將麒麟帶下受刑。」

　　長者話落，從門外走入兩名弟子，應聲行禮。

　　端木麒麟也隨之起身與那兩名應聲弟子向外走去。

　　「可在怪為師罰的太輕。」

　　雖楊承繼雙拳攥緊在袖內，但白衣長者還是感受他心中的不平。

　　相較於六年前他對上官鳳的刑罰，端木麒麟今日所受的確輕了許多。

　　「徒兒不敢。」楊承繼口是心非的回著。

　　師尊臉上帶著微笑，摸了摸自己的白髥。「這事的確與阿鳳有關，我知你對阿鳳印象不好，但阿鳳本質不壞，是個心地純良的好孩子。」

　　此時楊承繼深覺得荒謬，事情相關之人無事，卻牽連到其他人為其受罰，算是心地純良?

　　白衣長著也看出他所想，說著。「承繼，六年前之事對你影響太深，但仔細想想那六年前之事的起因，不是與修兒有關?你卻忽略了這個因，而將阿鳳殘殺暴虐之事當成絕對的果，這不公平，殊不知阿鳳在這六年也是深受內心折磨。」

　　楊承繼依舊沒有出聲回話，目光一直停留在前方，看不出任何情緒。

　　「那些人是衝著阿鳳去的。」

　　這話終於讓楊承繼有了反應，眉頭緊緊了一下，表示不解此話之意。

　　白衣長者嘆了口氣。「這事與鳳族內部有關，我已經答應過阿鳳讓他自己處理，但除了這部份，你該深查的是，這些神獸族人是早就與九幽有牽連，還是受到什麼蠱惑。」

　　楊承繼也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鳳族是南方屏障，就如端木麒麟所說，他倆如有不測，鳳族內部必定大亂，那南境也將淪為危機。

　　他虛心的點了點頭。「是，徒兒記下了，此事牽扯到鳳族部份，徒兒暫不插手。」

　　聽完楊承繼的回應，白衣長者向殿外走去，楊承繼跟隨在後。

　　一直在殿外等著的上官鳳，見端木麒麟隨著兩位師兄走出殿外，本想上前卻不料被攔阻下來。

　　「發生何事?」上官鳳見眼前兩名師兄臉色都十分沉重，擔心的問著。

　　攔住上官鳳的師兄，一臉疼惜的說。「麒麟因犯虐殺之戒，被罰二十戒棍。」

　　另一名師兄已向其餘弟子喊著，「上戒棍！」

　　聽到這個罪名，上官鳳心如失足一般墜下，他不相信一向守禮法的端木麒麟會犯下這麼大的錯。

　　站在庭院正中的端木麒麟已退下衣衫，只剩玄色裡衣，跪在雪地中。

　　此時上官鳳眼中滿是慌亂，虐殺這事只有自己會做的出來，端木麒麟絕不可能！

　　他推開攔住自己的師兄，奔向端木麒麟身邊，半跪與他同高，聲音有些顫抖的問。「你老實說，那事是不是與我有關?你是不是替我頂罪？」

　　這份情太重，他承受不了。

　　他不是個敢做不敢當之人。

　　如果真如六年前犯了一樣的錯，那今日跪在這受罰的人應該是自己，而不是端木麒麟！

　　上官鳳不明白為什麼端木麒麟要為自己擔下這麼大的錯？

　　虐殺啊！

　　讓那麼多人輪迴下世成為殘缺是多麼損德之事。

　　「不是，與妳無關。」端木麒麟那清澈亮如明月的雙眼，帶著堅定注視著上官鳳那對如星辰，如今卻有著害怕的雙眸說著。

　　本想從端木麒麟的眼中看出什麼端倪的上官鳳，卻在他明亮的眼底見到自己的慌張。

　　「上官世子，請退避。」持戒棍的弟子向上官鳳行禮，示意他退至一旁。

　　儘管上官鳳並不相信端木麒麟所說的話，但此時的他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事與自己有關，連十分痛恨自己的宗主也沒追究自己，那是否真的如端木麒麟所說，此次虐殺真跟自己沒關係。

　　就算是這樣，上官鳳還是無法說服自己，而他只能暫時帶著愧疚和不捨退向一旁，餘光見到師尊與宗主已站在殿前。

　　上官鳳想上前去詢問，但數數聲及戒棍落下的聲響接續而來。

　　「一！」

　　一棍紮實的打在端木麒麟的背脊上，疼痛讓他攥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關。

　　戒棍的傷害遠比戒鞭來的小，但厲害之處是傷及內在，一下下累積著能量，落下的力量隨每一下加成著。

　　雖不像戒鞭會打的皮開肉綻，但也會因為棍打下造成淤青而破裂，進而造成傷口。

　　二十戒棍下來也能打的一個身強體壯之人，躺在床上半月起不了身。

　　每一聲的數數，都讓上官鳳心糾痛著，見打在端木麒麟的戒掍一下比一下重，他後悔了，他後悔與端木麒麟認識，他後悔讓他將自己看的如此之重。

　　自己就是個瘟神，走到哪禍害到哪，與誰親近誰就會被自個兒連累。

　　娘親、楊修到端木麒麟，誰不是因為自己而受害。

　　戒棍落下到十，端木麒麟背脊滲出鮮血，將那玄色裡衣染的更加深色。

　　疼痛的加劇也讓端木麒麟的調息亂了節奏，一口氣岔梗在心口，嘴角泛出了血痕。

　　心底已冷到發抖的上官鳳，呼吸急促了起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害死了娘，連累了楊修，現在更讓無辜的端木麒麟為自己擔下罪責。

　　他是多麼該死！

　　早該在六年前，就應該死在宗主劍下，如今的他憑什麼活著，憑什麼看著端木麒麟受罰，不論人是不是自己所殺，但那些都是自己起的因，都是為殺自己而來！

　　怎能讓這個果由一個局外人承擔，就算人是端木麒麟所殺，但自己不可能一點錯都沒有。

　　看著悶不坑聲扛下這一切的端木麒麟，他心痛如刀割，寧願是自己受刑，也不願他代為受過。

　　在下一棍落下前，上官鳳一個箭步擋在端木麒麟與將落下的戒棍中間，抬首看著持戒棍的師兄喊著。

　　「剩餘的十棍，我來受！」

　　端木麒麟對自己的好，的確讓他感受溫暖和依靠，這是多少年沒有的感覺，但他愧於接受。

　　因為自己是個滿手鮮血、萬惡不赦之人。

　　自己的世界已然沒有了光，在黑暗中獨自行走了這麼多年，也已經習慣了陰暗，突然暗夜裡有了一顆星，點綴了黑夜，讓一切變的美好，卻讓自己不知所措了起來，他甚至不相信自己有這樣的福份能接受。

　　純淨如水、如冬陽溫暖的端木麒麟出現在自己生命裡，讓上官鳳一度以為自己將迎來希望，卻沒想到是將這潔白之人拖下了泥潭深淵，惹得一身麻煩。

　　端木麒麟伸出微抖的手，抓著上官鳳的衣緣。「阿鳳，這個罰我一個人受就夠了。」

　　上官鳳回首看著臉色已然蒼白的端木麒麟，心口又是一陣難受。

　　「夠了，麒麟，我不值得你這樣做，求你，與我分割吧！別再跟我有牽扯了。」

　　他承認這些日子與端木麒麟相處，他對自己的好，讓心中那股對天授、使命的反感有了接受，但自己就是個不詳之人，不該妄想不屬於自己的幸福，今日之事就是對自己的處罰。

　　聽到上官鳳要與自己劃清界線，心尖就如針刺的痛，這心痛比背上的傷痛，難受上萬倍。

　　「阿鳳，在胡說什麼？妳哪不值得了?又為何要與我切割?」

　　端木麒麟攥緊上官鳳的衣衫，眼裡滿是柔情看著上官鳳雙眸中的矛盾。

　　「早在我們出生，我們就已經牽扯在一起，血脈、氏族、使命，哪項是分割的開的？就因此次之事與六年前相同，妳就認為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了？」

　　他心疼的搖了搖頭，不捨的看著悔恨過去的上官鳳。「阿鳳，不是妳的錯，真與妳無關，此次也與六年前不同，因為我在，而妳值得。」

　　這話讓上官鳳征楞住，內心深處的某處，如寒冰遇暖陽似的，化成一道暖流，並在端木麒麟眼裡看見不曾有過的心疼和深情。

　　曾經他多想在黑暗中迷路，在作死路上掙扎時，有人為他掌一盞燈或拉他一把，如今遇到了他卻害怕了起來，怕這只是虛幻、只是奢求，又怕自己對於這樣的好回報不起。

　　端木麒麟望著沉默的上官鳳，那星辰般的雙眼有著些許黯然，但眼底卻有著對自己的依賴和憐惜，那傷再疼都值得了，只要他的阿鳳心中有自己，他的阿鳳平安無事就好。

　　「受刑後，我定有陣子不能下床，能麻煩阿鳳照顧嗎?」不願見到上官鳳難過，端木麒麟自嘲著。

　　這話將上官鳳從沉思中拉了回來，臉上依舊掛著愁容，欲言又止著。

　　「阿鳳，退出去吧！聽話。」端木麒麟略顯虛弱，苦笑著。

　　那前十棍真的打得十分入骨，他能挺著也是硬撐著那口氣。

　　上官鳳心中雖不情願，但見端木麒麟如此堅持，自己又無能為力，只好緊咬著下唇退開。

　　棍刑又再次執行，後十下的力量遠勝前十下，打得端木麒麟原本直挺的背脊都彎駝了起來。

　　打在端木麒麟身上，卻傷在上官鳳的心裡，心田溢滿了鮮血，一滴滴落在那陰黑冰冷的牢房，每一滴血落下就如花種砸碎那如寒冰的心房。

　　「二十！」

　　最後一棍重擊在端木麒麟背脊上，再也撐不住的端木麒麟，口中一股熱，身體再也直立不住，趴倒在雪地上，口中流出的鮮血將白雪沾染成如點點星辰的紅。

　　「麒麟！」

　　上官鳳飛奔到端木麒麟的身邊，看著滿背都是深黑色的痕跡，而臉上更慘白到只剩嘴角溢出的血色，他抿緊了嘴，緊到都快咬破。

　　「我.....」見到上官鳳擔心，端木麒麟本想說出沒事二字，但因為內傷太重，只說出一個字，緊接著又吐出一口鮮血。

　　此時心痛到想將自己打死的上官鳳，強忍著眼眶中打轉的水波，扶起端木麒麟。

　　「我揹你回去。」

　　「我.....重....」端木麒麟艱難的說了這兩個字，又是一陣咳嗽。

　　「沒事，我揹得起。」

　　上官鳳一把將意識逐漸不清的端木麒麟揹上自己背上，步伐雖快但穩，深怕一個顛簸又讓端木麒麟受傷。

　　趴在上官鳳背上，眼神渙散的端木麒麟感受到那是十分厚實的背膀，不像外表看似柔弱的上官鳳，但自己的確是在她背上沒錯，但為何這個身段不像女子?

　　朦朧不清間，望著那熟悉不過的側顏，竟一改以往的柔媚，竟有著男子才有的英挺氣息。

　　端木麒麟心頭竟有一股失足的下墜感，慌是他此時的心境。

　　阿鳳，妳是男子?

　　難道妳真是男子?

　　但這個問題端木麒麟如今是沒有力氣問出口，背上的疼痛，內息的混亂，腦中的胡思亂想，都讓端木麒麟越來越迷茫，迷迷糊糊的昏睡了過去。

作者小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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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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