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仙魔鬼 - 68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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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68

昶守嘉

Aug 31, 2017

507

5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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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轉頭看了大樓一眼，然後睥睨他，一個挑眉。

他感到手心多了樣東西。

於是他向前一步，接近王悅靜，掬起她的長髮編成辮子，用那樣東西繞三圈束起來。

「不告而取謂之偷，阿玉姊知道嗎？」王悅靜瞅著頭髮尾端的粉紅色塑膠繩，這是小吃部的耗材，但她很喜歡很珍惜地輕撫。

「老闆說了算。」他淡道。

「這表示我……」她停了下，「我之後還是你的小姐嗎？」

「如果那時小吃部還沒倒。」

「下次再見，可能不是小姐了。」王悅靜一語雙關，瞳孔掠過折射的七彩光芒。

「沒關係。」他又道：「希望妳別再這麼辛苦。」也是一語雙關。

當王悅靜眸中泛起薄霧，神祇已與金沙一起遠去，慢一秒醒來的記者與反同團體，立即像見到妖魔，連滾帶爬逃往對面，努力用手機與相機持續記錄。

對面紅藍強光不斷閃動，對講機滋滋作響，是他們的救贖。

也是她的報應，她的代價，她的終點。

王悅靜姿態婉約佇立大樓前，她的週遭淨空，只有警察拿槍與警棍要包圍她，恐怖直播引來的人潮只敢在對面擁擠，救護車迅速把受傷的兩名載走。

太好了，她成功了，她救了小方。

王悅靜不後悔，因為替心愛的人爭到了。不為自己爭，也不為自己爭，為別人爭。

她再度傷害人來證明自己罪行，但沒像神祇落淚，她覺得內心舒坦又寧靜，自由的意志與行為下，是寬闊的解放與喜悅。

警察重複著警告，步步逼近，她放下線剪，站在原地，隨即被上銬。

上警車前，她一眼望過去，人牆射來一道又一道驚怕又憎恨的目光，視她為千古罪人，但她的確罄竹難書，像身上這件洋裝，再怎麼雪白堪憐，一旦數次染上人血，就不再乾淨，不再堪憐。

──原來這種不痛苦，才最是痛苦，可悲至極。

前輩不是幫她承擔代價，前輩是提前幫她流淚。

王悅靜勾起感念的唇角，任由記者再添她一筆冷血。

警車開過深夜街頭，離小方的大樓愈遠，她愈感到放鬆後的疲憊一波一波，如方才的金沙沖刷著，好像真能重新來過。

在眼皮闔上之前，她喃喃：「辛苦了……」隨即被完全的闃黑滲透意識。

※

被闃黑滲透的停車場角落，容納宇宙的男孩坐在ㄇ形欄杆上，雙腳晃蕩，不可一世。

他俯瞰躺在地上全身抽搐、捲髮遮蓋面龐、口裡一直吐出白煙的中年女子。

才一分鐘過去，女子身邊已多出十幾個菸蒂，要不是紫色皮製便鞋有扣帶，她早把鞋子踢飛。

男孩冷漠無情，作壁上觀，雙眸於闃黑中燦燦。而地上借他力量得以短時間支付代價的她，在第二分鐘過去，總算能抓住剎那開口。

「你……快……解除……」

他睞著她，把玩不知何時出現在掌心的菸盒。「人類不是說抽菸會加速腦袋運作？但妳好笨。」菸盒上的恐怖圖片讓他冷哼一聲。

「強聞……快……快、點……」

「妳在叫誰？如果解除了，誰帶我回去？菸癮發作在地上滾的妳？先告訴妳，別想叫了明。」男孩手指點著欄杆邊，動得愈快，她吐煙的頻率也加快，煙團一閃一閃，瀕臨於無。

她只能張著嘴，任由煙在她肺部恣意來去，生理反抗的時間趕不上支付代價的速度，痛楚不停遞補，再由遞補到代謝，五分鐘後，她總算可以說出連貫的語句。

「謝謝你，我沒事了，你快解除原形。」

「妳說……我是強聞，那麼我算是妳爸爸，於神於人……都沒資格命令我。對了，恭喜妳差點害了了明！」他嗤笑，拍拍小手給她造作的掌聲。「解除？妳說吧……妳是人類資優生，對不對？」

想到了明今晚背對他打開門，決定孤身支援予煙，他別無他法只能代替她跑來，他實在是有一整個宇宙的火氣。

「強聞，我真的很感謝你願意出手，你是最棒的後援。」予煙抬起上半身，調整氣息，幸好捲髮擋去她猙獰的五官。

「妳應該感謝的是了明。」他眼神陰騺，這道謝令他太不舒服。

「小方……應該知道了。我怕大家發現他們認識。」予煙低聲，除了儀表需要整理，已經脫離了生不如死的狀態。

迅速支付代價雖等於迅速平息菸癮發作，但每一次也都迅速扣除剩下的命。

原形維持愈久，轉回人類愈痛不欲生，所以她才讓強聞盡快解除，因為他最危險。

髮是銀河、眼是恆星，身是天與地──他是集宇宙萬物於一身，即掌握未來、凌駕眾生的「神」，在超越時間之下，強聞的普通原形反而是學齡前的小男孩，沒有老死與結束，無所不在，力量無窮。

無奈的是，這樣的存在被一個渺小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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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關於她的神仙魔鬼